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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车马大店的那一刻，王明泰脑子猛然一跳，决定当众上演一出杀鸡骇猴的好戏。
不然，心中的那口恶气就释放不出来。
他黑着脸吩咐账房曾宗源先生赶紧吆喝伙计们到前院集合。
曾宗源以前在野麻滩小学当过几年教员，是王氏兄弟以及吕氏兄弟上小学时的国文老师，写得一手很漂亮的毛笔字。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辞去了学校教员的工作。
时间不长，又被老掌柜王维忠请来王记车马大店里当了账房先生，已经有七八年时间了。
在这个初冬很寒冷的早晨，曾宗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大掌柜的，是不是出事情了？”。
王明泰瞪了对方一眼，说：“曾先生，要打仗了。”。
曾宗源吃了一惊，“真的？”。
“这是吕厚仲老杂毛说的，也许是真的。”。
曾宗源很清楚王家与吕家的历史渊源，不敢再追问下去，站在大院当中，扯起破嗓音大喊大叫了起来。
“快起床，快起床。”。
冬天事情少，伙计们都爱睡懒觉，这是老掌柜王维忠允许的。
不一会儿，听见叫喊声的伙计们都纷纷涌出了屋子。
车夫王鞭杆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东南墙上的瞭望哨所里钻出来。
“老先生，大清早的，你喊什么喊？”。
他大名叫王明兴，是王明泰不出五服的堂兄弟。
常年在王记车马大店里赶马车，耍的一手好马鞭，大家就叫他王鞭杆。
“王鞭杆，天都大亮了，你小子还没有睡醒？懒猪。”。
曾宗源大吼了一声，不再理视他，吩咐伙计们赶快到前院听大掌柜训话。
听见大掌柜要训话，大家都脚步匆匆地向前院跑去。
寒风中，王明泰站在台阶上，用凶狠的眼光注视着众人，粗声野气地开始训话。
“大家听好了，马上要打仗了，一定要提高警惕，加强巡逻，以防出事情。”。
众人都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目不转睛地紧紧望着大掌柜。
看他这个样子，也许真的要打仗了。
王明泰锐利的眼光紧盯着曾宗源，问道：“曾先生，我问你，昨天晚上谁巡逻？”。
曾宗源说：“昨天晚上是王鞭杆和老歪牛值班。”。
在这个乱世年头，为了保障王记车马大店的安全，老掌柜王维忠活着的时候，就制定了夜间巡逻的规矩。
同时，在大院东南角的高墙上搭建了一间土房子，供夜间值班时使用，被大伙戏称为瞭望哨所。
这个规矩已经施行了很多年，实践证明，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盘踞在黄河东岸乌兰山上的以常云为首的那伙土匪，就是鉴于王记车马大店戒备森严，而不得不放弃了抢劫。
王明泰厉声喝道：“王鞭杆，老歪牛，你们两个还不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吓得一激灵，都拿眼紧紧注视着这两个人。
王鞭杆老歪牛耷拉着脑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站了出来。
“老子问你们两个。”王明泰凶神恶煞般地怒吼道，“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死了？”。
老歪牛擦了一把鼻涕，哆哆嗦嗦地说：“大掌柜，不关我的事。”。
王鞭杆一瞪眼，急忙警告他说：“老歪牛，你别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
王明泰知道，老歪牛一贯老实，不像王鞭杆那样狡猾心眼多。
正因为这样，他才让账房先生曾宗源把这两个人安排在一起值夜班。
可没有想到，事情偏偏出在了他们身上。
“王鞭杆，你不要胡搅蛮缠，快夹住你的臭嘴巴。”。
王明泰厉声制止了王鞭杆，放缓口气，对老歪牛说：“你给老子说，昨天晚上，你们两人做了啥好事情？”。
老歪牛胆怯地望了一眼王鞭杆，扑通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声泪俱下地说：“大掌柜，你听我说。”。
“快说。”。
“昨天晚上，是这么一回事儿。”。
迎着刺骨的寒风，老歪牛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按照账房先生曾宗源的安排，昨天晚上，由王鞭杆与老歪牛搭挡值夜班。
夜幕降临时分，两人手里拿着长刀土枪，蹲守在瞭望哨所里。
屋子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但很暖和。
在这个非常寒冷而又漫长的冬夜里，王鞭杆与老歪牛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
后半夜时分，瞌睡来了。
王鞭杆借上厕所的机会，拿来了一瓶高粱老酒。
老歪牛，别睡了，起来喝酒。
你从哪里弄来的酒？
大掌柜两个月前结婚时，我偷偷地藏了一瓶。
于是，两人边说话边就你一口我一嘴地喝了起来。
等喝完这瓶老酒，睡意却更浓了。
王鞭杆先睡着了。
时间不长，老歪牛也靠在墙上打起了香甜的鼾声。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直到大院里响起了帐房先生曾宗源的大喊大叫声，才惊醒了过来。
最后，老歪牛又擦了一把眼泪鼻涕。
哀求道：“大掌柜，看在我跟了老掌柜十几年的份上，求你饶过我这一次。”。
听完老歪牛的一番讲述，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替王鞭杆担心起来。
尽管他与大掌柜是不出五服的兄弟。
但大家都清楚，王明泰生来脾性暴烈，不像他爹王维忠那样平缓好说话。
“大掌柜，你别听老歪牛胡说八道。”。
老歪牛刚刚说完，王鞭杆就急吼吼地替自己喊叫起冤来。
“酒是老歪牛偷的，觉也是他先睡的。”。
老歪牛见他倒打一耙，连气带急，脸红脖子粗地说：“王鞭杆，你他妈的别冤枉我成不成？”。
“行了，都给老子闭嘴。”。
王明泰阴沉着脸，来回走了几步，看了看王鞭杆，又看了看老歪牛。
继而，问曾宗源道：“曾先生，按照王记车马大店的老规矩，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这个时候，曾宗源只能据实回答了。
“大掌柜，按照老规矩，喝酒耽误了事情，要扣除当月薪水的一半儿。”。
王明泰冷笑了几声，咬牙切齿地说：“不但要扣除一半儿薪水，还要重重的责罚他们。”。
说完，大步冲上去，出其不意，左右开弓，给了王鞭杆几个很响亮的耳光。
边打边恶狠狠地说：“你害的老子差一点没命了。”。
老歪牛早已经吓得哆嗦成了一团。
王明泰狠狠得踢了他几脚，骂道：“老子让你喝酒喝个够。”。
骂完打完之后，他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
又用野狼一样的锐利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吼叫道：“谁不遵守规矩，他们就是下场。”。
说完，不再理视大家，转身大步走进了堂屋。
这时，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来，寒风中，照耀的大地光灿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