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一个让人心动的东西;金钱,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东西;地位也是一个让人心动的东西。心动则容易让人全力追逐,最终为它们所累,所害。
相传有一日,宋代大儒苏东坡与老友佛印和尚参禅论道时,佛印即兴念出一首诗偈,也就是后人皆知的《酒色财气歌》:
酒色财气四堵墙,
人人都在内中藏。
若能跳出墙垛外,
不是神仙命亦长。
苏东坡不以为然,立即和诗一首:
饮酒不醉最为高,
见色不迷真英豪。
不义之财不可取,
和气忍让气自消。
姑且不论猖狂一生的苏东坡本人是否能够做到“和气忍让气自消”,但他这首诗倡导的人生境界无疑令人神往。酒色财气,人皆必需,如能徜徉其中又不被其伤,自然是人生快事。
不过世人也明白,“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千百年来,害在这四个字上的人,英雄有,枭雄有,忠臣有,奸臣有,普通老百姓也有,而究其原因,就在于没把握好一个“度”字。
老子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意思是说,知道满足的人,就不会遭到困辱,知道适可而止的人,就不会遇到险恶。纪晓岚亦说;“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曾国藩也说:“知足天地宽,贪得宇宙隘。”这些朴实无华的诗句,都是在告诫人们,知足才能常乐,不知足,不仅会导致心理失衡,还极有可能招致灾祸。
佛家认为,人生有八苦,“求不得”便是其一。其实这种说法未免失之精准,世人之苦未必是求不得,而是求得了之后还想求更多,求更多更多,求无止境。有首古代打油诗说得好:
“终日奔波只为饥,
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俱足,
又想娇容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
恨无田地少根基,
买到田园多广阔,
出入无船少马骑。
槽头拴了骡和马,
叹无官职被人欺。
当了县丞嫌官小,
H菁豆姓年你才檳
又要朝中挂紫衣。
若要世人心里足,
除是南柯一梦西。”
所以佛家又说,有求皆苦,无欲乃乐。
有求皆苦,也不一定是因为贪欲无止境。用傅佩荣先生的话来说,那叫“拥有就是被拥有”。一个人有的越多,就越不是他自己,因为人拥有的越多,越没有时间做自己。拥有的东西越多,注意力就越分散,思考势必减少,生命内涵就更少,以致最终被拥有物所拥有,成为拥有物的奴隶。
很明显,这绝不意味着只有那些一无成有的人就是自由人,而是提醒我们无须拥有那些无须拥有的东西,我们所拥有的应当是我们所能掌控或者说对我们有意义的。唐代奸相元载,其被唐代宗抄家时,人们不仅从其家中抄出了堆积如山的珍宝钱财,还抄出了多达800石的胡椒!
有人算过一笔账,800石胡椒,相当于今天的64吨。人们不禁要问,设若元载不死,他将用多少辈子的时光吃完这800石胡椒呢?也许只有在刽子手举起屠刀那一刹那,元大人才能明白,无论他对胡椒有多么热爱,他也不可能将任何一颗胡椒留到来生。
人生,一碗饭而已,最终的归宿都是一丘土罢了,何必为难自己?作践自己?赵本山也曾在小品《心病》中总结过:人生在世屈指算,最多三万六千天。家有房屋千万所,睡觉就需三尺宽!
最近一段时间,“房叔”、“房婶”、“房姐”、“房妹”不断在网上走红,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睡觉的地方想来都不止三尺,但他们的睡眠质量又有多高呢?
说这么多,不是不让人追求上进。对于那些连房奴都当不上的人来说,他们或许更有理由因房子而郁闷,为生计而犯愁。他们需要积极地追求,但他们同样需要知足。因为知足不是一般意义的不求进取,当追求可控时,它就是一种进步的动力,向上的助推器。而一旦这种动力失控,就会冲向名利尽头的悬崖。再者说,不择手段地追求,未必就能追到,顺其自然地追求,也未必就追不到。世路无如贪欲险,人生路上,必须走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