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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的河岸上，霜色洁白。
一艘没有点灯的屋形船，如在冰面上滑行一般，顺流而下。
“很冷吧，进来坐坐怎么样？”船内的兵部向外喊道。
那个穿着女式和服、像白鹭一样蹲在船尾的男子，猛地转过身，刀镡“当”的一声撞到了屋形船的角落，他说道：“不用，就在这儿……到前面百本杭附近，让我下船就行。”
“别这么说，暖炉里的火正旺，酒也温好了。进来喝一杯吧——听听河上千鸟的叫声，就当是下酒菜。”
兵部的这番话，像是自言自语，外面的男子却当作耳旁风，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黑暗中的河水。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用和服捂住嘴，说道：“啊，真冷啊。”
“会感冒的，一角。”
“嗯？”男子听到兵部叫他“一角”，带着怀疑的语气问道，“你认识我？”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就算时间再短，吃着俸禄的旧主的声音，你会这么快就忘了？”
一角趴在船舷边，透过小拉门的缝隙向船内窥视，听到这话，他像被弹开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刚想跳进河里，兵部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刀镡，说道：“你跑什么？就算是个路人，被人救了命，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就消失，这像话吗？这还算是武士的做法吗？”
“我实在没脸见您。”一角弯下腰，猛地将脸埋了下去。兵部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进船内，问道：“你是叫清水一角吧？”
“是，大人，您说得对。”
“记得是村上宽之助举荐你，到上杉藩的剑道道场，待了一年还是两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那已经是四五年前，我还在流浪的时候了。”
“现在还在流浪吗？”
“是。”一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悔自己怎么会被这个人救了。
“你在藩里任职的时候，我在老家见过你一两次。早就听说你是个身手不凡的武士，可不知什么时候，就听说你从我们藩里出逃了。”
“以这副模样让您看到，实在惭愧。请您大发慈悲，就当没看见我，放我走吧。”
“放你走？”
“您什么都别问了，就当是救了一条狗吧。”
“别妄自菲薄。年轻时犯的错，不能决定你一生的评价。你为何不把这份羞愧当作鞭策，凭借你出色的身手，重新振作起来呢？”
“我也想重新振作，让自己的生活步入正轨，可我这一身的毛病，自暴自弃的习惯，不但没有改掉，反而越来越严重。现在想想，以后的日子，在这冰冷的河风中，我又该何去何从……”
“这也难怪。人一旦养成了坏习惯，如果没有转机，就很难改变。”
兵部喃喃自语着，拿起了酒壶的颈部，给一角递过酒杯，说：“喝一杯吧？”
“不敢当，怎能劳您为我斟酒。”
“那边还有烫酒的铜壶。那，你自己斟酒吧。”说着，兵部把放着酒菜的托盘推了过去，“话说回来，一角，你也快三十岁了，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了。”
兵部把脸靠在暖炉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的神情，仿佛心中有着重大的使命和无尽的烦恼。说起来，这个在米泽被视为才华与治国之才兼备的人，也明显有了衰老的迹象。他紧皱的眉头，透露出事情绝非易事，很可能与主家上杉藩的兴衰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