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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前任

分手后还可以做朋友吗?

曾经爱得死去活来一杯果汁都要两人喝,分手时不共戴天恨不得敬对方一杯82 年的白开水。爱的时候是老房子着火,不爱的时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前任打电话给我了,想必他历经沧桑感叹世态炎凉想起了我们美好的从前……

(1)

当接到前任电话时,我刚从大老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我被炒鱿鱼了。

无论大老板对我流露出多么肯定的眼神,词藻经过了多少次修辞,语气中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欢迎有机会再次合作时,我都觉得他是个只看裙子长短不看能力高低的老色鬼。枉费我帮他拿下了一个大客户,而他却把项目交给了新来的漂亮小姑娘。

我的饭碗被抢了,我现在也饿得前胸贴后背。

这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到陌生号码的第一反应不是售房售车售保险就是我的外送到了。

“喂。”我正准备说:“今天的外卖怎么送得这么慢?”

“最近怎么样?”

一口字正腔圆的北京调,听上去跟我挺熟。

我又看了下号码,苦思冥想还是毫无头绪。

“对不起,您是?”

“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对方反问我。

我的脑子开始火箭似的奔跑,从昨天在公园里偶遇的遛狗帅哥一直追溯到小时候捉弄我的男同学。终于,一张触目惊心的脸穿过久远的记忆,朝我奔涌而来。我有些不确信,试探性地问道:“你是高飞?”

他是我大学时的男朋友,分手后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无论以前怎样的爱恨痴嗔,所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与我再无瓜葛。

很多人都说分手之后可以做朋友,毕竟曾经相爱过。

但我却做不到。

“就是说嘛,咱都这么熟了,你怎么会听不出我的声音?”隔着十万八千里我都感受到高飞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我有些不耐烦,回到座位后手不停地按着自动碳素笔,“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好久没联系了,关心下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看了眼行政刚刚打印出来放在我桌上的离职单,坚强道:“挺好的,你呢?”

当问出“你呢”这两个字的词我后悔了,我并不想知道他的近况,只是顺口惯性的问候,就像问候“你吃了”“去哪”“怎么样啊”是一样的。

“我啊……之前一直忙着各种看房子,昨天刚敲定了一套三环 128 方的房子。现在这房价老贵了,但也没办法,谁叫我老婆是北京人呢,这不只能咬着牙当房奴。将来你要是买房的话,通知下我,我老丈人跟房产老总熟着呢,给你个内部价。”他在电话那端滔滔不绝,还装模作样地问:“哦,对了,我现在打电话过来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的确挺影响我工作的,至少耽误了我在离职单上签字的进度。

“那要么改天聊?”我没好气地回应道。

“别别别,这么久没联系了,你的脾气怎么一点没变啊?”

“有话快说。”我惜字如金,可依旧有种今日是大凶之日的感觉,手上继续快速地按着自动碳素笔。

“是这样,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呢,主要是想得到你的祝福,我和我老婆就要结婚了。”

我都失业了,他还惦记着我的钱包!

我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又要结婚?”

“什么叫又结婚?尽瞎说。我和我老婆只是领了证,下个月在北京举办婚礼,到时候你可一定得来。”

“……”

“对了,你现在是单身还是在处对象了?”

我忍。

“租房子住还是已经买房了?”

再忍。

“那你一会给我个地址,请帖给你寄过去……”

我实在忍无可忍,假装信号不好挂断他的电话,心里却开始骂起了三字经。

(2)

刚才打来电话的那位叫高飞,我是在学长的生日派对上认识这家伙的。

当年我们在草坪上唱歌跳舞吃烤串喝啤酒玩骰子,学长还宣布了他马上出国念书的消息。

我挺想不通的,学长连英文四级考试都通过不了,他是怎么通过申请去美国镀金的?

当我站在台上唱着蔡依林的《日不落》,我注意到角落里看我唱歌的高飞。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看上去与我们格格不入。主要是他脸上带着那种鲜为人知的忧伤和一种叫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后来我才知道,他在北大念新闻,将来的志向是当新闻联播的主持人,怪不得每次他说话的样子像气运丹田。

歌唱到一半突然有人起哄,有人拎着啤酒走上台来,抢过我的话筒,指着台下的学长对我说:“小木,你唱出了某人的心声,马上就要隔着半个地球了,就没啥可说的吗?”

我看着满脸期待的学长,他老实敦厚心宽体胖,对所有学弟学妹都格外关照,而我也是其中之一。他要去美国我当然觉得难过,因为以后没人给我买那种死贵又很好喝的气泡水了。

台下开始有人起哄,“小木,光唱可不行,得有所表示吧!”

我不明白他们嘴里的“表示”是什么,让我送的生日礼物我送了,让我唱歌我唱了,难不成让我以身相许啊?

台下越来越多的人起哄,我杵在台上像根木头,仿佛一切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直到我看到那人手里晃着的半瓶啤酒,我抢过那人的酒瓶,学着电影情节里那些豪情万丈的姑娘,走到学长身边,对他说:“我敬你。”说完一仰头,一股马尿味的液体慢慢涌入我的胃里,我强忍着继续大口大口地灌。

学长把瓶子抢了过去,他仿佛壮足了胆子,“小木,我就问你一句话,我马上要去美国了,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笑着回应他的深情义重:“等你回来……依旧是我的好学长!”

学长沉默了,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我的潜台词,无奈地点了点头。

良久,他转过身子把我那大半瓶酒喝了,接着高声喊道,“今晚不醉不归。”

所有人都齐欢呼,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后来有人把高飞推上了舞台:“各位同学,今晚有个人一直很安静。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他叫高飞,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们那届唯一一个考上北大的才子,别看他不讲话,但号称小Eason。来首《爱情转移》怎么样?想不想听?”

派对散场的时候,学长喝得已经不醒人事,是几个高个子的男生架着出来的。

我走在后面,高飞跟上了我的步伐。

“同学,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我明天就回北京了。”

我想也没想就在他的手机上摁了我的电话号码。

走在最前面的大高个朝后面看了眼,冲他招手,“高飞你干嘛呢?快点!”

高飞临走时朝我做了一个等他电话的动作。

(3)

我和高飞顺利成章成了男女朋友,我们基本靠煲电话粥维系我们可歌可泣的校园爱情故事。

颜美芳是我同寝室的好友,见我每天守在电话前,不禁感慨道:“你爱的不是高飞,而是他字正腔圆的声音,我怀疑他对你讲情话是不是当成在播新闻了?”

我觉得她是在嫉妒我有个北大的男朋友。

直到有天晚上,我如约像往常一样接到了高飞的电话,我们彼此诉说着思念之情。高飞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已经订了 5 月 1 号的火车票,他会从北京来杭州看我,让我帮他订好酒店。

当我就站在火车站出站口,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他的身影。

我送他到酒店放行李,他提出想去我学校转转,我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他。后来,他累了,又提议想去我寝室坐坐,美其名曰想看看我的校园生活。

带男生回寝室可不是我的专利,美芳有一次干过这种事,还被我逮个正着。那次我回寝室拿东西发现浴室里居然有个男生在洗澡!!!

我经常拿这件跟她开涮,“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想着洗澡?”

一开始美芳还会各种狡辩,到后来演变成雄浑有力的“给我滚”,再后来干脆跟我翻脸“再提这事咱俩一刀两断”。

高飞参观了我的寝室之后,也提出了洗澡的要求,我摇头拒绝。

趁着我去洗水果的空档,他看见了我桌子下面的快递,直接帮我给拆了。

包裹是从美国直邮回来的,里面装的是学长从美国给我寄来的巧克力。

他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阴阳怪气地对我说:“看来你学长对你还挺好,美国货就是不一样。”

我有种隐私被人冒犯的不快:“你怎么可以拆我快递?”

“你紧张什么?一个快递而已,我怎么就不能拆了。他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嘛,去美国混几年日子,难不成你和他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有的事。”我把快递箱重新打包好,赶忙踢进床底下。

“那你刚才对我大吼大叫的?难道他还喜欢你?你倒是跟我说清楚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我过来看你?大不了我明天就回北京。”

他一连串的抱怨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开始反复解释我和学长之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我的坦白从宽并没有换来他的释怀。

那几天,我们一直拐扭着。

我带他逛河坊街,看西湖音乐喷泉,爬龙井山,赏太子湾公园。他不是嫌累就是嫌人太多。我带他去新丰小吃,尝小笼包、片儿川、葱包桧儿和酒酿圆子羹。他冲我抱怨:“我大老远的从北京过来,你就整天带我吃这些玩意儿?”

我想了想,说得也是。

我打电话给五一出游的美芳,软磨硬泡向她借了一笔巨款。

于是我领着他去灵隐寺求佛,去植物园赏花,去满觉陇喝春茶,在西湖里划船,畅游西溪湿地公园。带他品尝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钱塘江鳗鱼和蕃茄梭子蟹豆腐煲……

高飞在杭州的最后一天,美芳赶了回来,说一定要见见我这位北大男朋友,还一脸坏笑地说这叫“礼尚往来”。

那天我们三人一起吃了顿麻辣火锅,结账的时候高飞抢着去买单,可是却没带钱包。服务员从一开始的和颜悦色到双手抱胸到有些不耐烦,最后我像救火队似的冲了过去把账给结了。

回来时,我身上还剩 4 块钱,刚好够我和美芳返学校的公交车费。

美芳气急败坏,“你到底喜欢他什么,除了声音好听点以外?”

“我也不知道,毕竟他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

“那又怎样?我给你打过的电话还少吗?……”她又来了一句:“幸好这小子明天滚蛋。”

“我舍不得他走。”

“你醒醒吧你。”她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满世界那么多乖巧、可爱、善解人意,能照顾女生情绪的男朋友你不找,非找这个坐在那指挥这,使唤那,仿佛全世界都欠他钱的家伙。”美芳最后还给我浇了桶凉水,“骗感情可以,骗咱俩生活费绝对不行!”

高飞回北京之后只给我打了两个电话。

我问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了?

他说电话费太贵手机经常欠费。

我给他充话费被美芳发现,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可他给我打电话还是少得可怜。

有一天,我好高兴接到他的电话,然而他却告诉我说他跟他们班的班花在一起了。他们将来会一起出国,让我不要再联系他了。

我那段来时匆匆,去也无声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

美芳和毛峰这两个损友,他们体贴地给我递来几盒抽纸,两人难得这么默契:“哭吧,哭完以后少上点当。”

我分明难受得要命,可那次一滴眼泪也挤不出。

(4)

又过了好些年,我去北京参加一个活动。

我刚过完安检,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北京。

“喂,您好?”我以为是主办方的电话。

“哎哟喂,我的大漫画家,我的声音你怎么听不出来了?是不是都忘了我们这些老朋友?”

一听字正腔圆的嗓音,这张触目惊的脸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高飞?”

“可算想起我来了,最近怎么样,我猜你日子过得也滋润,当了大漫画家也不通知我,真是的。”

“通知了是有份子钱收吗?”我问。

“瞧你这话说的。”他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些近乎,“我还买了你两本漫画呢。”

“要不退了?”我建议他。

“你这人……还不许老朋友帮你捧捧场?”

“你有事?”

“没事!”

“没事我就挂了。”说完我正准备挂电话。

“别,你这个性子怎么一点没变呢。我还真有一个事要求你帮忙,我吧,准备自己开家公司,启动资金不足……”

我一边走一边讲着电话,贺梓体贴的帮我推着行李。

“你老丈人不是跟房地产老总熟吗,让他给你投点钱不就好了。”

他语气急促了不少,“你这样讲话可没劲了,念在咱们以前的份上,多少帮我一把,就算是入股了,行不行?”

“不行!”我回。

“怎么就不行了呢?你可是大漫画家,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就帮我这一次,我保证一年后还你,连本带利的还。”

“可我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

“行行好,帮帮我,你什么时候来北京我请你吃饭。”

“才不要跟你吃饭。”我果断拒绝。

我的前任给我打电话了,谁知他不是告诉我要结婚了,就是找我借钱。

登机后我将手机关机,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贺梓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找空姐帮我要来一条毯子。

两小时后,我们抵达北京。 u4mtLnpPtZLOv2uZC4kYy+zTugPIe1nR2VLszo3EgTc8C8NkovRUCmN3oDNPWY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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