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知山的领主松平忠房,领地仅有三万二千石,在大名之中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藩。然而,凭借其家族门第以及充盈的武士气魄,他对宫津七万石的城主大名京极那徒有其表的庞大势力,着实颇为轻视。
恰逢此次生田马场的马术竞赛,福知山一方展现出卓越的优势,这赫赫武名在事实上彻底压倒了对方。忠房对此深感满足。就在他进一步激励家臣精进武艺之时,一个棘手的大问题突然涌现,这让忠房的脸上也开始浮现出不少忧虑之色。
原来,接连在生田遭受屈辱的京极家,再次提出要进行两藩之间的剑道比试。在十八般武艺中,剑道作为武家的门面技艺,松平家自然不能拒绝,于是立刻派出使者表示应允。然而,松平家身为小藩,无法以优厚俸禄聘请到知名剑士,所以尽管家中不乏热衷武艺之人,却没有能在世间崭露头角、独当一面的剑术指导。唯有兼任马回役的竹中佐次兵卫,担任真荫流的指导者,但与京极家的大月玄蕃及其代理师范桐崎武太夫等人相比,其技艺明显难以相提并论,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京极家摸清了这一内情,才发起这场致命的报复行动。得知此事的松平忠房,为此苦恼得茶饭不思。
“难道就没人能担此重任吗!”
从白色襖服的书院中,传出忠房烦躁的声音。隔壁房间出现的近侍,恭敬地问道:“您有什么吩咐吗?”说着,依照礼仪,双手伏地。
忠房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从生田马场那日到今天,过去多少天了?”
“回禀大人,算来已有一个月零二十多天。”
“这样啊,眼看就快两个月了。可正木作左卫门一直称病,至今未能前来拜见。想必他如今已完全康复,你去告诉负责传达的官员,让他立刻传作左卫门火速登城。”
“是。”
近侍领命,正准备退下,忠房又叮嘱道:“你要特别说明,是因为有重大之事。”
的确,不知不觉间,春天已步入四月。
忠房这时才仿佛如梦初醒。由此也能看出,他这十几天是多么忧心忡忡,心无旁骛。
从敞开的涂漆障子望出去,庭院中的假山、泉水,繁花似锦,仿若将春天的美好盛入花篮,重重叠叠盛开的垂枝樱,如胡粉般飘落在回廊的杉木门上,这般绚烂的景致,此刻却无法给忠房带来丝毫慰藉。尤其是这段时间,年轻武士们一心专注于晴天时的演练,那激烈的刀剑撞击声,甚至传到了这寂静的内殿,可忠房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忠房轻声哼唱着鞍马的谣曲,斜靠在黑色栏杆上,试图借此排解心中的烦闷。这时,身后等待已久的近侍衣袂微动,他猛地回头。
“作左卫门来了吗?”
“是,他刚刚已到前厅。”
“这样啊——”
忠房立刻起身,快步走过殿中的回廊,裙摆飒飒作响,朝着接见的房间走去。此刻,他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些。
“作左卫门,你大病初愈,辛苦了。”
坐在褥垫上的忠房开口说道,正木作左卫门微微抬起伏在地上的头。他在如意轮寺后身中数处刀伤,调养了许久,所以直到今日才来拜见主公。
“靠近些——”
忠房立即示意他靠近。支开近侍后,主从二人便陷入了长时间的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