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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十一月便开始清冷起来，夜晚的风呼呼刮着，城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可城头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在京师戒严令下达之后，京畿一带的兵力已经全部入城防御。
偌大的京师仅凭京营的一万多人可是守不住的。毕竟这里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坚城，城池高深且又大又宽，分摊到每一面的话需要的人可实在不少。
好在朝廷早就有了对策。
一旦鞑子南下，便临时招募一支以城中青壮为主的城防军上城驻守，同时把京畿附近的一些卫所兵力也征召过来。
如此，驻守在城中的兵力达到了十多万之众。
德胜门。
此门位于京城北面，一旦鞑子南下，这里便是直面鞑子的地方。
一百九十三年前，一位伟大的人物在这里带领京师军民打了一场北京保卫战，当时瓦剌带着明堡宗朱祁镇南下，围住京师以后就把朱祁镇给放到德胜门外的空房里，想要借此机会要挟当时的京师臣民答应他们的条件。
可惜，瓦剌没能得逞，最终在于谦的带领下，大明守住了京师，也守住了江山。
城头上，朱慈烺正领着李定国跟孙传庭四处走动。
他此番前来是特地为了慰问将士们的。
尽管储君可以不必干这样的事情，但朱慈烺很清楚，军中之手一律不可假借他人之手。若是让孙传庭去做，那士卒们只会记得孙传庭的好，可若是自己出面，士卒们则会明白这是太子爷干的。
同时还能极大鼓舞城头上的士气，让士卒们知道他们并不是不被重视的。
“哥，冷死了！”
“这狗日的天怎么这样冷？早知道就多带点衣服来了.......”
一处城垛上，史老大跟史老二正靠在墙上说话。
夜里的风很大，掠过耳边呼呼作响，史老二一边埋怨着一边打了一个喷嚏。史老大也穿得不多，他蹲在墙边身体都不住地抖动起来。
“他娘的......鞑子到底来不来啊！老子宁愿出去拼命也不愿躲在这里挨冻......”
“这么冷的天，要是能躺在家里跟娘们儿躺炕上就好了......”
史老大闭上眼一脸幻想。
“哥，你说太子爷这会儿在干什么？我猜肯定在宫里睡着呢！宫里肯定暖和，指不定还有小宫女儿伺候着呢！想想就舒服啊！”
史老二说，“也就咱们这些哭哈哈守在这里，等以后多攒点钱，我也要娶个老婆回去暖床......”
史老二的话才刚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暴怒的声音。
“放肆！”
“你们这些狗日的胡说什么？”
史老大史老二两兄弟一惊，转过身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黄得功已经出现在身后。不止是他，孙传庭跟太子爷也站在那里。
方才他们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部都进了这些贵人的耳朵中。
史老大吓得脸色铁青，赶忙拉住自己的二弟就跪下磕头，“各位大人，太子爷，小人嘴贱，小人说错话了......求太子爷恕罪！”
两人不要命地朝地上磕头，史老大还主动朝自己脸上扇巴掌。
静谧的夜里，史老大的巴掌声显得尤为清楚，任谁一听也都知道这巴掌打得一点儿都不虚。
黄得功上去对准史老二就是一脚，一边踹还一边训斥，“你们这些狗日的活腻了！谁让你们胡言乱语的？”
踹完之后，黄得功又赶忙到朱慈烺面前跪下请罪，“太子爷，末将治下不严，求您治罪！”
一旁的孙传庭也没闲着，京营的兵毕竟都是他招募进来的，怎么说也有一些连带责任，因此同样跪在地上请求饶恕。
朱慈烺看着众人的一举一动并没有说话，而是朝着还在扇巴掌的史老大走了过去。
他一把拉住史老大的手，用一种平易近人的语气开口说道，“别打了！孤也没说要怪你们......这么冷的天，换谁在这里恐怕都免不得说几句闲话！你们是孤的兵，这一次没有外人在就算了，以后切莫在外人面前多言，免得那时候孤想保你们都保不了......”
朱慈烺简单的一段话，直接让刚才还在惊惧的史老大震惊了！
他知道太子爷仁德，却没想到太子爷会对他们这样好。
没等史老大回过神来，朱慈烺又上去搀扶起一旁的史老二。
“没事吧？”
“孤记得你，你叫史老二.......看你这样子比孤也大不了多少！大半夜的守在这里难为你们了......”
朱慈烺说着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拿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朱慈烺将其披在了史老二的身上，“可别冻坏了！万一你冻出了什么病，将来你的娘们儿还要来寻孤的不是......”
一句简单的玩笑话，一下把史老大史老二都弄笑了。
“太子爷，刚才是小人嘴贱！小人真的错了！太子爷您对小人这么好，小人真是该死......”
史老二笑完之后眼中含泪，看向朱慈烺的目光变得狂热起来！
朱慈烺拍拍他的肩膀，“别说什么死不死的！孤要你们都活着！”
“等咱们打跑了鞑子，将来还要一同去关外收服我大明的失地......等以后你们有婆姨了，记得来请孤喝一杯喜酒......”
在史老大史老二感动的目光中，朱慈烺又朝着身后的孙传庭开口。
“孙传庭。”
“臣在。”
“这么冷的天别把将士们冻坏了，派人去买一些肉和骨头过来炖汤，给将士们都暖暖身子......”说罢，朱慈烺又对着身后的贴身太监吴忠说，“这钱从孤的小金库里面出，等一下你派人调拨五万两给孙传庭！这些时日就用这笔钱给将士们夜里炖汤取暖......”
“臣遵旨。”
如此行为，毫无疑问让朱慈烺跟士卒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一旁的总兵黄得功看到这一幕极为诧异，望向朱慈烺的目光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敬重与忠诚，连带着对史老大史老二也有了不一样的印象。
“这两个家伙运气真不错！看来有机会得提拔提拔他们......”
黄得功心道。
守在朱慈烺侧翼的李定国更是一脸钦佩。
“殿下能如此善待士卒，这京营的战斗力必然不会差的.......”
想到自己远在湖广的义父和弟兄们，李定国心中满是惆怅，“这天下恐怕还是大明朝的.......义父他们定然不会长久！要是有机会的话，不如写信让义父他们降了吧！”
“可是，他们会听吗？义父那性子，恐怕......唉......”
太子殿下在城墙上的各种善举很快传了出去。
守城的将士们得知消息以后，无不为太子的仁德欢呼叩拜！尤其是一碗骨头热汤送到城头上的时候，每一名士卒都感受到了漫漫冷夜中太子殿下给他们送来的温暖。
可就在京城的军心士气凝聚起来之时，远在蓟镇的总兵白广恩已经守不住了！
“大人，鞑子越来越多......咱们东面的城墙已经破了！”
“守不住了！快撤吧！”
手下将士满身是血来禀报战况。
白广恩此时也杀红了眼，在一刀结果一名扑上来的八旗兵之后，白广恩终于是咬咬牙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告诉弟兄们，撤！”
“把城头上的大炮全炸了！千万不能留给鞑子......还有那些辎重粮草，全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