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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苟小美和我竭尽全力，办完了成都市控办和车管、车检的手续。但我们拉达车的上户过程，还只是接近完成任务。
站在成都市控办的办公室外面，从透过的玻璃窗，我能看到苟小美。她俯身在4张办公桌拼成的一角，向接待她的几个老女人说着什么。这时候我心中已经有种不祥的感觉。女人的心态总是认为，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那么老年女人呢？她们和年轻女子比肯定不如，但心中并不服老，总以为自己有比年轻人更强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文艺界、演出界，老是有好几十岁的女人扮靓，硬要出演十几岁小女子的角色。我的思想肯定有偏见了，别人是在执行党和政府“紧缩银根，控制社会集团购买力”的政策，我却以小人之心在此揣测。万一盖不成就糟了！这成都市控办的章，今天恐怕是盖不了。现在最坏的打算是，盖不成就回去。然后将相关手续，暂时存放在我们市上的运输二公司，待办理他们车的时候再一块儿办。这样虽然还要些时候，但不会说盖不到市控办的章。
乘此机会我在偌大院落里面，浏览了一番，里面的景色不错，花花草草也多，秋天的菊花到处都是，但像我一样的人很少。感觉上没有我们湔江堰市委、市政府里面，种植的花草苗木年代久远。不同的是这庭院中供人休息的水泥或木头椅子还多，有三个、两个的各色人等，坐在这些椅子上谈什么。
我们湔江堰市机关上有百年甚至千年以上古树，如几百年的松树、树干粗大的银杏、枝繁叶茂的海棠和每年都开各种颜色的不同的梅花树，我记得有淡黄色的冬梅、深黄色的蜡梅、大红色的红梅、淡绿色的绿梅。院落里一棵硕大的古树，在《森林法》颁布前被砍伐了。人们刨树根的时候，从最底下挖出一只宋代的土陶罐子。有领导交待我送到公园里的市文物局，听这里人说这只罐子在市文物古迹中年代最久远。
2008年“5·12”特大地震后，市委、市政府机关外迁。这里所有的房屋都被拆除了，院落被夷为平地，只剩下几棵银杏树。其中最大的一棵银杏树，1958年3月18日，刘少奇、王光美、李先念等在下面，和县委同志照过相。但是整个湔江堰市的城区和乡村，绿树和鲜花比过去更多了，多得漫山遍野都是……
1988年成都市政府这里的花草虽满庭园都有，但能看得出只是近几十年的。成都蜀王府在明末清初被彻底破坏了！明史载李自成攻打过成都，但当地士兵战斗力强没有打下来。张献忠比李自成厉害，打下成都后在此地建立政权3年。但是张的大西国政权不事生产，也没有向农民分田地，只是杀人抢劫，到处破坏。四川人口在明末为300多万人，清初锐减为10多万人，后来的湖广填四川即这样来的。
大西国建立3年后，张献忠立不住足被迫撤离。据说是因不生产，四川中部的人买粮食；要到四川周边的，少数民族土司那里。张献忠他的本意是想走水路，从锦江到岷江，再经长江到南京。然后推倒南明福王政权，继续在东南一带，过他的抢劫杀人的日子。彭山江口镇一战，张的20多万大西军队，打不过宜宾来的6000人南明杨展军队！
我曾去彭山江口看过，这里地势险要水流急湍；杨展军先占地利，张被迫退回成都走陆路。大西军必须离开成都，离开被他们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四川，这20多万人才可能生存。但在西充凤凰山，大西军遭清军突然袭击，张献忠本人这时被清军用箭射死了！他的军队大部流落云南，又坚持抗清好多年最后才失败。
成都市政府的院落真的很大，缓慢周游一遍要半个小时，再周游一遍之后苟小美还没出来。我找了处木头椅子坐上去休息，看手表已经上午11时了。远远望去，那间办公室里的苟小美仍然俯身在桌子上，在先前的角落处，像雕像一样没有移动。
这时我的麻烦来了，一位干部带了两个武警门卫，他们三人突然围拢在我面前。那个干部说：“这里成都市政府机关，你一个人老是在这里走动，你是干什么的？”我实话实说是湔江堰市委的，来这里办事，现在是等待其他办事的同志。说话的人看了我的证件，还问进门登记没有，武警之一也看了证件后说登记了的，这三人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
马上快中午了，我决定去市控办把苟小美叫出来，这事我们不办了。刚走到楼门附近苟小美已经出来了，她俊俏的脸上泛着泪花，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一样。我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然后说这章我们不盖了！苟没有要我的手绢，而是掏出自己的手绢，擦干脸上泪水。她轻轻说章已经盖了，开始那些老女人不给盖，找了许多工作理由，一会儿说怀疑她不运输二公司的，一会儿说应该来两个人，为什么只来一个人，一会儿叫她提供不是成都买车的证据。
这车的始发地是上海，哪怕能拿出上海的车票、住宿票、街车票也行。因为成都控自集团消费，要外地进来的车才能盖章。苟也找了许多借口，在那里厚着脸皮纠缠！直到要下班了，那几个老女人才说：“看你造孽，给你盖章算了。”
今天就只办了这件事，我向苟小美建议下午回去。成都车辆监察所在青羊宫附近，我们下次再去那盖章。苟不同意，说下午要去，不能为件事耽搁太多的时间。中午我在这附近的东城根街私营的芙蓉豆腐店，点了鸡片、豆腐、水饺等招待苟小美。她破例要了瓶啤酒，我也喝一瓶陪她。我们两人默默不语地吃完这顿饭，苟的眼睛中好像一直有泪花，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里对面的商业街为四川省委所在地，省干函院也在街对面。我是去省干函院办事，经他们介绍才知道这家饭店的。老板姓王，是位中年女士，可能她对省干函院的同志们印象好。后来这家饭店弄沼水油被曝光了，生意做不下去，被迫要将自家的场地转手。这位女的王老板曾经要以40万元的价位，将这处店面卖给省干部函院，但他们没有接手。许多年后听省干函院人同志说，如果要了现在起码价值千万元以上！
饭后还不到下午1时，苟说找个地方喝点茶水，我说到草堂寺公园（现为杜甫草堂公园）去喝，那里距离成都车辆监察所不远。这时候的草堂门票，外院即喝茶、购物、展览参观，2元；内院即复制的杜甫家，2元，合计4元，总的说价格不贵。有票据回去能报销！那里距离车管所近，下午方便办事，她也同意了。这样，我们两人又乘公交车到青羊宫，再到杜甫草堂之后门。1971年我刚参加工作，某天偶然乘坐当时县委的，美国吉普车路过。当时草堂后门一带还是围墙，现在既有大门，更有众多的商铺！总之杜甫草堂，共计300亩的面积，为成都市的绿洲。
几经转车到达之后，差不多下午2时，离车管所上班时间已经不远。现在用不着再去草堂寺里面，为安慰苟小美我干脆掏了2元钱，买了两小瓶可口可乐，我们就在车管所的大门前喝着候着。这里看得见草堂围墙里面，6层高的塔楼，据说上面能够登高望远！现在四周比塔楼高的建筑，比比皆是，时代前进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草堂寺公园里，还有所成都文化艺术学校。为成都市两所重点中专之一，另一所为市财贸学校。
笔者的女儿1995—1998年，在这所学校里整整学习了三年，然后再考取四川音乐学院。文化艺术学校不大，只几十个学生，两座院落，一座叫男生院、一座叫女生院。里面的学生以学习杂技为主，另外还有绘画、音乐、摄像等等。我女儿是学习手风琴考取的，她先这里，后来在音乐学院，也都是学习的手风琴。2000年后这所文化艺术学校，从草堂寺里搬迁出来，也在距离草堂寺不远的地方。
车管所这里院落宽阔，四周摆放了许多金灿灿的盆栽菊花，院坝里停放着10多辆各式车辆。车管所的主建筑为一幢三层楼房，每层10多间屋子一长溜，中间为登楼的水泥梯。有的房间门口挂了科室的牌子，最权威的牌子在2楼，上书副所长办公室。车管所的大门口有门卫，还有打扫清洁卫生的女工。回想起刚才市政府控办的那一幕，望着苟小美，我心中十分歉意。真不知自己单位拿钱买辆车，为什么会有这么难！
忽然苟笑着对我说，二王庙有家商铺卖鳄鱼皮手袋，她去看过80元一个。我有开支权，应该买一只送给她；我当即答应，后来照着办了。方式是苟自己去买，收据上填写文具；我签字后，她自己去市委总务室领钱。办辅导站16年，如果有类似开支，一般我都是只签字，叫对方去领钱。即使有审计纪检，总务室的同志会为我解释，钱不是我领的。前面章节说了这时的政策，只要不超过300元，纪委不管，也没有人料理。再说谁要你给别人签字呢，当然我也不能超出辅导站的承受能力。
文革的时候因为全社会都穷，10元钱纪检就要立案，300元就要判处徒刑。1968年知青上山下乡，干部也到了“五·七”干校。湔县县级各单位共280多名干部，全部到干校参加劳动。机关上必要的事务，如农民买石灰壮秧苗，本县人外出开介绍信；一些必不可少的社会矛盾调解，都由临时抽调的一些工人办理。
机关干部很清贫，有位来自工厂的人耐不住，在郫县某商铺要本收据。他想要钱的时候就填写一张，报销后上了自己的腰包。1971年“一打三反”时查出，此人共贪污400多元。结果是被判刑5年，去崇庆县万家煤矿劳改。我当打字员时打印过他的材料，这人爱出风头，过去经常在大会上讲话。他的口头语是：“我代表湔县40万军民……”当年有人开玩笑说，40万军民的代表，也被判刑入狱劳改5年。
……
回头说这天在车管门前的事。过一会儿，三三两两的警官走进大门，他们有着便装的，也有着警服的，时间到了下午2点，他们该上班了。我问扫地女工，汽车上户第一关先找哪位，女工悄悄指着一个着便装的中等身材男子说，找烟警官。来人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他并不理睬，直接走进底楼，打开一间屋子；那是他自己的办公室，这人进到里面坐办公桌前。我对苟小美说我们两个人一道进去，如果实在办不成就算了，下一步交给运输二公司代办。有了刚才上午市政府的遭遇她也只好同意，我们两个人都跟着烟警官走进了他们办公室。
我们都看到着便装的烟警官，忽地起身站立着，正在收拾自己的包。他没有抬头，只是问啥子事，我们说是来办理汽车上户手续，烟警官说今天下午有事，他马上要外出，下次再来！我心中直喊天……居然有这等说话行事的国家公职人员！苟小美接上去说：“我们从100多里外的湔江堰大老远跑来，你就给我们把章盖了嘛！”烟警官说没有那么简单，相关手续还要审查核实，然后门也没有关，他提着包就走出了房门。
我们两个人急了，一个在前面阻拦，一个在侧边央求请他把章给盖了。烟警官发火说：“你们两个究竟要干啥？”我低下头说只办汽车上户手续。烟说已经讲了下次来，今天下午他确实有事，说着上了一辆北京吉普，竟自己驾驶着车出大门走了，留下我们两个人站在院坝中发呆。
这时刚才和我们说话的扫地女工说：“你们两个也是不懂事，他喊下次来你们就下次来嘛！你们要挡他、拦他、阻他，搞不好下次来，你们的事情也办不成。”听这么说我的心都纠结了！但苟小美不服气说：“啥子办不成啊！走，找他们的领导。”
面对刚才我们的遭遇，这院落中来来往往许多人，他们都见惯不惊的样子。我抬头看到二楼挂副所长办公室的门前，有一个头发花白、身高体胖着警服的老人，想来就是这里的副所长。他也以平淡的目光望着下面，也看着我和苟小美两个。我悄声对苟说：“我们上去找他。”她说对哇。
我们两个上到二楼，老人已经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我们进去看到他坐在一张写字台的后面，台面上有副所长杨××的白底红字牌子。苟小美先迎上去笑着说：“杨所长，我们来办理汽车上户手续。”老人慈祥地说：“拿来看一下。”我将相关纸张递了上去。不料老人只略微翻看了一下，就拿起桌上的碳素软笔，签下同意办理几个字，然后写年月日时间，再盖上自己“杨××”的私人印章。
老人触动了桌上的一个按钮，楼下有轻微的铃声，一个青年警官上楼来，老人说把这辆车的手续给办理了。青年警官下楼只用了一会儿，就抱着两张汽车牌照进来。他说：“烟主任外出办事去了，先把牌照放在所长这里。等烟主任回来签字，然后上检测线过了之后，就可以上牌照发行车证。”老人笑着说：“你们下次再来跑一趟，牌照先放在他的办公室里。”
苟和我都连声道谢之后下楼，青年警官和我们一道下，我们都看到他走进底楼的一间办公室。刚出车管所大门，苟小美忽然停下脚步，她说：“不能就这样走了，应该送点东西给杨所长，反正你有开支权。”我想了想说：“还有那个抱牌照来的青年警察，干脆一人送他们一条红塔山香烟。”苟也表示同意！
这样我们两个人就在附近商店，买了高于我们月工资的120元一条的红塔山，共两条。付钱后店主填写了一张供报销的收据，用废旧报纸把烟给包裹好再递给我们。我们两个人又一道上楼下楼，将废旧报纸包裹的东西；分别递给杨所长和青年警官，他们都笑着接受了。
这下我们可以放心地回去了。还得先乘市内公交到西门车站，再乘班车回湔江堰。在路边等公交车的时候，我对苟小美说：“下次即明天，我一个人来，你就别来了。”不知为什么，苟突然生气地说：“看我扇你一耳光！明天我还要来，别以为就你一个人的功劳！”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同意她明天再来。心中还想可能是苟小美先前在市政府控办受的气，还没有发泄，她朝我发气！
不料第二天市委中心组在机关学习，时间也是4天，星期二到星期五结束。因为不办伙食，苟小美秘书相对轻松，而我必须做4天笔记，这在外人看来是件苦差事。不过这种事对文科大学生没有什么，他们中的相当部分在校的时候，都有听课记笔记的基本功。
市委办程主任是农大毕业，他也能写，但是相对感到恼火。苟小美不知深浅，她还想去成都车管所，把汽车牌照的事办完。她怂恿我向程主任请个假，由他帮忙记录一天，我们两人再跑成都。我说可能不行，但苟说她去能行。苟小美果真去讲了，不料程主任生气地对苟说：“给×秘书（指作者本人）打个招呼！市委中心组的学习记录，他要干就好生干，不愿干我会向迟书记建议换人。”没办法了！去成都的事只有过后再办，这4天我得专心在中心组作记录。
这4天的学习既是市委领导们的碰头会，也是他们专心致志地学习，提高工作能力的机会。我仍然是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在绝密本上用我的英雄金笔，履行自己身为秘书的职责。4天过后是星期六，当年不像现在，没有双休日，星期六照样上班。早晨8点的时候我先到自己办公室，待宣传部领导们上班的时候，向他们说明得去成都办理牌照。
他们都同意，也没有说什么，安部长很急切地说：“赶快把牌照办回来！不然想跑趟成都也不得行。”他乘坐无牌照、无行车证的拉达203，在湔江堰没有谁会干涉，但如果出本市就有可能被扣车。虽然我已经将车上的临时牌照，又用改字水进行涂改了，但安部长很不放心，根本不敢去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