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大队近了。
王屏藩用的这个战阵是叫螃蟹阵,名字虽难听,但很是厉害。左右各五千轻骑兵,仿佛蟹之左右双钳,中间以步兵缓进,与两翼形成策应之势,一旦两军短兵相接,则以两翼刺进宋军两肋,将宋军拦腰砍成两段,配合正面中军大队馋食掉宋盾牌手和长枪兵,而近战能力极差的神射手和轻骑兵将不攻自破!
韩世忠当然知道这种阵形的厉害,但是,如果不能抵抗住吴军的攻势或者过早的召唤出伏兵,都将会把战争变成一种消耗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为饵,尽力缠住吴军的战力,让他吞不下、也退不开!吴军远来疲劳,势不能持久,到时候就算能吞下自己这三千兵马,也会阵形散乱,人马疲乏!必难逃被狄青与范仲淹的伏兵击溃之结局。
放箭!胡国拄大吼一声!同时就有几千只箭雨点一般的射向宋军阵中!
宋军盾牌手早将盾牌架了起来,各其他兵种躲在盾墙之后,只听到箭射在盾牌所发出的劈劈啪啪的声音!
吴军的箭雨毕竟比宋军要密集的多,时不时有流矢从盾牌间隙里射入,噗的一声就射倒一名宋军士兵。而伤者低低的、开始弥漫开来的血腥味,都令人很不舒服。只是,所有的人都被那隆隆的马蹄声给绷紧了神经,根本无暇去理会那些感觉了。
那数万只马蹄同时践踏在大地之上,所带起大地的颤抖、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也许根本无法理会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觉!
突然,箭雨停止了!而马蹄的轰鸣似乎已经踏在了宋军士兵的胸口上一样!
韩世忠知道,箭雨之所以停顿,是因为吴军的轻骑兵已经由两翼迂回包抄上来了,吴军怕误伤了自己的骑兵,所以停止不再放箭!而战争的序幕终于要真正拉开了。
“传令!神射手开始对吴军骑兵队放箭!盾牌手将盾牌斜插进地面加好固定,拔出你们的腰刀!长枪手一手执枪枪口对外,另一只手也执腰刀!”
噌!腰刀出鞘!
吁!一声长长的马嘶,吴军骑兵队的第一匹杀到的马撞在了宋军长枪之上,口吐血沫,而马上的骑兵也被惯性摔进了宋军阵中,还未反映过来已经被几把腰刀砍中。
接着,是另一个,另两个,另一些!
开始只是人,接着开始有马匹的尸体,终于,盾阵被撞散了!
大队的骑兵开始杀入宋军阵中,一时间,似乎漫山遍野的都是吴军的骑兵!
在韩世忠精心挑选的这个山坡之上,吴军的轻骑兵盘旋不开,虽然人数远较宋军人数为多,但往往要控马几个来回才能刺中一个宋军,而甚至有吴军的骑兵因为自己互相碰撞而一起摔下马来!
但是即便是这样,宋军的伤亡也在迅速的加大,虽然吴军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他们。
看着这些兄弟手足一个个倒下,甚至连韩山也似乎给砍倒了,不知道现在倒在那里。韩世忠一边冲杀一边用沙哑叫骂着“杀呀,杀呀!我砍死你们这些龟儿子!”
韩山,你在那里?
韩世忠早就杀红了眼睛,身上也满是鲜血,早就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吴军士兵的。他也早已经听不见那鼓声,看不见梁红玉鲜红的大麾了!那把跟随他几年的龙泉宝剑,也越杀越钝,甚至当他砍中吴军骑兵队里一个校尉的护心镜时,却只砍出了一溜火花!
疲惫不堪的韩世忠不由得一楞神,那个吴军骑兵校尉立刻挥刀向他头颅砍去!
梁红玉站在震天鼓旁,看着下面的血腥屠场,忧心如焚!
现在宋军与吴军完全纠缠在一起,战局陷入了僵持,而吴军中军根本还没有杀入战局的打算!如果敌中军不动,就不能擂鼓召唤狄青的兵马,否则即便来了也是于事无补,这个是韩世忠临战前千叮咛万嘱咐的:“红玉,如果我不能引动吴军中军,即便是我死了,也不能擂鼓让狄青、范仲淹他们去白白送死!只要保存势力,大散关那里张紫阳张大人还能支撑!如果把本钱亏光了,那就真的是大事去矣!你可不能对不住张大人、对不住大散关十数万百姓呀!”
梁红玉紧紧抿着的嘴唇,不知道何时被她咬出了血。根本无暇理会这些的她,一颗心完全跟随着韩世忠在冲杀,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看见,一个面色狰狞的吴军骑兵校尉正挥舞着一把雪亮的马刀向略有疲意的韩世忠的头上砍去!
“大人,小心!”
一个宋军伤兵猛的推开了韩世忠,那个吴军骑兵校尉马刀砍了一个空,这个悍兵立刻反手把马刀扎进了这个宋军伤兵的胸膛!
韩世忠清醒了过来,虎吼一声,奋力用宝剑砍飞了那个吴军校尉的头颅!那把雪亮的马刀还扎在那个伤兵的胸口,韩世忠连忙上前扶助他:“怎么样?兄弟!”
那个伤兵口中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沫。含糊不清的说:“我叫史可法!将军,记住我的名字!”
说完,史可法奋力拔出马刀,放在韩世忠的手里,倒了下去!
“杀呀,杀呀!”韩世忠强忍住泪意,振臂一呼,沙哑的声音却犹如凤鸣九天一般响亮:“兄弟们!杀呀!能活下来的兄弟回去帮我向张大人传个信!请紫阳大人为战死的兄弟们在大散关城墙上留名!”
宋军疲惫的士卒绝大部分已经带了伤,突然听到主将的高声疾呼,精神为之一振!
将军!请记住我的名字!
杀呀!
膀子断了,爷我还有腿,腿断了,爷我还有牙!咬不到马上的人,就咬马!
终于,吴军中军在极度的震惊中开动了!
早已经泪如雨下的梁红玉奋力击响了震天鼓!
第一通鼓!
铜面狄青带着数千生力军呐喊着杀入战场!无须多言,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宋军士兵们,早就怒火中烧,象一只利剑划破了步兵为主的吴军中军大营!真正的决战终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