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乘阳庆“无子”？

淳于意的老师公乘阳庆有无子息？《史记·扁鹊仓公列传》的仓公部分开头介绍传主时说，高后八年（前180），淳于意拜师公乘阳庆，“庆年七十余，无子”，明确讲公乘阳庆“无子”，以致后人每有因循此说，如《名医类案》张一桂序就说“庆无子，授意”，意思是因为公乘阳庆没有子息，所以传医术给淳于意。但是看到后面淳于意回答汉文帝诏问时，有两处说到阳庆有子。

一是诏问阳庆师从何人受得医术，是否闻名于齐诸侯。淳于意回答说，不知阳庆师承何人，又说阳庆“家富，善为医，不肯为人治病”，因此其名不闻。为了证实阳庆不愿业医，不欲出名，淳于意又特意补充说，阳庆曾经叮嘱过我：“慎毋令我子孙知若学我方也。”可见阳庆不仅有子，还有孙辈。

如果说这里还是笼统地讲到阳庆有后人的话，那么另一处更是具体提及后辈之名。诏问阳庆为何愿意把它的方书完全传授给你。淳于意就禀告此事的前因后果：我原来师从公孙光，把他的医技全部学到手，还想多学些，公孙光便推荐了公乘阳庆，并且为我写了一封推荐信。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公孙光曾经向齐王献马，正好阳庆的儿子阳殷想借助公孙光的关系，也要献马给齐王，淳于意由于此事而结识了阳殷。公孙光还叮嘱阳殷，说淳于意是仰慕圣人之道的读书人，您一定要恭敬地对待他。如此一来，阳殷免不了要在他父亲面前为淳于意美言一番。公孙光的推荐，阳殷的美言，更重要的是淳于意喜爱医学，有深究的决心与厚实的基础，属于《灵枢·官能》“得其人乃传”的“其人”。三管齐下，淳于意自然如愿地拜师于公乘阳庆的门下，“受之三年，为人治病，决死生多验”，成长为前汉著名医家，与扁鹊同载史册。其中《史记》明确记载“庆子男殷”语，足见阳庆有儿子阳殷。

前说阳庆无子，其后不仅说阳庆有子孙，并且言之凿凿地记载阳庆的儿子名殷，反映《史记》所载前后缺乏照应的不足。与此相类，还有淳于意所说此语：“臣意不闻师庆为方善也。意所以知庆者，意少时好诸方事，臣意试其方，皆多验，精良。”既讲未曾听说阳庆“为方善”，接着又说自己年轻时试用过阳庆所拟方剂，“皆多验，精良”，因此而“知庆”。在淳于意知还是不知阳庆善为方的问题上又犯了前后相左的毛病。

《史记》似此互相抵牾处并不鲜见，前人也曾有所指摘，如清代赵翼《廿二史劄记》卷一就举出七例（不含本文所述两例），题为“《史记》自相岐互处”。

（原载《中医药文化》2020年第5期） iee6fdgOQ9nUixN8af7gjVehtovA5uHhXTmWafhsMtJHO2GPhLDjoNgDgmv0hG/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