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平家臣竹中左次兵卫、君冢龙太郎等一众年轻武士,对京极家蛮横的专断极为愤怒,怒火在心头熊熊燃烧。他们躲在幕布后,悄悄准备好缠头布和襷带,给大刀的目钉涂上热油,已然下定必死的决心,准备如一阵热风般冲进宫津家阵营。就在此时,正木作左卫门光着脚,穿着白色足袋,大步冲了进来,张开双臂,声音沙哑地怒喝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这是什么行径?难道你们不顾家主的大事了吗?”
“家老大人,京极家的无礼简直令人发指,若就此沉默,定会沦为万民的笑柄。为主公雪耻是臣下的本分,我们已下定决心,要将这些卑鄙怯懦的家伙,如吹泡泡般斩杀殆尽。请您放行!不要阻拦我们!”众人情绪激昂,毫无退缩之意。
“哦,你们的忠义我看到了。好,那就冲进去吧!”作左卫门嘴上虽这么说,却如大磐石般站在原地,继续说道,“但倘若两藩因此拼得你死我活,让这桔梗河原血流成河,大公仪会如何问责?稍有差池,福知山三万石的家业可就毁于一旦!若你们仍坚持以臣下本分相抗,那我这白头的作左卫门就先以血祭旗,冲进去!”
“这可真是个难题,但无论如何,武士的颜面绝不能不顾。请您让开!”
“不行!难道你们不明白主家的危机吗?”
双方互不相让,争执不下。正在休息处的春日重藏偶然听到这阵骚乱,深知此事关乎天下大局,赶忙与作左卫门一起,安抚住愤怒的众人,暂时平息了这场风波。
就这样,有那么一刻,敌友双方都喧闹沸腾,如鼎中热水般喧嚣。但不久后,传令的太鼓再次“咚咚咚”地响起,紧张到极点的众人,如同骤雨降临扑灭了火焰,瞬间恢复了安静。
目付奉行的传令在双方之间奔走,催促着准备第二场大比试。似乎是急使雾岛六弥已成功请来了仙石家那位稀世名剑客。
浑身是汗的雾岛六弥,正在京极丹后守面前复命。
“干得好。仙石大人亲昵的那位剑客在哪儿?快唤他过来。”丹后守难掩喜悦。
六弥面露得意,退下座位后,立刻将那位剑客带到跟前。然而,在场众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猜疑与畏惧,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位奇异武士。
此人头发梳成黯淡无光的茶筌髻,浅黑色的眼眸炯炯有神,仿佛能睥睨七万石的主公与随臣。他身着沾有污垢的黑色花纹衣服,右手握着一把粗壮的铁扇,左手轻抚着胸前飘动的颚髯,悠然入座。
大月玄蕃一眼看到此人,不禁“啊”地一声,惊讶得呆立当场。他刚从方才的比试中退下,不知为何,丹后守对他只字未提。近侍提醒他,因主公不悦,他最好暂在末座待命,他便只好匆匆躲到一旁,默默不语。
此刻看到这位仙石家的剑客,玄蕃心中暗忖:这不就是今早来此途中,在由良川激流边戏耍,将自己几名弟子如玩物般扔进河里的那个关羽髯浪人吗?看来此人定是剑术高超的高手。想到这儿,玄蕃赶忙躲到前排人的身后,生怕被认出。
“我是京极丹后。劳你一路火急赶来,实是大事。此事关乎本家武名的存亡,希望你全力施为。”
关羽髯浪人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大人言重了。剑道本不应以武名荣誉为赌注,争强斗胜,博人观赏。只需将精神修炼至坚不可摧,用以护身即可。不过,仙石左京之亮大人的托付,我实在难以推辞。既然您恳切相邀,比试我便应下,但胜负取决于武运,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赢。”他语气平淡,毫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