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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女儿竟然还说得有模有样、有说有笑的!

他呆住了,“那”字悬在嘴边半天不落。

小雨确实在说话,跟气喘吁吁跑进他们俩秘密怪圈的芒种。

“小雨小姐,啊,不是,不是小姐。我,我今天本来要来抓鱼的,大少爷不让,要,要我去,搬石臼子。我,刚才把它们藏山下了,要赶回去搬,然后,然后煮午饭。所以,跟你说不了太多话了。”芒种一口气把早上的事,说了个大概。

“芒种哥哥,你会做那么多事呀?你家怎么还有少爷呢?那是古代的吧?你家住哪?”小雨笑着问,她有很多想知道的。

“你家没有少爷吗?也是,我家三少爷就不准我叫他少爷。他说现如今是民国了,要叫他兄长。兄长,别扭,哈哈,我还叫不惯呢。我大爷家就在那,老柳村,你呢?县城里吧?”芒种扬手指向他自己的右前方。

“民国是什么?我们都是中国呀?老柳村?我咋都没听说过?这里不都是赤原县吗?”小雨嘟起嘴,脸蛋写满“不明白”。

“今儿不是民国15年正月十二?县城不是叫肥原?我也糊涂了。”芒种同样一头雾水。

“芒种哥哥,你错了,我爸说今年是1987年,哈哈。”小雨得意地替他纠正。

“啊?哎呀,小雨,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要是明儿我能跑出来,还来说话。”芒种的眉和厚嘴唇都愁得往中间挤,抱歉地跟小雨告别。

“嗯嗯,要是我中午溜不掉,就得下午了,三点咋样?”小雨跟他商量道,因为妈妈中午常回家给她做饭,说不准几点回医院,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几点能溜出来。

“三点?是啥?呀,快晌午了,我走了。”芒种急吼吼地一扭身,三步后消失在小雨面前。

小雨心里又浮起一层疑问,怎么比自己大的芒种哥哥,连年份和时间都听不懂呢?

父亲张世明已大步流星从砖瓦厂奔到了女儿身边,他掰过小雨肩膀,紧盯她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张惠雨,你刚才在干什么?!”

“跟芒种哥哥说话呀。”小雨直面父亲,以凝重正经的表情回答。

“你……”张世明心中一沉——这孩子的脑子出啥问题了?

“爸爸,刚才叫你来,你磨磨唧唧,人家都走了。”小雨责怪道。

“回家,走,小雨,咱们回家。”

张世明感觉事情不太妙,可他克制住自己的心慌,尽量表现出作为一名父亲,在面对孩子出现异样状况时该有的冷静沉稳。

可这份“伪装”的冷静沉稳,只能维持至见到妻子的前一秒。

张世明把女儿送回家,急匆匆赶到县医院,把妻子叫到了楼下,心急火燎地说道:“恩华,糟了!小雨,小雨她……”

“怎么了?!小雨怎么了?!你别吓我。”许恩华被他的慌乱搅得心悬悬,两条细眉翘得老高。

“她自言自语了!我上午不是跟她去找她说的啥孟大爷家的哥哥吗,结果,结果,我看见她在大树下自言自语,还非说那孩子刚走,可那树下,压根儿半个人影子都没有!咋办,恩华,小雨脑子出问题了?”张世明脚指头在鞋里紧紧抓地,双手也不安地捏了又放,放了又捏。

“啊?那,那……”许恩华的眼睛迅速溢满担忧。

“找个大夫给她看看?我得回厂子了,你找个熟悉的大夫,明早咱们带她来看看才行啊!”张世明意识到自己脱岗太久不好,忙给妻子派了任务。

”嗯,好。让医生看看……”许恩华点点头,让丈夫先回去工作。

与此同时,冯芒种已返回山脚,翻找出自己藏下的两个青石臼子,摇摇晃晃提回了姚家。

一个虽不算大富大贵的商贩人家,杂事却也不少。芒种还没来得及放自己的酸硬的两只细胳膊歇息放松,就去挑水、抓鸡,到地里掐了些没被积雪压死的小菜,再把前些日子从镇上买回的豆干取出来,动手做饭了。下午照常一堆活。

忙了一整天,本以为伺候一家吃完夜饭,自己能早早趴回堆放农具的小偏间的木床上睡个好觉,谁知,姚家三少爷姚祖祥,突然回了来。

姚祖祥进家时,他们刚吃过夜饭。

过早降临的冬夜已把乡村笼罩进了密不透缝的浓黑中。风不大,却像盘旋在头顶不走似地,呜呜呼叫,野兽、虫子都瑟瑟躲了起来,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姚大猛正跟大儿子规划开年的生意,三儿子的出现让俩人停下了正题,转而甩过去一串质问。

“你还知道回来?拿着我的钱,念的啥学问?大过年的不回家,跑庙里去干啥?”猛大爷指着三儿子怒问。

穿着黑棉长袍,清瘦的17岁姚祖祥不吭声,放下藤条箱子,先给堂屋中间的祖先上了三柱香,默默地坐在了侧座上。

“爹问你话呢,去庙里呆这些天干啥了?娘给咱们生了个妹子,你也不回来看看。”大哥接着说他。

“世道乱,我去清静几天。”姚祖祥轻轻回道。

“再乱也要挣钱吃饭!再乱也要孝敬父母,再乱也要传宗接代!大过年你跑庙里去住着,给谁看?!给谁看?!”

猛大爷手敲木桌面,震得茶杯砰砰响——他的人生信条很简单:挣家产、传血脉。

三儿子两年前,愣要去城里念书,他拿钱供了。谁知念着念着,这小子三天两头往庙里跑,连过年都不回,托人捎来信,说又去庙里了,把他气得不轻。

这时,里屋的婴儿被父亲的骂声吵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猛大娘抱着她,边哄边走了过来。

“还没吃夜饭吧?粽子,给三少爷热饭吃。”猛大娘吩咐战战兢兢站在门边的芒种道。

“哦。”芒种赶忙跑去了灶房。

“娘。”姚祖祥站起来叫了一声母亲。

“你那书,念还是不念,你说句利索话,不念,正好把大洋省下来给你哥娶媳妇,你回来收药材。”

猛大爷怕再吓到女儿,声音放低了五成,但逼人的气势仍在,溜光的脑袋从翻毛毡帽边沿冒出丝丝恼气。

“爹说得对,三弟你管收,我去镇上和县城里销。”姚祖光赞同道,接着提议说,“爹,咱家也在镇上开个铺子吧,直接卖,省得被三伯和其它店赚了大头去。”

“你懂啥,没瞧见你三伯家的铺子,被那帮子官爷祸害成啥样了?铺租、雇人、打点、税钱,官爷、兵爷时不时白拿,专指着金贵的拿……有啥赚头,还得赔笑挨骂,若不是你祖荣哥在军队也拿钱打点升了官,更难捱。算了,这世道,咱们躲在乡下,少惹是非吧……”为了儿女计,猛大爷当年敢打敢撞的劲头早消弭殆尽了。

“爹说的是,不知几时才能太平,咱们家当年雇三四个下人的日子怕是难再有咯。”

姚祖光点头迎合父亲。昏暗的油灯在桌角晃动,微微弱弱地映出他脸上对自己小时,姚家的一时辉煌的念念不忘。

“唉,这年头,保住命要紧。开春把罗皮子闺女给你娶回来,你娘多个帮手,日后光景能好。”姚大猛务实而又乐观地说道。

“爹,您央人问问,她家在村里那十几亩地能带几亩过来不?皮料生意带不走,地总行吧?咱家那十来亩,收成不够雇人的。”老大嬉笑着脸问。

“想啥呐?!人家不是没儿子,哪有给闺女带走的,说胡话。”

姚大猛白他一眼,转头还是把火力对准三儿子:“老三,这是你娘坐月,亲戚没来走动,若是都来了,知道你过年都不在家,你让我和你娘的脸,往哪搁?”

姚祖祥对父兄的对话明显兴趣寡淡,心思早不知荡去了何处,压根儿没听见父亲低声的训斥。

“问你话!看啥呢?!你想好,那书,还念不念?你识的字够看懂药书就得了,念多了有啥用?咱祖上都做买卖,你也不是做官的料。考不上功名,念再多也无用。”父亲提高了声调。

姚祖祥的眼睛一直望着院子,像要把墙根的黑暗深处看穿。一听父亲声音大了,醒过神来,再一听,原来是逼自己做选择,便把目光慢慢聚回正对面大哥坐的木椅腿子上,迟疑地答道:“我,我还没想明白……”

“唉!去去去,去灶房吃饭去。”猛大爷瞧见芒种已在院子左侧的灶房门口朝堂屋探了几次头,知道饭已热好了。儿子既然没拿定主意,他只得暂且放下。可他不想对这个不省心的小儿子服软,直接赶他去灶房吃算了。

“嗯。”

老三起身出去吃饭,父兄各自回了屋。 HzVFjblG9EgKnH2uNPZps6qeBOrZS5gsAGWN6rr6hYQbXmoU7lzEFTReAWzNDzW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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