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以黑木大柱和神代杉装饰,充满原始风格的馆舍内,尽管是山庄的一间屋子,但隔扇、屏风等陈设却极尽奢华。
雨龙太郎盘腿坐在厚厚的褥垫上,看着身旁的一个浪人,说道:“客人,马上把两个死囚带上来,让他们开开眼界,您也可以借此消遣消遣。”
“哦?死囚?您说的是何人?”浪人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此人肩膀宽阔,一看就非比寻常。
“您不明白也正常。在村子里说的罪人,在山里我们就称作死囚。一旦被带到雨龙面前,按规矩就别想活着回去,所以才这么称呼。”
“原来如此,那是要在这里砍头吗?”
“不,通常是把人扔进洞窟,任由手下处置。不过,有幸您是一刀流的高手,据说还曾担任过指南番,我倒想见识见识您的本事。能否在这儿拿这两人试试身手,不管是砍头还是劈胸,让我们开开眼?”
“哈哈哈哈,这有何难。若只是为了展示身手,砍几个像绑着的死囚一样的家伙,可不是我的本意。不如给他们每人一件武器,来一场寻常的刀战,我定能漂亮地将他们一劈两半,让您大饱眼福。”
“不愧是一流剑客,果然有气魄。那我倒要好好看看。若能见识到您的高超技艺,您若愿意,我可以答应您,让您成为我们一族的师范,在这山庄安享一生。”
“这可真是万分荣幸。哦,您说的是那边木门处出现的人吗?”浪人指着庭院。
雨龙太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没错。”雨龙太郎点点头,做好了观看的准备。
“头领,把人带来了哦。”洞门权右卫门抓着春日新九郎和户川志摩的绑绳,将两人拽到雨龙面前,喝道,“坐下!”说着自己也在一旁蹲下。
“嗯,辛苦你了。就是他们啊。把头抬起来!”
雨龙太郎的声音如雷鸣般在山寨中回荡。
“这毛头小子我不认识,可这个像六部的家伙,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怪了,喂,你肯定不只是个六部和尚。哼,别人不知道,可瞒不过我雨龙的眼睛。权右,把他的肩膀衣服扒开看看。”
“是!”洞门权右卫门站起身,抓住户川志摩的衣领,把他的肩膀露了出来。
“看到了吧,如果是云游各国的六部和尚,肩膀上不可能没有背行囊留下的痕迹。哈哈,我猜对了。你是龟冈藩的探子!把面具摘下来,你这混蛋!”
雨龙太郎大声呵斥,怒目注视着志摩。
户川志摩对雨龙太郎的眼力感到震惊,但既已暴露,他早有觉悟,立刻咬紧牙关,瞪大眼睛,毫不畏惧地回瞪着雨龙太郎,说道:“哼,你倒是眼尖!没错,我就是有马兵部少辅的家臣户川志摩。你们这一族竟敢无视领主的威严,作恶多端,天人共愤。若你们从此改过自新,听从主上的命令,那便罢了;否则,我定将代表天诛,让你们付出代价,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住口!住口!你这被抓的阶下囚还敢唱高调,看我不拔了你的舌根!客人,准备好了吗?”雨龙太郎怒目圆睁。
“我已准备就绪。请给那家伙一件武器。”浪人转过身,迅速将下绪系在腰带上,整理好裤腿,站起身来。
“权右,把武器给他。”
“是!”
洞门权右卫门吩咐手下,将从户川志摩身上搜出的刀递给了他。
雨龙太郎冷冷地看着,说道:“喂,扮成六部的有马家家臣,本应将你碎尸万段,再把你腌渍的脑袋送回龟冈,给你们家一个教训。但今日格外开恩,给你件武器,你就凭自己的本事,与这位客人堂堂正正地一战,像个武士一样去死吧。权右,把六部的绳子解开。”
“头领,这样没问题吗?”
“没事,我来对付他。”
浪人从走廊边猛地跳下,就在这时,一直躲在户川志摩身后默默低头的新九郎,突然抬起头来,两人目光交汇。
“呀,你是?”浪人愣住了,一脸惊愕。
与此同时,新九郎也喊道:“啊,你是大月玄蕃!”
新九郎双手被绑,却还是用双膝撑起身体,发出惊讶的叫声。
“没错,我是玄蕃。我还以为你早就跳进音无濑川死了,没想到你这倒霉鬼,竟然活到了今天。”
“哼,如今的我已非彼时的新九郎!只要双手能自由,哪怕只有一刀,我也要为千浪报仇……”
“哼,你这家伙别碍事!”
洞门权右卫门这时猛地一拉新九郎的绑绳,他“啊”的一声,往后踉跄了几步。
大月玄蕃看着这一幕,畅快地笑道:“哈哈哈哈,福知山有名的胆小鬼,还在这儿说大话,真让人笑掉大牙。你别乱动,大月玄蕃我会用一刀流的绝技,先解决这个六部,再轮到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送你去阴曹地府。”
玄蕃恶狠狠地咒骂着,然后转向户川志摩,大喝道:“六部,站起来!”
户川志摩瞪大双眼,平静地单膝跪地,左手握住刀鞘的七分处,缓缓起身,说道:“你们竟给我武器,这是上天的庇佑,也是你们厄运的终结……”
“少废话,来吧!”
“哼,你这恶徒,受死吧!”
户川志摩刚站起身,左手便“哗啦”一声扔掉刀鞘,右手比闪电还快,如流星般划过一道寒光,直劈向敌人的眉心。与此同时,大月玄蕃也迅速抽出那把得心应手的鬼丸三尺长刀,如箭矢般朝右肋挡去。
刀刃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剑花四溅。新九郎忘却了自己的处境,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