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行医,始于西汉。其中医术高超者,或应诏担任宫廷医师。据史书记载,最早的女侍医名叫义妁,侍奉汉武帝的母亲王娡太后。王太后薨于元朔三年(前126),义妁的生活年代大致也在这个时期。其后一个女医淳于衍,专职妇产科,主要侍奉汉宣帝的许皇后。淳于衍死于地节四年(前66),与义妁前后相隔大致只有一个甲子。这是两人经历比较相似的一面。
在为人行事方面,这两个侍医却大相径庭。
《史记·义纵传》记载说“纵有姊妁,以医幸王太后”。义妁凭借医技得到太后的宠幸,可见其医疗水准非同一般,后人赞誉她为“巾帼医家第一人”“女中扁鹊”。“幸”到什么程度?幸到王太后一心要任用义妁的亲属为官的程度。义妁有个弟弟义纵,年少时曾经入伙抢劫,因而义妁当即说出原因,表明态度:“有弟无行,不可。”说有个弟弟,品行不好,不可当官,一口回绝。可见义妁不仅医术精良,而且品行端正,不徇私情,无愧为我国首位女侍医。王太后却不依不饶,通过当皇帝的儿子任命义纵当上了中郎,又先后迁任南阳太守、定襄太守、右内史,成为汉武帝手下著名的酷吏。“爱屋及乌”的成语用在这里倒是恰当。
《汉书》的《宣帝纪》《霍光传》《孝宣许皇后传》三处提到淳于衍,都说她谋杀许皇后事。其中《孝宣许皇后传》所载较详。这里便多说几句。
昭帝元平一年(前74)七月,宣帝继位,不久发生霍光女儿成君与许平君争夺皇后之位的宫廷事件,结果许平君取得胜利,被册封为倢伃许皇后。三年后,即宣帝本始三年(前71),许皇后妊娠,淳于衍谋杀许皇后事就出现在此时。
暗杀的主谋是时任大将军、大司马霍光的夫人霍显。霍显与淳于衍多有交往,有点像所谓闺蜜的关系。淳于衍曾有求于霍显:淳于衍的丈夫本是掖庭户卫,看守宫门,一心想换个有油水的岗位,去当安池监,即管理安邑盐池的官员。淳于衍将此事告知霍显,言下之意自然是让霍显转托霍光办理。无巧不成书,正好此时许皇后临产在即,淳于衍将要入宫接生。霍显就屏退身边的人,直截了当地说:“少夫幸报我以事,我亦欲报少夫以事,可乎?”淳于衍字少夫。意思是您要让我办事,我也要烦您办事,行吗。淳于衍回答说:“夫人所言何等不可者?”表示您霍夫人所托还有什么不行的。霍显便打着霍光的旗号对淳于衍说:“将军素爱小女成君,欲奇贵之,愿以累少夫。”意谓霍光期盼他所深爱的女儿成为皇后,希望淳于衍能实现他的心愿。并引诱说事成之后,与淳于衍共享富贵。接着就指使淳于衍投毒。淳于衍考虑再三,终究私欲占了上风,表示“愿尽力”。于是一场谋位害命的勾当拍板成交。淳于衍把捣碎的附子掺入御医所制“大丸”内。许皇后服后,头脑涨痛,胸中烦闷,遂致死亡,赐封共哀后。事发后,宣帝囚禁包括淳于衍在内的诸医。直到此时,霍显方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霍光。霍光不得已而上奏宣帝,方才保住淳于衍的性命。
西汉刘歆《西京杂记》卷一记载,淳于衍害死许皇后,收到了霍显的特大红包,计有豪宅、黄金、钱币、珠宝、锦缎,外加“不可胜数”的奴婢。开创了医生收取红包的先例。淳于衍居然还不满足,抱怨说:“吾为尔成何功,而报我若是哉!”
霍光死于宣帝地节二年(前68)。两年后,霍光子霍禹谋反事泄,牵出淳于衍谋害许皇后案,遂一并处死。淳于衍心性邪恶,贪得无厌,死得其所,只是亵渎了史载第二位女侍医的名声。
(原载《中医药文化》2007年第4期,题作“淳于衍”,今充实内容,并改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