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天气时阴时晴。
黄河两岸却陷入了男人骂女人哭鸡飞狗跳墙的境地。
县府征收粮草饷银的工作正式开始了。
为了按时完成任务,孙怀礼整日带着自卫队在各村转悠。
他给吴晓雷下了一道杀腾腾的死命令。
谁敢抗拒交粮纳饷就抓谁。
就是天王老子,也决不迁就姑息。
孙怀礼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拥护李县长的。
有了枪杆子作后盾,保长们的腰杆子一下子硬了起来。
从早到晚出东家进西家,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保长中,赵通干得最为卖力。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出门,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家。
有时候,干脆不回家,吃住都在保公所。
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疲劳。
相反,干劲十足。
这些日子里,甚至忘记了儿子赵光奎失踪的事情。
很快,就遇到了一个顽抗分子。
这个人就是王维理。
王记车马大店老掌柜王维忠的亲弟弟。
原野麻滩保长王明泰的亲叔叔。
王维理既不想交粮也不愿意纳饷。
尽管赵通怀疑是王明泰在背后唆使王维理与他公然作对。
可是,他不想跟王家撕破脸皮。
趁着夜晚,去了王维理家里。
任凭他磨破了嘴皮,但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这一下,惹恼了孙怀礼。
他要杀一儆百。
吴晓雷用大拇指粗细的麻绳,把王维理捆绑到了保公所大门前的柳树上。
野麻滩人都被集合了起来。
孙怀礼让人狠狠地痛打了这个敢于顶风作案的顽抗分子一顿。
王维理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哭爹喊娘。
很多人都害怕了屈服了。
孙怀礼的目的很完美的达到了
接下来的工作出奇的顺利。
半个月之后,粮草饷银就征收了十之七八。
石塘镇得到了县府的表扬,被列为全县学习的榜样。
孙怀礼走出县府大门的那一刻,觉得心情很舒畅。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李文斌开始信任他了。
孙怀礼决定举行一次盛大的庆功活动,以壮声威。
地点就选择在野麻滩保公所。
时间定在一个天气不晴不阴的下午。
参加活动的除了各村的保长之外,还特意邀请了石塘镇的一些头面人物,
吕厚仲就在邀请之列。
看着烫金的大红请帖,他发出了一阵冷笑。
妻子吕余氏拿出亲手缝制的一件藏青色新棉袍。
“老爷,你穿上它,显得年轻精神。”
吕厚仲只是抽着水烟,没有应答。
水烟是他父亲吕方留下来的重要遗物之一。
吕余氏的娘家在西靖县城里。
两人的父亲吕方与余靖曾是敷文书院的同年,也是大清朝县学里的最后一批秀才。
民国成立后,又是敷文学堂的同事。
江家与吕家是世交。
吕厚仲与吕余氏的结合,是他们父辈多年友谊的结晶。
吕余氏问:“老爷,你咋不高兴?”
吕厚仲吐出一口烟,反问了一句。
“这有啥高兴的?”
“孙镇长赵保长请你去吃酒席,还不高兴?”
又说:“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了。”
吕厚仲叹了一口气。
“酒席好吃难消化。”
吕余氏不理解地望了丈夫一眼。
“你去还是不去?”
吕厚仲放下水烟,站起身,很坚定地说:“咋不去?去。”
他是最后一个到达保公所的嘉宾。
刚踏进保公所的大门,一眼就看见王明泰坐在孙怀礼的右边。
赵通满脸红光地快步迎了上来。
他是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
“吕老爷来了?”
吕厚仲微笑着点了点头。
“吕老爷请到上席坐。”
孙怀礼招了招手,指着左边的空位置说:“吕老爷请坐这里。”
这是他特意给吕厚仲预留的。
王明泰咧嘴笑了起来。
他是在干活的时候接到请帖的。
那一瞬间,显得非常激动。
扔下手里的活计,拉上兄弟,急冲冲地来到了保公所。
请帖上有王明安的名字。
王明泰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露脸的机会。
尽管他已经不是保长了。
见人来齐了,赵通大声吆喝着上菜上酒。
一时间,人声鼎沸,保公所大院里热闹了起来。
划拳猜令吃肉喝酒,都很兴奋。
看着兴奋的赵通,孙怀礼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赵保长是个会干事情的人。”
王明泰的脸瞬即涨的跟猴子的屁股一样通红。
大院里一共摆了二十来桌酒席。
每张桌子上放满了七大碟子八大碗。
有肉有酒,很丰盛。
石塘镇最有名的石大师傅亲手主厨,味道确实很香。
冷风中,大家吃得满嘴流油。
吕厚仲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群人在这里大吃二喝,是吃谁的呢?
转头看着保公所里堆满的大大小小的麻袋,他明白了。
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时,赵通端着酒杯来到了面前。
“孙镇长领导有方,我敬你一杯。”
孙怀礼客气了一句。
“你们这些保长会干事儿。”
“没有孙镇长,哪会有今天的成就?”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明泰说:“我敬赵保长一杯。”
赵通说:“王大掌柜的交粮交饷很积极,不像王维理。”
王明泰的脸又是一红。
“我能不支持赵保长的工作?”
孙怀礼说:“王掌柜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王明泰哈哈大笑了起来。
赵通双手递给吕厚仲一杯酒,恭恭敬敬地说:“吕老爷,请喝了这杯酒。”
吕厚仲平日里不喝酒。
但是,在这种场合,他不能不喝。
喝完酒,笑着说:“好好干赵保长。”
“以后还得吕老爷多多指点。”
“吕某别的大事干不了,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孙怀礼说:“吕老爷就是赵保长的诸葛亮。”
这句话说的很得体。
几个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保公所大院里充满了一团很和谐的欢乐。
随后,赵通来到王明安面前。
对这位王科长,他有一丝敬畏感。
这是社会最下层的人在面对上层人物时特有的一种心理。
赵通想尽力消除这种心理。
“王科长,咱们碰一杯如何?”
“多谢赵保长。”
“干!”
王明安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