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

……有天晚上，他忽然对她说，有个表妹，要过来家里住几天。她从没听他提起过还有个表妹。他说表妹最近状态很不好，刚离了婚，又辞了职，跟父母也闹翻了。但表妹是个营销高手，刚好可以过来帮他打理艰难起步中的生意。本来她是坚决反对的，但听他这么一说，也只好答应了。表妹是个样貌平常的女人，二十六岁。给人的印象，就是冷，总是面无表情。平时话也不多，怎么都看不出是个擅长交际和营销的人。表妹住在客房里，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吃了饭，就躲回房间，关上门，在里面跟人打很久的电话。她呢，是个秀气的女人，跟他同居一年多了，彼此恩爱。他对她向来是言听计从，只有在表妹住家里这件事上，他做了回主。有天下班回家，她开了门，就看到他跟表妹挨坐在沙发上，同时回头看着她，表情似乎都有些不自然。她就生气了。很生气。他耐心地跟她解释，他们是在聊天，真的没什么的。她想了想，也觉得不大可能有什么，他怎么会喜欢表妹这种冷冰冰的貌不出众的女人呢？而且，表妹跟前夫还是时有联络的。不过从那以后，表妹就经常会出现在客厅里，不像以前那样吃过晚饭就回房间了。三个人坐在客厅里时，她是不说什么的，只是看电视。他跟表妹会聊很长时间，话题广泛。表妹的神情是轻松的，没有了平时那种莫名的冷。真正让她崩溃的，是某个周末的下午，她给他打了很多遍电话，他都没接，也没在公司，失踪了似的。她就打车回了家。他的手机在沙发上。他的裤子、钱包、笔记本包，都放在了门边地板上。她就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等，也不开灯。表妹的房门是关着的。过了一个多小时，门开了，表妹慵懒地从里面走了出来，随手半掩了门，但并没关上。表妹梳弄着散开的头发，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她感觉自己浑身骨头关节都在隐隐作痛。她注视着这个陌生女人，直到这人睁开眼睛之前，她都觉得自己仿佛得了失语症。她问，知不知道你哥去哪了？不知道啊。可是很奇怪，他的东西都在呢。不知道，我一直在房间里，没听到有人回来。表妹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位莫名来求助的不速之客。一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她表情黯然地离开了家。半小时后，她回来了。他坐在她原来坐的位置上，正在平静地跟表妹聊着公司业务问题。过了两天，他同意了她的要求，让表妹搬了出去。但他不同意让表妹离开公司，因为表妹确实帮了他很多忙。他对她依然很好。他们仍旧过着跟以前差不多的恩爱生活。她再也没见到过那个表妹。只是偶尔从他那漏音的手机里，听到表妹那种特别随意的声音。有时他还会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你不知道，表妹其实是个很幽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