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躁狂抑郁多才俊

有一句话叫,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获诺贝尔奖的华人科学家丁肇中说:“一个天才,和一个神经不正常人中间的距离是非常短的。”而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也曾说:“没有一个天才不是带有几分疯癫。”

李白在那个时代,常常也是被人看成是狂人的。狂人,多少是有几分疯疯癫癫。唐文宗时,下诏将“李白歌诗、张旭草书、裴旻剑舞”并列为三绝,这个张旭,又和李白同列为“饮中八仙”,外号就叫“张颠”,喝醉了酒就以头濡墨,然后拿头发去写字,也是个疯疯癫癫的天才式人物。

日本学者松浦友久在他写的《李白的客寓意识及其诗思——李白评传》一书中,曾经将李白和莫扎特相比较,从创作方式来看,李白像莫扎特,杜甫则似贝多芬。

莫扎特是天才型音乐家,一个复杂的交响乐或者歌剧,每个音符都完美地在他大脑中形成,然后他才落笔,熬上一天两夜,一部大作就诞生了,几乎没有涂抹修改。而贝多芬的创作则是人才型的,他坐在钢琴前苦思冥想,弹几个音,写几行谱,扯掉几根头发,然后把谱纸撕碎,重新再写。这样反复N次,一篇作品慢慢成形,还要反复修改才能定稿。然而定稿之后的作品,比莫扎特的神来之笔一点不差。

歌德曾这样评价莫扎特,神的创造力在人间的化身,他的音乐才华是神送来的。这多么像中国人对诗人李白的评价。

李白的诗和莫扎特的音乐也给人以同样的感觉,都是那样天真烂漫、天才横溢、富有生机,两人的生活方式也有类似之处,他们都挥金如土、沉溺女色。莫扎特无畏而天真,内心纯粹却口无遮拦。在一部关于他的传记电影里,他经常肆无忌惮地讽刺别人,还常常爆发出一串神经质的笑声。他桀骜不驯又不可理喻,是同时代人眼中的疯子。

除了莫扎特,李白还常常让我想到一个天才“神经病”,那就是画家梵高。我第一次看到的梵高的画,就是著名的《向日葵》。画中大团、大团的金黄色,那么明亮,那么绚烂,满是生命的热情和活力。只看他的画,你根本不知道他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多看几眼,就会感觉被画中燃烧的那种激情给点燃了,这和阅读李白诗歌的感觉何其相似。

如果我们把天才看成一种生命的能量,李白和梵高都是那种能量巨大的“超人”,他们的情感远远比一般人要强烈,当这种情感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他们的作品里时,就会形成笔夺造化的感染力。

梵高生前籍籍无名,种种异乎寻常的行为使他被人们看作疯子。他在一生中经历了严重的情绪波动和心理困扰:他与朋友争吵过后割掉了自己的耳朵,又在37岁时走向麦田,然后举枪自杀。在短暂37年的生命里,梵高以火一般的热情,甚至是在一种精神失常的状态下,创造出一个绚丽多彩、熠熠发光的色彩世界。

“我是个狂人!”梵高在生前就向弟弟提奥宣称:“我感到内心有一股力量……一团熊熊燃烧、无法熄灭的火焰。”

在那本关于他的著名传记里,作者如此描述说:“当人们早已将那令人窒息的青春狂热抛诸脑后时,文森特却仍沉溺其中。巨大、无法平息的激情席卷了他的人生。”

梵高患有双相情感障碍(bipolar disorder),也就是俗称的躁郁症。历史上患双相情感障碍的文艺家们并不少,如画家达芬·奇、高更,作家海明威,诗人拜伦、海子、顾城……

躁郁症并不罕见。英国心理学家菲利克斯·波斯特博士通过现代精神病病理学的分析方法,研究了近代300位著名人物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在政治家中占17%的人,有明显的精神病症状,如希特勒、林肯;

在科学家中占18%,如安培、哥白尼、法拉第;

在思想家中占26%,如罗素、卢梭、叔本华;

在画家中占37%,如梵高、毕加索;

小说家和诗人中占的比例最大竟达46%,如劳伦斯、普鲁斯特、福克纳。

通过这一研究,他认为,天才的创造性才华和精神病人的病态心理,确实存在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用最新的核磁共振扫描技术查看躁郁症患者的脑部结构扫描图像后,你会发现——处在抑郁状态下的大脑,会呈现阴冷凝滞的深蓝、暗紫和墨绿色;而处在躁狂状态下的大脑则会像圣诞树一样闪亮,呈现明亮的红色、黄色和橙色。

科学用色彩无比精准地抓住了两大特点:抑郁期的冰冷死寂和躁狂期的生动亮丽。

在大脑“地震”的躁狂期,人的心智会获得力量,获得从未展示过的天赋——看似致命的弱点里,居然隐藏着最大的优势。

美国精神病医师所著《躁狂抑郁多才俊》一书中,列举了25位历史名人,如:贝多芬、梵高、牛顿、海明威,他们终其一生都有着双相情感障碍的典型表现。

躁狂抑郁虽有千般不是,但其所带来的魅力与才智、活力与干劲、自负与坚持、触及本质与直指人心,却无疑给世人带来了更具原创性、更加震撼人心、更为横空出世的各种作品。

所以,双相情感障碍一度被误以为是“天才病”。这未免太过美化了这种疾病,只能说具有艺术家气质的人由于敏感而情绪更不稳定,更容易患上这种病。

双相情感障碍患者的状态经常被比喻为坐在情绪的“秋千”或者“跷跷板”上,这个病,时而抑郁,时而躁狂。患此病的典型表现就是:躁狂时,觉得自己处于世界之巅,精力过人;抑郁时,却又感到坠入黑暗深渊,抑郁、孤僻,甚至想要自杀。

读李白的诗,常常也有这种坐跷跷板的感觉。不,跷跷板可能还是太温和了,应该是过山车才对,时而飞上云端,时而又坠入低谷。这样看来,他很有可能也患有这种双相情感障碍,症状还不轻。

长期处于这种状态的人,难免会走向崩溃,不是疯了,就是自杀,像上面提到的那本书中,伟大的梵高自杀了,原因在于他严重的躁狂抑郁症的驱使。

而贝多芬和狄更斯的健康则都因其各自狂躁抑郁性的行为而受到了重大的损害,从而导致两人都在60岁之前就暴病身亡。

牛顿的情形比前三位要好多了,但是,他也受到躁狂抑郁的折磨而饱受苦楚。

那么李白为何既没有发疯,又没有自杀?

可能是因为他和典型的双相情感障碍患者还是有区别,要是区分得细一点,他患上的是躁狂症,要想让他抑郁是很难的,他顶多低落一会儿。和梵高一样,他也拥有一颗狂热的心,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永远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人生的挫折、政治的失意只会让他更亢奋,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永远都处于世界之巅,至少他自己一直这么觉得。

身患躁郁症的人一定会比常人更痛苦吗?

BBC拍摄了一部叫《躁郁人生》(Stephen Fry: The Secret Life of the Manic Depressive)的纪录片,英国喜剧演员史蒂芬·弗莱在片中凭自身罹患躁郁症的经历,与许多有过同样经历的人或者家庭进行交谈。

他多次抛给观众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有一个按钮,按下它,躁郁症的所有方面都会消失,你会按下它吗?”

大多数人都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尽管他们身受躁郁发作的痛苦,但他们仍然不忍割舍轻微躁狂时喷薄而出的创造力。

如果按下那个消除躁郁症的按钮,那么消除的不仅是巨大的痛苦,还有巨大的快乐。

就像李白,我们寻常人可能只看到他上下求索、求而不得的痛苦和失落,却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那种追求过程中伴随的快意。

他的痛苦和快乐都是常人的数倍,他肯定不愿意按下那个键,因为他宁愿在情绪两极中摇摆,也不愿意陷入无喜也无悲的平静之中,那样太乏味了。

由于与生俱来的躁动与狂热,他的渴望总是比别人要急切,虚荣心也远比常人要强烈得多,不喜欢他的人会觉得他太急躁、太世俗,但是去除掉这一切,就好比一个人完全没有了水分,那将变得多么干巴巴。

中国人的传统认识里没有躁狂这两个字,他们常常提到的是“兴”。李白的诗中就常出现这个“兴”字,比如:

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江夏别宋之悌》)

爱此溪水闲,乘流兴无极。(《姑熟溪》)

乘兴嫌太迟,焚却子猷船。(《寄韦南陵冰,余江上乘兴访之遇寻颜尚书笑有此赠》)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江上吟》)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

和王维那种“兴来每独往”的雅兴相比,李白式的逸兴显然更为充沛、激荡,乃至于颇有躁狂之感。

他的兴致一来,有时要上九天揽月,有时又想纵火焚船。以李白爱折腾的劲头,如果他没有成为一个诗人,很可能会成为一个破坏分子。幸好还有诗和酒,这是他的解药,至少可以暂时抚平他的躁动不安。

李白仰慕的魏晋名士中也有不少被时人看作是神经病的狂士,像醉酒后一丝不挂还宣称要拿天地当裤子的刘伶,动不动就向人翻白眼、号称“礼岂为我辈设耶”的阮籍,生得玉树临风却酷爱打铁的嵇康等。

他们看起来精神状态都有些问题,但也没有人发疯或者寻死,可能是因为他们热衷于服用五石散,吃了这种药后就觉飘飘欲仙,什么烦恼都忘了。

酒就是李白的五石散、忘忧物,借助于酒,他将满腔躁狂都化成了创作的激情,“斗酒诗百篇”,宣泄的过程同时也是一种治愈。

李白的诗歌,是具有疗愈人心的力量的,一位叫马勒的奥地利音乐家,就是在妻散女亡、事业失败的人生最低谷,读了李白的诗后得到了治愈。

马勒以李白的诗歌为主体,创作了一组交响乐《大地之歌》,又转过头来疗愈了无数人。

其中的第五乐章《春天的醉者》,原诗为李白的《春日醉起言志》:

处世若大梦,胡为劳其生?

所以终日醉,颓然卧前楹。

觉来眄庭前,一鸟花间鸣。

借问此何时?春风语流莺。

感之欲叹息,对酒还自倾。

浩歌待明月,曲尽已忘情。

“春风语流莺”,透过诗人朦胧的醉眼看过去,人世间的一切烦恼都随风而逝,缠绵春风中只剩下流莺美妙的歌唱声。谁能够想到这么美的诗句,竟然出自一个疑似躁狂症患者的笔下呢?

他就是那只在春风中歌唱的流莺,用他的歌声,治愈了自己,也治愈了千千万万的人,不分中外。 ZFPClkxWx3PP7W0sUfsKworG9Q5c6ZFzzjMtKUR3xLrNvAJM0+36Pyjcqb4GUe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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