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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秀才遇见兵

这世上的有些事情,说起来很奇怪。

做完法事后的十几天里,天气一直很晴朗。

每天阳光普照,大地明亮。

尽管有时候也刮大风,但没有下过一场雪。

黄河两岸一直处在晴天之中。

很多人都说,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暖和了很多。

张葛氏的阴魂被盘龙寺的绝渡大法师镇压了,野麻滩的天也开始有阴转晴了。

但愿明年风调雨顺,有个好年景。

午觉睡醒后,吕厚仲端着青瓷茶杯来到院子里。

再有两年,他就整整六十岁了。

四十岁之后,每天中午都要睡半个时辰。

午觉醒来,感觉到浑身舒畅,上上下下充满了干劲儿。

他一边品尝名茶,一边欣赏大院里的花草树木。

前些日子,在省民政厅当处长的三儿子吕启荣托人捎来了这罐福建大红袍。

泡上一杯,喝上几口,有一股很特别的清香沁入肺腑,让人精神不觉大振。

在这个初冬的晴朗日子里,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已经凋零了。

这是他和他的祖先亲手栽种的。

花草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阳光下显得很丑陋。

但是,在吕厚仲看来,别有一番风骨。

只有这样,才能够体现出树木花草立于天地间的那股倔强的精气神。

吕氏家族就是靠着这样不屈不挠的精气神,才在野麻滩扎根开花散叶。

如今,屈指算来,已经有两百余年的历史了。

在品类繁多的花草树木中,他和父亲吕方爷爷吕寂一样,最喜爱九月菊。

不过,在这初冬时节,大片的九月菊已经枯萎了。

原本金黄色的鲜艳花朵变成了一片焦黄,看起来萎靡不振摇摇欲落。

吕厚仲喝了一口热茶水,心想,此花虽然干枯,但精神不变清气永恒。

随即,吟出了一首咏菊诗。

零落黄金蕊,

虽苦不改香。

深丛隐孤芳,

犹得奉清觞。

吟毕,竟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九月菊干枯了,来年九月可以重新焕发精气神,可人呢?

就在他感叹之际,管家赵光成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老爷,按照你的吩咐,白龙驹已经喂饱了。”

他是赵通的侄子赵光奎的堂哥,与父亲赵良一样,在吕家干活谋生。

吕厚仲将青瓷茶杯递给赵光成,昂首走出了大院。

阳光下,白龙驹见到主人,打着响鼻,前蹄不停地刨动地面,发出了一声龙吟虎啸。

这是一匹纯种的山丹马,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吕厚仲非常喜爱它,就美其名曰白龙驹。

这几天天气很好,触发了他遛马的兴趣。

迎着嗖嗖的冷风,纵马驰骋在黄河边的砂石路上,有一种雄风不减当年的很痛快洒脱的感觉。

从野麻滩村头一口气向东跑了近十里路,吕厚仲才“吁”了一声,勒紧了缰绳。

白龙驹很听话地放缓步伐,沿着黄河大堤慢慢前行。

吕厚仲之所以不让白龙驹再继续放开四蹄驰骋,除了心疼它的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看见一群身着黄色军装的士兵正在前面不远处修筑工事。

这是新编第2军骑兵2旅驻野麻滩骑兵团的士兵。

他的小儿子吕启耀就在骑兵团担任团长韩联山的贴身副官。

说起来,吕厚仲与韩联山是多年的老朋友。

正是看在他的老脸面上,吕启耀才得以担任副官一职。

这时,骑兵团参谋长白文彪认出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吕厚仲,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吕老伯,你好攒劲儿。”

吕厚仲跳下马,笑着问道:“白参谋长,是不是要打仗了?”

尽管前些日子,吕启耀亲口告诉他,说骑兵团有军事任务,正在大肆招兵买马扩充兵力。

但他还是有点不相信。

白文彪笑了笑,说:“前一阵子接到韩旅长的命令,要骑兵团做好打仗的准备。”

吕厚仲看着那些在阳光下修筑河防工事的士兵,相信了小儿子的话。

看来,真的要打仗了。

白文彪围着白龙驹转了一圈,禁不住连声夸赞道:“好马好马。”

吕厚仲知道,这是一句大实话。

他摸了摸白龙驹的汗兮兮的脖颈,说:“这是我花了三十块大洋,从山丹军牧场买来的。”

白文彪笑着说:“还是吕老伯有眼光。”

吕厚仲哈哈大笑了起来。

白文彪又说:“吕老伯文武双全,上马可杀敌,下马能写诗。”

他跟随韩联山团长在野麻滩驻扎了七八年,又与吕启耀天天见面,自然知晓老吕家的根底儿。

吕厚仲很谦虚地说:“哪里哪里,白参谋长才是文武兼备的大英雄。”

白文彪心里很受用,不由得放声大笑了起来。

吕厚仲也随声大笑了起来。

在这大笑声里,两人结束了这场很愉快的谈话。

返回庄园后,吕厚仲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既然骑兵第2旅韩旅长给骑兵团下达了作战任务,那就是说,肯定要打仗了。

韩旅长可是少将旅长,韩联山团长的顶头上司,消息灵通的很。

如果有一天野麻滩燃起熊熊战火,他该如何保全偌大的祖传家业呢?

这份家业可是吕家祖祖辈辈十几代人心血的结晶。

半个时辰之后,他笑了。

因为想到了一个自认为很稳妥的解决方案。

随后,笔走龙蛇,写了一封密信。

又很认真地检查了几遍,直到确认无误后,才喊来管家赵光成。

“光成呀,你现在马上去一趟县城民政局。”

赵光成问:“吕老爷,去民政局做什么?”

吕厚仲把密信递给对方。

“你把这封信交给郭岱。”

赵光成点了点头,接过了密信。

他知道,郭岱是县民政局的一个小职员,前几天还来过吕家庄园。

“你对郭岱说,是我要他把这封信想办法赶紧送到启荣手里。”

赵光成又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吕厚仲押了一口大红袍,又笑了起来。

只要吕启荣见到这封密信,一切担忧都会迎刃而解。

尽管目前他还不清楚骑兵团要和谁打仗。

有备无患,居安思危。

这是吕家老祖宗留下来的至理名言。

只要做到这一点,就能够化解一切突如其来的危机。

就在吕厚仲为自己的老谋深算而感到沾沾自喜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喊叫声。

“吕老爷,你的小日子过的赛过神仙呀。”

吕厚仲听嗓音很陌生,不觉吃了一惊。

是谁来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走进了堂屋。 UXFS1HyrSXyrquYv/HBG6fbDBfAGW3yZc/vFYOeVRGqQdVDdiosVQoRkja/xf7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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