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未亮。
上朝的文武百官早早的过了宫门,入了前朝,都在大殿之外的广场上老老实实的候着,任由天上的鹅毛大雪落在身上。
直到殿门大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太监。
“上朝!”
随着老太监一声高呼,广场上一众朝着这才陆陆续续的往大殿之内走去。
殿内有专门的火炉取暖。
门口地上又专铺了麻布绒皮的地毯,叫进来的大臣们抖落身上雪花,擦赶紧脚底的水汽。
待所有大臣各入其位。
上首,龙椅高台之下,还是先前那老太监。
“百官入朝,陛下驾临,恭迎!”
下面一众朝臣立刻起身行礼,高呼。
“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安帝在百官恭迎之中,从侧面走了出来,走上高台,端坐龙椅之上。
微微抬手。
下面老太监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
百官谢恩,这才回到自己位子上坐好。
唐其是东宫太子,从东宫过来,不走朝臣走的前殿大门,而是从侧门直接先一步进入大殿当中。
整个大魏,只有皇帝和太子,可以在早朝开始之前就进入大殿。
寿王唐雄虽然宠冠绝顶,亦是没有这份殊荣。
所以他是随着百官朝臣一起,刚刚才进入的大殿之内,唐其看着他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左右丞相,然后才是六部尚书。
虽然记忆当中前身参加过无数次的朝会,但是记忆毕竟是记忆,和亲身置身其中,那感觉还是完全不同的。
唐其感受着来自封建王朝的繁冗与庄重,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待百官归位,那老太监才再度开口。
“陛下有旨,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老太监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百官位列派在前面的一个朝臣便是起身站了出来,高声道:“臣冯瑾有本奏!”
唐其眼睛一眯。
冯瑾,刑部尚书,寿王的人!
百官进殿的时候,他专门在百官人群当中仔细搜索了一遍,没找到宋君集的身影。
宋君集身为陈国公,在朝中领工部左侍郎之职。
早朝按例是要参加的。
他没在,唐其心中稍稍蒙上了一层阴影,不过却也还沉得住气。
可是现在唐雄的人第一个跳出来奏本,让他的心又忍不住提了上来。
难道昨夜的口信没能传出去,或者传出去了,但是那两个家伙没懂他的意思,依旧一大早的就进宫找死了?
心中思绪连转,唐其面上不动声色。
上首龙椅之上,武安帝的声音响起。
“讲。”
殿上,冯瑾沉声道:“启禀陛下,昨夜皇城司发现有逆贼深夜潜入皇宫,皇城司千户都统韩尧亲手将之拿下,转押刑部审讯。”
冯瑾话音落下,朝堂之上瞬间一片混乱。
百官纷纷惊慌出声,相互窃窃私语。
刺客深夜潜入皇宫,被皇城司的人拿下,这样的事,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过了?
似乎自从武安帝登基之后,便再没出现过。
也就是近二十年了!
龙椅上,武安帝脸上的神情明显阴沉了下来,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向唐其这边瞥了一眼。
片刻之后,才开口问到:“问出什么来了?”
“启奏陛下,逆贼交代,事关重大,臣,臣不敢说。”
冯瑾故作犹豫的道。
唐其听到这儿,心底直骂。
老东西演得倒是挺像的,刚才急不可耐的跳出来奏本的时候,怎么不见有半点“不敢”的意思?
现在话都说出来了,皇帝问,又不敢了。
拉出去的东西还能吃回去不成?
心里虽然骂,面上他却不能做任何反应。
就算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也得咽回去。
先看看冯瑾说什么再说。
不过有一件事唐其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宋君集等人应该还没有被拿下。
因为如果拿下的是宋君集他们,那么冯瑾就不会说是皇城司拿住了潜入皇宫的逆贼,而是直接点杜涛、宋君集二人的名了。
只要这两人还没有中招,那就是小事一桩。
龙椅上,武安帝冷声道:“你要讲就现在讲,不讲就永远不要再讲,朕再给你一次机会,问出什么来了?”
听出了武安帝声音里的怒意,冯瑾顿时一慌。
连忙跪下道:“臣糊涂,请陛下息怒,臣昨夜连夜审讯,终是让那逆贼开口,他说,他说他潜入宫中,乃是奉驸马都尉杜涛之命,前去东宫密会太子殿下,传,传一句口信的。”
“什么口信?”武安帝又问道。
“果子熟了。”
冯瑾道。
“就这?”武安帝冷声道。
冯瑾脸色微白,下意识的目光向寿王唐雄的方向看了一眼。
隐隐中,看见寿王对他微微点头,不得已之下,他深吸一口气。
“还有,逆贼交代,其面见太子殿下之后,太子殿下让他再带口信回去。”
“什么口信?”
“孤知道了,三日之内,出城去把果子摘回来,孤好进献陛下。”冯瑾说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大殿之上一时寂静无声。
事关太子,在皇帝没有表态之前,谁敢插话?
半晌,龙椅之上的武安帝才看向唐其。
“太子,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唐其连身都没有起,只是对着武安帝的方向拱手行礼道:“回陛下,儿臣不知道需要说什么。”
跪在大殿上的冯瑾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急。
旋即开口道:“陛下,太子殿下身为太子,应该恪守宫规本分,本就不应该私下结交外臣,更何况还是深夜密会外臣信使,此等行为,恐有,空有……”
唐其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目光就那么盯着冯瑾,缓缓开口。
“冯大人想说恐有什么?”
“该不会,是想说,本宫恐有联合外臣,率军潜入禁宫,犯上谋逆之嫌吧?”
“臣,臣没有……殿下,殿下不要血口喷人!”冯瑾急道。
“哦?原来冯大人没这个意思呀,本宫还以为你就是这个意思呢。”
唐其淡定一笑,语气却陡然急转直下,冷冽如刀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日你若是说得出这个‘恐有’来,本宫随你审问,可要是说不出来,身为刑部尚书,朝会之上,当堂罗织,意图构陷太子。”
“冯大人,你是刑部尚书,应该对我大魏刑法十分熟悉,是什么罪不用本宫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