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6章初斗

时光飞逝、物换星移,时下已是永乐七年,朱棣篡夺子侄皇位也已七年。其间,在民间虽然也有不少百姓暗中唾骂朱棣行为之可耻,但不管怎样,朱棣在位之七年,整个国家确实比之建文帝时要富强昌盛许多,也不能不说他实是一名具有雄才伟略、能力直追其父朱元璋的皇帝。不过,永乐帝虽然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其间更还使得海外诸国使臣飘洋万里前来朝拜,但他这皇帝做得委实也好生不安泰。因为,建文帝至今下落不明,整整七年,他不断派密探四处寻找,却都是音信全无,据说三年前三宝太监郑和首次出使西洋,实也是为了找寻建文帝之下落。总之,建文帝下落一日不明,永乐帝便一日寝食难安,因为他不单心计过人,疑心病也比别人重得许多,他总是觉得,侄儿早晚有朝一日是要回来将皇位重新夺去。遂永乐帝一生都是在忧患抑郁中度过的,直到他驾崩那时这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解脱。这些,都只题外之话,且一笔带过。再说这江湖之中,似乎这里永远都不会有平静的一天,总是大小风波不断,或许也只有如此,才真能算做是江湖罢。江湖之中也总会有着不断的谣言、传闻,这些十之八九并不真实可靠,但只要一经传出,十之八九的人反倒都会毫不考虑地去相信,即便有人怀疑,他也要强迫自己去相信那是真的,或许这就是江湖人的特点罢。上古神剑干将莫邪重现江湖,据说此番二剑并非真个便是那春秋时期由干将莫邪夫妻二人亲手所造,原来的那两柄剑实已早就不知了去向,说不定已不在中土。这回的干将莫邪二剑,乃是另外一人为了纪念干将莫邪夫妻,而采天山千年冰融之水及天外玄铁(今称陨石),按照一部不知由谁人所著的《武林秘录》中所载资料,重新锻造而得的。虽然剑非原本之剑,但由于此番炼剑之人的响亮名号,遂也有不少人争相欲得二剑。炼剑之人名唤欧阳,并非是姓欧阳,而是姓欧名阳,据说他是铸剑大师欧冶子的后人,至于到底是其第多少代的传人,那就不得而知了。此外,二剑能够吸引无数武林豪杰欲得之的,实还有另一个原因。据说欧阳在铸剑之时还曾将两部绝世瑰宝分别藏于二剑之中。雌剑干将中所藏是一张藏宝图,按图索骥,可得当年与太祖皇帝朱元璋同争天下之张士诚的大批财宝以及如何联络其旧部的方法,得后可凭此举兵与大明再争短长;而雄剑莫邪之中所藏则是一部上古神功绝学,名《玄阳宝典》,此典是北宋时期一位武林异士所著,内载武功可称天下无敌,得此者当可雄霸江湖,万夫莫敌。然而,却也不知这到底只是一句戏言,还是铸剑人欧阳存心如此,竟将两剑分开而藏,且之间距离相隔千万里,绝不可能有人同时得到两剑。雌剑干将藏于额尔古纳河附近不知哪处,雄剑莫邪则藏在唐古拉山各拉丹东峰之巅一无名冰窟之中。江湖上逐渐传开了如此一句话:额尔古纳争天下,各拉丹东霸江湖。两柄剑,两种同样巨大的诱惑,这都是每一个有欲望之人所不可抗拒的,然而即算是再有本事之人,也绝没有能力同得双剑。正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矣。这一下,可是将武林众豪杰好生为难住了,每个人心中都不免产生出一个问题:我应该得天下还是得武林呢?大多数的人还是选择赶去唐古拉山,因为他们觉得只要能够得到武林,得天下也就不远了。而也有一些人则去了额尔古纳河,或许他们对所谓的武林盟主云云,实没有什么太大兴趣。实在也说不好,这两种人中到底哪一种的贪念更重一些。克勒沟,是冀州北端一处塞外小镇。在这里,人们的生活相当平淡,大部分的人都是早出晚归,随着日月耕作歇息。平时间,也不常有什么外人往来此间,顶多也就是一些奔走于关内关外的商贾队伍,他们只是以这里做一个休息整顿之所,或将从关外带回来的货物在这里找个地方囤积下来,慢慢运走,要么便是将自己将要卖到关外的货物在这里做最后的一次查点,之后出关贩卖。一般,像这样的商人并不很多,而且即便停留于此,最多也只是一两天光景,时间对商人们来说是相当宝贵的。然而,近日来,小镇上却忽然热闹起来。大约是自两个月前,克勒沟上便陆陆续续地总有一些江湖人物来到,他们在这里大都是要盘衡上四五日,长者甚至十数日。平日里,小镇上根本就少有外人,更别说是这一群群的江湖人物了,这简直就是百十年难遇的一番景象。起先,小镇上的人们也都并未太过在意这些,只是依旧照常工作休息,但时候一长,他们竟从这一干江湖人身上尝到了不小的甜头。江湖人本来出手都是很豪阔的,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你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大都是不惜口袋里的银子。小镇上本没有什么客栈,以前有外人来此,通常都是向镇上的居民借宿,这里的人们也都很好客,只要有人来自家做客,他们便会尽量好酒好菜招待,而且也从不收取金银。直到两个月前,也就是镇上逐渐开始有大批江湖人到来的那时。来的人多了,借宿的人当然也便多了,但镇上居民可供给外人暂住的房屋却是不多,所以这些房屋竟忽然间变成了抢手货,有不少人都是争相出重金借宿,而且价格一个比一个出得高,借宿是如此,吃饭喝酒当然也如此。小镇的人们发现了这点,便逐渐开始有人不再去田里照看农活,而是加紧在家中院子里加盖房舍,以备能够迎接更多的客人。渐渐的,两个月下来,这里竟变得繁华起来,已经有了五家大客栈、七家大酒楼还有十数家饭庄茶肆,家家的生意都是红红火火,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外乡客人,而且还是与日俱增。这些,可是这里人们早先没有想到的,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故,更懒怠去想,在他们看来,只要有银子赚就足以了,断乎没必要去打听那许多,这本也是乡村小镇人们思想单纯朴实的地方。其实,克勒沟的突然繁华当然还是有原因的,那原因说来也很简单,当然便是这一群群的人们都要赶去关外大草原,这小镇本就是去草原的其中一条经路。但是,这么一大帮子人成群结队地出关又是为了做什么呢?难道这关外会有什么财宝不成?不错,这成百上千的人们纷纷赶着出关,正是为了关外的一桩巨大财宝,那财宝当然便是早已在武林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雌剑干将。剑本算不得什么巨大财宝,宝贵的只是剑中所藏的物事。落花村,本是镇上一处仅有二三十户的小村,但此刻这里却已经建起了一座足能容纳下二三百人的大酒楼,酒楼也叫落花村,它显然已经是这小村的招牌了,更是小村而今最主要的经济来源。这里,当然也是因为那些江湖人来得越来越多,村民口袋里的钱积攒得越来越多,从而大伙合力建筑起来的,而酒店落成之后当也是有钱大家赚。现刻,正是中饭时光,整个落花村酒楼上下三层都早已经坐了个满满当当,一众村民——掌柜的、跑堂的、厨子、火夫全都是这里原本的村民——也都忙得不亦乐乎。迎客、上菜、送客、收桌,小二哥们的嗓子都喊哑了,可他们仍旧是满面欢笑不遗余力地招呼客人,在他们眼里,这一个个的客人就好比是一个个的财神爷,将财神爷伺候好了,自然便会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赚。酒楼里,上下百十来张桌子基本都是满座,惟独三楼西边角落里还有一张比较空闲的桌位,桌上只有三两碟精致小炒和一小碗米饭,吃食的客人也只有一个,是一名头扎方巾书生打扮的俊俏少年。此人看来似是很有家教,吃食起来斯斯文文的,浑似个大姑娘,而看其长相也是像极了个女儿家,粉嫩的面皮似是吹弹得破,鼻梁高挑如美玉雕琢,两只杏核般的大眼汪汪泛水,若非看他是个男子,这楼上的一众宾客早就会有人忍不住过去与之调戏一番了。这时,又有名道士和个身着一套灰白劲装的青年男子行上楼来,道士提着一柄三尺长剑,那青年却是没带任何兵刃,只是肩上挎了个包袱。二人步上来后,楼上的堂倌忙唱了个喏,堆着笑脸迎上,冲着那劲装青年问道:“哈,客倌您几位?”

青年微一颔首,含笑道:“就两位,小二哥可否给找处座位?”

堂倌应了一声,举目环视一番场中,见到除了角落那里,各处都是满座,当下不好意思地道:“客倌,实在抱歉,中午这会儿小店太忙,没有什么闲位了,您看……您二位能否与那边那位公子就合一下?”

青年顺着堂倌所指看去,便点点头道:“哦,无妨,反正我两人只是随便吃食一些,坐哪里都行,只看人家是否方便了。”

堂倌忙道:“那好咧,您二位随我来罢。”

说着,便当先举步向着少年书生那方行去。青年回头看了一下那道士,似是在争得他的意见,道士虽然素来喜清净,但见了此间情况倒也没说什么,微笑点了下头,示意那青年跟上小二哥。怎知道,劲装青年与道士二人方要举步,霍地又打楼下冲上来四名彪形大汉,呼喝着从二人身边抢过,其中一个大汉似还有意无意地撞了青年一下,青年不防,被撞得向一旁趔趄了一步,险些扑到旁边的一桌酒菜之上。道士见状,忙伸手将青年拉住,并道了声:“没事罢?”

青年站正身形,摇了摇头,之后又向那一干大汉看去,面上显得有些愤怒。这时,又听那四个汉子其中一个回首向同伴叫道:“大哥,那边有个空的,咱们过去罢。”

边说边向着先头那少年书生所坐的桌旁行去,后面几个也都陆续跟上。劲装青年见那几个汉子竟然要去抢自己二人的位子,当下更是来了气,微“哼”

了一声,便待要前去理论。那道士却紧忙将之拉住,说道:“云枫,算了,咱们去别处就好了。”

青年不依道:“师兄,这几人也太不讲理了,撞了我也还罢了,现在又要去抢咱们的位子。”

道士道:“什么抢不抢的,那本也没写着是给咱们预备的,他们占了就占了罢。”

青年仍有些不依,气道:“师兄,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咱们就要忍气吞声!”

道士听了眉头微蹙,嗔道:“什么忍气吞声!你忘了临行前师父的嘱托么?江湖上到处都是是非,咱们不要无端与人发生过节,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就不好了!”

青年无奈地搔了搔首,点点头,便要随着那道士转身走人,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向那几个汉子瞪了一眼,然这一瞪之下却又是不禁“呀”

了一声。道士听到师弟的轻呼,也是不自觉地再次回过头来张望,这一下也是忍不得鼻中微“哼”。原来,那四个大汉此刻已经走至那书生桌旁,其中一个先是挥手将本要上前帮青年与道士向书生“讨座”

的堂倌推开了一边,随后举掌在桌面上奋力一拍,砰然作响,震得桌上碗碟也是叮当声起。书生似有些出乎意料,怔了一怔,向着那汉子问道:“何事?”

那汉子嘿嘿笑道:“没事,爷们要在这里吃食。”

书生“哦”

了一下,点头道:“好,请,还有三个空位,你们坐罢。”

怎知那大汉举手又在桌上击了一掌,叫道:“什么坐罢!你没看见爷们是四个人么!”

书生眨眨眼,点头道:“见了,那又如何?”

那汉子似有些不耐烦了,破口骂道:“妈个巴子,你小子傻呀!这里只有三个座,爷们四个人怎么坐?”

书生又是眨眨眼皮,同意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你说怎么办?要不你们稍待会儿,小生这就吃完,马上给你们让开。”

那大汉身旁又一个汉子突然挨将过来,二话没说,一把便将桌上的饭菜胡噜到地上,叫道:“娘的,爷们要你现在就滚!”

那书生行动倒也麻利,及时由座位上闪起,堪堪避开了从盘中飞溅出的菜汁,也是叫道:“哎,你们怎的如此不讲道理!”

只是其声音却是远远不及那汉子洪亮,反还有些尖细,从声势上便先输与了汉子们。汉子们嘿嘿笑了一阵,早先那拍桌瞪眼的汉子道:“道理?哼,爷们的拳头便是道理!”

说着,便举出一只如熊掌般粗大的拳头,在书生面前捏得咯咯直响,向书生示威。见到这里,那劲装青年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怒骂一声“混蛋”

只将肩上包袱往身边道士手中一丢,便展动身形冲了过去。别看此间人多拥挤,桌椅摆放凌乱,但那青年的身手倒是了得,在桌椅留出的狭小过道间边冲边闪,竟连衣角都没有碰到两旁桌椅或是正在吃食的客人分毫,眨眼工夫便来至那四名恶汉身后。此间在座大都是行家,青年这下一显露身法,立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更有些人向之投来赞许的目光。那被青年称作师兄的道士想要拉阻时已然不及,当下也只得无奈地摇头叹气,垂立一旁,静待形式的变化。四个恶汉本待继续向那书生示威,忽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座位已经有人了,你们另寻别处罢。”

几人同时回头,见到不知何时自己等人身后竟无端多出一人,无声无息,禁不住同“咦”

了一声。但几人到底是久历江湖之人,虽惊不乱,呼声过后便又都是各个表情狰狞地看向那青年。方才那向着书生举拳头的汉子此刻又再举起了他那粗大如铁锤般的拳头,在青年面前摇晃了几下,瞪眼道:“小子,你方才说什么?爷们没听得太清楚!”

他本以为这一下能将青年多少震住几分,岂知却反为自己惹来了断臂之祸。青年眼白微翻,冷哼一声,也没见他如何出手,只是右手轻挥,在那汉子手臂上一搭一推,待他再收回手时,那汉子的一条粗硬如熟铜柱子般的手臂便从腕部软弱无力地垂耷了下来,汉子更是撕心裂肺地嗥叫开来。青年从出手到收手,不过只一霎的工夫,其间更是连那汉子臂骨断折之声都是没曾听闻得到。这一下,在场所有看见此间事情的人全都愣住了,没人能想到这青年的出手竟如此迅疾,不少大行家见了都是忍不住脱口叫了声“好功夫”。至于那另外三名恶汉自不必多说了,更是惊诧得有些不知所措,根本就全没看清方才那一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然而最最震惊的,则还是那名道士,他震的是没有想到自己师弟的武功能高至如斯,惊的则是师弟已经伤人了,自知道今日是一定会与人家架上梁子了,但直到此刻都还没有弄明白那四汉子的来历,心中只急得连连叫“糟”。再说那青年,其心中实也是颇为讶然,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武功竟已如此了得,怔怔地看了看自家的那只手,浑有些不敢相信。要知,这实还是他第一次真正与外人动手,平日里都是师父或师兄们亲自给他喂招,在师父师兄面前他当然显不出厉害。就在青年尚自出神发愣的当,那三名恶汉早已检视完了同伴的伤处,见到并不是什么大碍,只是手腕不知是如何被人家拉得脱了臼,当下安心些许。但饶是如此,这面子却是着实折在这里了。几人心里恶气难抑,其中那个开始被叫做“大哥”

的人向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不打任何招呼,同时分左右向那青年合身扑上,各自曲一掌,如爪一般,分别抓向那青年左右双肩。看样子,二人使的似还是大力鹰爪功。二人方一扑出,后面余下的一名汉子也已迅速地为同伴将腕骨接好,二人分先后,也跟着相继向青年扑上,使的竟也是鹰爪功。看来,这几个人似多少与淮南鹰爪门有些关系。道士见那青年还在出神,而四汉业已扑至跟前,心下骤然一紧,急叫道:“师弟当心!”

青年听闻师兄一喝,如梦初醒,乍然见到四个有如猛虎般的恶汉与自己已近在咫尺,心内不免也是一番惊慌。但其惊归惊、慌归慌,却并未忘记闪躲,或者说那实是一种长期苦练而出的本能反应。青年口中仅微“啊”

了一声,便即展动身形,只见他足下向后一个滑步,那身体竟忽然间倾斜到了一个常人绝难做到的角度,堪堪将那两只将及肩头的铁爪贴衣让过,同时双掌由外而内,分别将左右袭来的那两条手臂粘起在了一处,跟着腰腹猛挺,双掌随之下压再前送,舌绽春雷“呵”

的一声。只见那两名本欲攻击青年的汉子,也不知怎的,竟是被双双推送了开去,直飞向后面紧跟着扑来的另两名汉子。后两名汉子乍见同伴突然倒飞回来,尚不知发生何事,但却已不容再多想,自知若再不撤招,前面两个飞来的同伴必定要被自己打伤,当下只得双双断喝一声,生生将全力送出的铁爪顿在半途,同时易爪为掌,暗运个“卸”

字诀,各自接下一个同伴。然此刻,那青年却早已站直了身形,浑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在场的不少人都已是看得有些傻眼了,全想不透方才那一下,青年是如何做到的,仅少数几个大行家看出些端倪,微笑着连连点头,其间当然也保不齐有滥竽充数之人,不懂装懂。最惊诧不解的,当然还是那两名经历了全部过程的汉子,他俩直到站定之后尚还没能琢磨过来方才的一瞬之间,自己二人是如何从打人变为被打,只是同觉得自己发出的强悍爪力骤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跟着却又突然再次生出,但却是向着自己反顶回来,匆忙间不及应对,便受了那股力量的一撞,待得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然被同伴接下,直到同伴问起“怎么回事”

时,都还不能纳过闷来做出任何解答。而将那青年这一手退守反击全部看得明了的,却只有那个与之同来的道士,从青年身体后倾接住二汉双爪直到再将二人推送出去,每一个动作都瞧得清清楚楚,心中又惊又喜,暗叫道:如封似闭,师父竟连那个都教给他了呀!恶汉们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心中当然不忿,但听那大哥大吼道:“兄弟们,掣家伙,并肩子上,把这小子做了!”

跟着,几个人二话不说,纷纷从腰间将佩刀呛然掣出,各自挥舞几下,立时便如猛兽扑食般同时举刀向着青年劈砍过去,看样子,是非欲将那青年剁成肉泥而后快。在场群豪们见了这架势,不免也都暗替那青年捏了把汉。不过,这里的人们大都是久历江湖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虽然心中多少为那青年担心挂记,但同时也是来了兴致,觉得在这关外小镇上吃酒时尚能瞧见一场还算精彩的打斗,实可谓是一件提兴之事。当下,便已有很多人捧杯观斗起来,一些离得较进的,竟还悄悄将桌椅给挪开了些许,为几人留出来空当。而那道士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师弟会有何闪失,到时对师父也颇不好交代,暗中手扶剑柄,准备随时挺剑施救。且说那劲装青年面对四条恶汉四柄钢刀奋力合杀,却是临危不乱。只见其先是右臂反掌迎向最先袭来的最靠右边的一人,在那人钢刀将及衣衫之时反掌在那人腕上一搭,掌中用了个粘劲,竟是轻巧地便将那人连钢刀带手臂同向自己身内带了过来,刚巧此时迎面又有一刀斫来,青年顺手将那人手臂向前方微送,“当”

的一声,两柄钢刀竟鬼使神差般地斫在了一起。紧接着,青年足下一个垫步,左腿绷右腿弓,探左掌瞬间在身前两人肩头各拍一记。那两个汉子倒也没觉肩上有何疼痛,只是蓦感一股及其怪异的、柔中带强的力量袭来,自己便不由自主地趔趄倒退了出去。就在二人退出的同时,青年左边的两柄刀也已然破风而至,一砍其头顶一斩其腰腹。青年仍不着慌,左掌翻掌上迎疾拿来人手腕,左腿微曲右腿换步跟进,身体转个方向又成弓步,刚好与来人朝个正面,来人举刀之手腕也刚好不自觉地落入其掌中。再见青年手臂也不如何发劲,只是顺着来势向斜下一带,又一次借助对手兵刃封住了另一对手兵刃,右手成拳紧跟着捣出,砰然一声,在面前那人胸口捶了一记,一拳过后并不收回,拳变掌,又在那人胸前一推,那人便也趔趄着退去。只余下最后一人,那人在转瞬之间便见到三个同伴全都不明不白地败退,心里不免有些发怵,只道眼前这青年会甚妖法,心中一凛,急向青年幻起一团刀光,欲在将之破退,自己也好撤将下来,待搞清楚对手虚实再作打算。然青年却是初历江湖,不懂得那汉子意图,只道他还要再斗,当下也不管不顾,身躯一拧成左弓步之势,不退反进,右掌回收,左臂觑准一个间隙穿入刀光,竟是硬生生将那汉子手腕扣住,断喝一声“撒手”

那汉子钢刀便即应声而脱,跟着,青年手下不停,连带着汉子手臂打起了旋转。那汉子钢刀脱手后,尚未及得反应,登时又感一股莫名其妙的怪力带动着自己右手臂不住旋转起来,直转了片刻,那力道却又猛地消去,然自己却是没能及时收住势子,手臂仍是不停打旋,身体也随着惯力斜跌出去。“哐啷”

一阵乱向,那汉子直撞翻了两桌酒菜这才告停,狼狈至极地翻摔在地上。青年这一番干净利落的身手,直引来一众豪客们的阵阵叫好,虽然其间并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看得明了,但却也都已知道这青年人武功不俗,隐然出自高人门下。那站在一旁静观变化欲随时抢救的道士竟是瞧得有些痴了,嘴里轻声念叨着:“搂膝拗步、上步擒打、云手,师父果然将那拳法传给他了。”

再看那几个汉子,此刻都已再立稳了身形,面上怒气犹未消去,但却都已是不敢再贸然前进了,傻傻踔在当地,相互顾盼着,全不知接下来该当如何。想人家能够在顷刻间神鬼不觉地将自己四人打退,武功已明显高出自己等非一点半点。况且自己四人又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那也显然是人家有意相让(其实他们不知,这青年方才施展出的那手怪异武功实是一套玄奇高妙的拳法,而那套拳法只是用于防身退敌,一般是不会对人有什么大损伤的,至多只是手腿脱臼、扭伤拉伤,这倒并非青年有意相让)。如此一来,如若自己再不依不饶,那就是摆明不识抬举、自取其辱了。几人暗自斟酌一番,彼此打了几下眼色,决定就此罢手。怎知道,四个汉子方要抱拳告罪退去,竟又生了事端。只听得一声冷哼,跟着便是一个听起来并不粗豪的声音:“我当几位能有多大的能耐,却原来不过都是些外强中干的货色!”

说话的,竟是早先的那个少年书生。一听这话,四汉哪能不火,立时便全都将脸面别向了书生,同声吆喝着冲了过来。要知这四人正愁胸中火气无处撒消,见到了书生,不免全都将目标转移,觉得那劲装青年咱们对付不了,你这一个柔弱小生咱们还拿不下了么。当下,四汉中的大哥首当其冲,疾步赶去书生面前,此人在那书生面前一站,竟是比人家大出两个轮廓,那书生与之一比,简直就如同只小鸡子一般。然而,书生却是不惧,挺起胸脯仰头瞪着那大哥道:“你待怎的?”

这时,其余汉子也围将上来,其中一个叫道:“大哥,教训他,让他知道咱的厉害!”

其他两人也跟着应和称是。那大哥怒哼一声,表示答应,跟着便霍然出爪向那书生胸前抓去,手底下竟是运起了七八成的功力。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大的力道,别说只是个文弱书生,就是一条彪壮大汉,也是万难躲闪得开,受抓之后也定然非死即伤。众豪客见了同是一声惊呼,均觉那些大汉以如此手段对付一弱书生显然是有些过分了,但想要喝止或是救助却已然不及,况且这里大部分的人都还是希望明哲保身不愿多惹事端。而那劲装青年与道士虽然有心救助,但也都是因着离得过远,实在已是赶将不及了。就在所有人都认定那少年书生必死无疑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一件绝对称得离奇的事情。眼花见,似觉有银芒一闪,再见时,那几条大汉竟同时双手掩面向后退来,口中不住嗥叫,听起来竟是那等的凄惨。众人看清时,人人都是骇了一跳。那几条汉子以双手掩盖着的脸面,竟是在不断滴流着鲜血,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还隐泛黑色,似乎血中含毒。再看那少年书生,面色铁寒,先是举手将胸前的衣衫拂抹平整(似乎方才那一刹那还真被那大哥的铁爪抓住了,只是看起来并没受伤),之后便怒目瞪着那几个哀嗥的汉子,冷然说道:“这可都是你等人自找的,小爷本无意伤害你们。”

话声方落,那几个汉子便都栽倒在了地上,又自痛苦挣扎片晌,便都没了声息,竟全都气绝身亡。待那些汉子们的手掌无力地从面上滑落时,大伙这才看见,原来他们每人的双目上都被分别钉入了两只闪闪发亮的银针。群豪又同是一阵惊呼,齐将目光向那书生投去,那劲装青年与道士也都是怔怔地看向书生。在场众人全都是呆住了,实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如此一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竟能仅在霎忽之间便轻巧解决了四条彪壮汉子的性命,虽然用得乃是暗器,但那也是需要有相当了得的手法才办得到的。直到此刻,一众人才知道,原来这少年书生竟也是个身有武功之人,且功夫似还不弱,当真是人不可貌相。那青年与道士瞧得同是眉头微蹙,均觉得那书生出手未免太过狠辣了一些,但却也都没好说什么,毕竟还是那四个恶汉先挑的头。于是,也只得相视苦笑着,摇了摇头。然而,人群中却也有人看不过眼了。只听得一声怒哼,忽从西北角上飞过来一条人影,霎眼间便飘至近前,无声无息,轻如落叶归根。 HZTaVK/KAJ5eoasurS8PGPUmDEyaV52Bp8LyKu6DVmznptJxb/IMALsbYp1rjkDf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