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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只有几分钟，太阳从云层里出来，空气青涩。有些地方是湿的。现在没有阳光了，下午。她皱着眉，微耸双肩，站在小广场中央，翻那个粉红挎包，就像要从中找出另一个自己，用更为明朗的样子替换此时的半梦半醒。对于她来说，白天似乎只是碎片般的睡眠世界那不规则的明亮边缘，在那里的停留总是缺乏稳定感，好像随时都可能因偶然的波动而脱落，所以她有时留给人的，就是那种努力睁大眼睛多看一会儿白昼世界并有所怀念的感觉……就好像有个缓慢晃动的钟摆，悬在内心深处，而光线只能抵达它的两侧，并随着它的摆动时明时暗，只是在它回落到最低点时，就会没入幽寂的水面。远远看去，她就像连环画里的线描人物，每个瞬间都画在了几乎透明的薄纸上，不断重叠，当她招呼远处朋友过来时，这些图景里的人物就重叠成后来的人群，而她的脸，则仿佛只是其中一小块空白。她有限的话语听起来好像并不是向外的，而是向内的，或者说只是向内发声后的回响，到唇齿间就被忽然含住了似的，比通常的语音低、有些含糊……就像每说一句话之后她都会下沉一些，若是说得多了她可能就会沉没，眼睛看着别的地方。她再次浮现时，是在另一个广场上。她回头看了看那个浮动电梯。在黄昏阴晦的天空下，灰白的广场显得光滑，她并不知道背后不远处就是一座森林公园，甚至也没有注意到东西两侧各有一幢巨大的建筑，它们的影子映入围绕广场的幽暗水面，她转过身来，看到远处有人在招手。没人放风筝，平时经常会有，现在马上就要下雨了，偶尔有雨丝飞落。零散的行人被出租车载走，空洞的关门声过后，广场上更加空寂了，就像那有棵小树的低矮山顶，也可以放在某部纪录片的结尾，替代过于喧哗的背景音乐……说来话长，曾有太多的声音围绕着她的额头，像副热带低气压一样让她的脑子频繁陷入缺氧的状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尽可能地收缩，透过指尖呼吸，用凌乱细微的掌纹代替眼睛，制造出最大的距离，就像走在地球上的太空人，仍然保持在月球上的走动状态，全然感觉不到引力。她是个容易厌倦的孩子，喜欢让那些白纸保持空白状态，而把铅笔小字轻轻地写在背面，尽量不发出一点摩擦声，就像没写一样。
有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他觉得就像打一次长途电话，在公用电话亭里，投币，是最后一块硬币。他爱她的声音。后来她嫁了人。又过了一年多，她来看他。在桌子的另一面，他安静地看着别处，听着她说话的声音，觉得这其实是两个梦，在钟摆两侧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