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有个姑娘在隔壁画着壁画。很晚了。老鼠睡在黑色捕鼠笼里。他把门半开着，让风吹进来些，吹着它身上的干枯的灰毛。它毫无反应。他把笼子往门口移了移，它也没像往常那样惊醒。它已是僵硬的。他摇晃笼子，它滑动。他拎着笼子，来到隔壁，给她看。她画的是道教里的神仙。那些脸过于饱满了，周围有很多艳丽的花朵。她正在画香炉的细部。老鼠是四天前发现的。当时两个朋友来做客，他说起为什么最近都没有老鼠出没，其实很简单，就是放了个捕鼠笼和一张粘鼠板，在柱子下面，一左一右，躲过这个就躲不过那个。他们走后，他发现捕鼠笼的门已关上了。它蜷缩在笼子一角，尾巴弯曲着伸到笼子中央。它就靠吃那块作为诱饵的面包度日。每天只吃一点，就这样坚持了四天。面包终于吃光了。下了一天的雨。雨水从门缝里渗进来，湿了笼子下面的水泥地。可是它显然对水毫无兴趣。看着湿津津的地面，它一动不动，直到停止呼吸。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远处疾驰的车声。偶尔还有大型客机那沉闷的破空轰鸣声。白得有些耀眼的墙壁，其实表面并不平滑，光线散布也不均匀，有细微的明暗变化。后来，有只大昆虫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那肥硕的身子费力粘着墙壁，但又停不住，忽然滑落了下来。过了半小时，它出现在一叠旧报纸那里，钻进那个空塑料袋。他走过去，打量着它，想起来了，这就是小时候夏夜里经常会在路灯下捉到的那种“地蝲蛄”。要是你捉它在手，把衣襟用唾沫润湿，递到它面前，它就会咬上，死也不放。然后你只要轻轻一拉，它的头就与身体分开了，之后那身体也还是会动的。他把塑料袋卷起来，包裹着它，塞到垃圾桶里，这样，整个晚上都能听到它在里面挣扎发出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