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

……那个沉默的家伙总令她恐慌，却又难以离开。他是推销员。在她看来，这活儿也就是整天四处游荡。无所谓。他做什么，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知如何化解认识他以来就有的那种恐慌。每隔一段时日，他就会突然没了踪影，没了消息。他的那个朋友胖子，就会习惯性地跑到她面前，为他的古怪添些注解。可她不需要这个。胖子说不管怎么样，他从来都没骗过自己的母亲。意思就是，一个人只要没骗过母亲，就说明不是真正坏透了的人。可是这算什么呢？她有些愤怒，然后仍旧是恐慌，就像某种气息，无论消息好坏，都不会改变其存在。每个月里，他都会回趟老家，看望母亲。他三岁丧父。从小是个话少的人，阴沉沉的，出现在哪，都能让那里冷冷清清。接触过他的人，都有点怕他。可她不是怕，而是恐慌。为什么这样？他有些不解。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一天，她对某个陌生人说起了这个困惑，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就像个阴影，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又永远令她恐慌。他对母亲有多好，对其他人就有多冷漠。他们每半个月见一面，每次见面的最后，他都会凝视她的眼睛，低声说：“你很干净，知道吗？不要变，就这样，永远都不要变，这样就很好了。”后来，有天傍晚他打电话给她。这次他会离开一年左右。他不会有任何消息给她，但会想着她。而在这漫长的空白状态里，她总是会对不同的陌生人讲起这件事。她不知他在哪里，不知他在做些什么。那种恐慌感，仍然盘踞在她心里，就像很多累积的马铃薯，生出很多苍白的芽。有个陌生人对她说，一年么，也不算长，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