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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买车首先要钱！这钱从哪里来？为了筹集买车的几万元钱，市委领导和宣传部都费了一番苦心。
又是市委中心组学习，这次学习在机关的会议室进行，一切都按部就班。我仍然是在4天的时间里，每天上下午两次在考勤本上，为领导们画上准时到达的符号。经迟书记同意，符号是这样做的：准时的画个圈，迟到的在圈里面杵一点，缺席的画个三角形。总之不能在上面打×，因为名册上的人都是市级领导。迟书记对此也表示满意，自从实行考勤后，领导们来学习多数都准时，即使有后到的也要主动说明原因。
有的领导对自己名字后面的三角形多了也不高兴，这时候如果他们找到我，把三角形改为圆圈我也照办。不过这时候画成的圈，笔画要粗一些看得出来是改正过的。迟书记看考勤册的时候，知道这些他也不说出来，只是偶尔强调要领导们学习自觉。女杨副市长上次学习缺席4天，考勤册上有4个三角形。她因为外出去北京，参加教育上的一个什么会，没有办法改成圆圈。
学习考勤这项工作，我一共干了4年多！每年的考勤册于12月底交市委办存档。新的考勤册请宣传部打字员小田，给新打印一本8K纸的。上面30多个市级领导的名字，每年都有一些小的变化，说明市领导班子是稳定的，小的人员变动是正常的。
我在绝密本上的记录也正常进行，总之，每次4天学习都要记载10~20篇，英雄钢笔写的字也看得清楚。每次学习总有领导要翻看这本子，他们主要看自己说过的话，被用笔记录下来后是什么样子，当然翻看得最多的还是迟书记。迟总共在湔江堰市（包括湔县的时候）干了10年书记，市委中心组我做了近5年记录，是所有秘书中时间最长的，因此应该认为他对我的工作是满意的。
每次学习到上午10时，中途休息10分钟，领导们都或是外出方便，或是外出散步，或是外出处理工作等等。会议室里招待员老刘进来，将领导们的茶杯或自带的茶具掺满开水，将空瓶换成装满的热水瓶。学习的时候他不进来，一般由领导们互相服务掺水。因为4天每天近8个小时的学习，对人的体力和耐力也是种考验。掺开水是有的领导，解除困乏的方式之一。
中途休息的时候，我一般是先外出方便；然后抓紧时间将绝密本上的领导的发言，凭记忆再补上些字。这样他们翻看的时候，感觉上更自然贴切一些。实际上学习的时候记笔记的人，比只是听的人要轻松一些；因为记笔记手脚活动，精神反而容易集中。
这天中途休息迟书记也要外出方便，会议室门口女的杨副市长笑着对他说，等会儿过来她要顺便汇报一件工作。可能迟书记也知道杨副市长要说什么，他很快又走进会议室。招待员老刘提着空水瓶出去后，会议室只剩下我们三人。
待迟书记入座后，杨副市长收敛笑容，正经八百地对迟书记说：“陈代富那件事没有办法！”迟书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杨副市长又说：“国际刑警组织回话，如果要申请红色通缉令，先交人民币500万元！如果抓到人还要另交一大笔钱，可能又是几百万！”迟书记吃惊地说：“要那么多啊？”杨副市长讲：“国际刑警组织说了没有少！”然后又建议说算了，是不是只有任随他算了，迟书记没有说话又扶了一下眼镜。
我在一旁也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事！还知道杨副市长去北京开会，迟书记要她顺便造访国际刑警组织在北京的办事处，看如何将湔江堰市的，一个叫陈代富的贪官抓回来。那人还不是中心组的成员，只是市乡镇企业局的局长。他把省上下达的一笔扶贫资金，共人民币777万元，卷款外逃了。
后来有湔江堰本市去柬埔寨旅游的人看到过陈，四川省和湔江堰市的公安不能去外国抓人。迟书记的意思是请国际刑警组织出面，帮助将此人抓回来；但是要花费那么多钱，既然如此那也只好作罢。
此后两三年中心组学习的时候，有领导说本市又有人看到陈在缅甸；还听陈说他现在很遭孽，有家难回生活也穷途潦倒。湔江堰本市人，不可能在缅甸报警110，将陈这人抓回来。有口齿伶俐的湔江堰本市人说：“谁叫你起贪心呢？”
另有报刊文章说，亚洲其他国家法制不健全；外逃贪官很容易被当地不法分子敲诈，最终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我们国家中国共产党执政，党和政府对不法分子打击力度很大，社会上尚有不少犯罪团伙和个人。柬埔寨、缅甸等东南亚国家，执政党和社会上两个方面的情形，都不能和中国相比。据说外逃贪官在那些国家和地方，日子普遍过得很不如意。
笔者曾听有的领导说，四川省下达的那笔扶贫资金，原本是800万元，一张转账支票下到湔江堰市。本市有一个乡急需用钱，市上领导叫转20万去。剩下780万元，再转市委总务室给宣传部3万元。接着这777万元钱，被局长陈代富打时间差，从会计手中接过来，揣在自己包里；随即陈代富局长，连人带钱不翼而飞！笔者大致知晓这一过程。
陈代富，湔江堰当地人，时年已经近40岁；家里有爱人和两个孩子，陈的父母等人也健在。现在他为了钱叛党叛国，同时也背叛自己的家庭。陈幻想凭借这笔当时在1988年的数量不少的钱，去外国过上好生活！时间过去几十年，谁也不可能真正知道他究竟过得怎么样，但他的这种行为为世人所唾弃。市乡镇企业局转款，给宣传部3万元是我去办理的，事由给宣传部买车而起。
……
市委宣传部的事情越来越多，没有汽车已经严重影响了工作。特别是央视剧组拍片那件事，可能对迟书记有刺激。某天中心组学习的时候，迟书记和分管乡镇企业局的申市长，说了如下一通话。迟说：“现在乡镇企业局有大笔扶贫资金，是不是适当扶持一下宣传部？给宣传部买一辆轿车。日本车、桑塔纳车买不起，买一辆当时流行的拉达车也行。”这时段中国自己的轿车，还没有登场和占领市场。
申市长说：“不行啊！可能要好几万元，上面如果追查下来；用扶贫资金买轿车，那可是脱不了手的！”
迟书记又说：“不能买一辆车，那么买一个或两个汽车轮子总可以嘛。”迟指着我说：“辅导站应该有点积累，为宣传部添点钱；财政上再象征性给点，总之应该给宣传部买辆车。”迟、申两位领导商议，财政上给1万元，乡镇企业局给3万元。其余不足部分由辅导站添，争取1988年内把车给买回来。
接下来宣传部领导和乡镇企业局协商的时候，陈代富局长建议说，扶贫资金划给乡镇，上面不管，但是如果划给市级机关，按规定要报经上面，即四川省和成都市乡镇企业局同意。为3万元钱跑省上，一是麻烦，二是可能还要挨批评。陈建议把乡镇企业局正在使用的旧车，一辆日本丰田面包车转给宣传部，了结市委书记和政府市长交办的帮助宣传部买车这件事。因此宣传部领导，叫我这个秘书去把车接回来！这样我最初去市乡镇企业局是接车。
这辆丰田面包车辆，我曾经在市委机关见到过，和市委办的蓝色丰田面包车同一型号，有十多个座位。车颜色浅黄但成色很旧，那是省乡镇企业局淘汰下来送给我们市乡镇企业局的，说实话我内心很不想要这辆车！
这时候的市乡镇企业局，在城区建设路和蒲阳路交会处；为拆迁一片平房瓦屋兴建的楼房，几十年后这里是建设银行市分行。因为接车我走路步行去的，局办公室里陈局长在，他刚从柬埔寨旅游回来。局的几位主要领导，包括驾驶员也都在场。这辆车他们已经使用几年，可能对车有了感情，这些坐在那里的人脸上，都一副悲观失望的样子。
见到我之后，陈代富局长说：“就不给你倒开水喝了。你们宣传部的驾驶员呢？”我说：“宣传部现在还没有驾驶员。”陈又说：“只有叫乡镇企业局的驾驶员，送车到市委机关去。”但那位被叫的驾驶员并不动身，仍旧坐在陈局长身边的一张层板椅子上。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说：“宣传部只10多个人，这辆车还坐不满员；你们乡企业局几十个人，这辆车坐不下。”这屋子里静了一会儿，陈局长和另外几个人一番眼神交流。他忽然说：“那就不开车过去了，我们去请示省上，过几天转3万元给宣传部。”我听到这番话后内心也没有什么，既然如此只好说对嘛！
离开乡镇企业局回到市委机关，刘部长和几位部领导听我汇报后，也不知如何是好。几天后刘部长批评我不会说话，把本来商量好的事情给办砸了。但他又说是乡镇企业局变卦，他们自己不想把车给宣传部，部领导们叫我再去，把3万元钱给划回来。
这次我是骑自行车去的，到达后局财会室的女会计给填写好转账支票。但她说要陈局长亲自出马，和我一道去银行转款。陈局长真的和我一道，坐那辆浅黄色面包车，去幸福路工商银行。车上他说省上有规定，扶贫资金要专户储存专款专用！为了这3万元钱，陈去省乡镇企业局说了许多话。省上也考虑到，我们湔江堰市委宣传部，对上面接待任务重，一年3000元的办公经费，实在是困难才同意的。
到达幸福路工商银行后，陈叫我和驾驶员都在车上，他下车进到银行后面的办公室。过一会儿陈出银行门上车，递给我加盖银行“现金付讫”印章的转账支票，又顺道送我到北街的市委大门口。我下车后把现金支票交市委财务室，又步行去乡镇企业局，取回自己的自行车。这回没有见到陈局长，也没有见到那辆陈旧的丰田面包车。这里我有些熟悉的人，见面后又在他办公室小坐了一会儿。
我入座的这办公室里，只有我和对方我们两个人，笔者听那人小声讲了陈局长去柬埔寨旅游的事。那人说陈局长表面上讲，是成都乡镇企业局组织的，实际上是他个人搭班成都旅行社去的。有一对农村基层干部的母女，和陈一道去国外旅游，晚上这三人还同房居住。当时这些话只能听到，根本不能从秘书的口中传出去。别人说可能没有什么，如果当秘书的说出来，那就会成为一件扯不清的是非。
两年的秘书工作，我已经有相应的经历；本来毫不相干的事，有人也要往秘书身上靠。因为谁也惹不起领导，有哲人说无政府主义是对官僚主义的反叛，但无政府主义，从来不是官僚主义的对手。有时候，秘书容易成为上下两个方面的出气筒。
某次普照寺的袁居士，和市委迟书记谈论一个什么干部，恰好我在现场，仅仅在而已。后来那个被谈论的人追查，说我讲过什么话；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迟和袁交谈时说的是谁。现在联系到陈局长卷款叛逃，这人借口给宣传部转款，把几百万的现金支票抓在手上，然后连人带钱不翼而飞。这人像《红楼梦》上说的一样，“外面的架子未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
后来市委机关上有同志说，陈这人去柬埔寨旅游，已经采好点了，回来后找借口把现金支票拿在手上！转3万元给市委宣传部后，携带剩下的大头777万元，当天跑到不知什么地方，然后趁市委、市政府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出国去柬埔寨等地……
现在说给宣传部买车！乡镇企业局的3万元、市财政的1万元到市委总务室账上，辅导站这些年也有4万多元的积累。经宣传部领导安排，我开始着手买车这件事。迟书记知道后也说，辅导站给宣传部买个汽车好，这样可以方便辅导站今后的工作。市委办有车但是要不用的时候，才能给宣传部、辅导站使用。迟还说宣传部用车自觉，办完事就回来；组织部用车不自觉，只要出去就是一天。
但是从后面的文字叙述中，阅者也许能够看到，买车在当年是何等艰难的工作！和现在到处都是汽车、到处都卖汽车、到处都能买到汽车，简直不能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