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崖关被破的消息很快传遍北直隶一带,当朝廷要求“坚壁清野”的下令下发到各州府时,整个北方几乎都陷入一片惶恐之中。
自从崇祯登基以来,清军已经五次入塞。
第一次是崇祯二年,皇太极率十万八旗兵入侵喜峰口,在河北一带大肆劫掠。
崇祯七年,清军第二次入塞。
这回皇太极率兵进攻宣府、大同等边镇,朝廷紧急调集兵马前往大同抗击清军,这也使得被曹文诏包围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趁机突围。
崇祯八年,清军第三次入塞。
多尔衮、豪格等人率军进攻河套地区,同时在太原等州府大肆劫掠。
崇祯九年,清军第四次入塞。
皇太极率兵又一次进攻长城,在京畿一带大肆劫掠,历时四个多月才结束。
第五次入塞在崇祯十一年。
这回清军绕道蒙古,从喜峰口和墙子岭等地进入关内。多尔衮、岳托等人沿着运河一直到济南,俘获人畜46万。
朝廷紧急调遣辽东总兵祖大寿救援。
宣大总兵卢象升也正是在这一次入塞中不幸战死。
数次劫掠已经让京畿一带的百姓看清了一件事实,那就是当今朝廷根本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连松锦之战朝廷最后的精锐兵马都败光了,如今还能怎么办呢?
黄崖关被破第二天,蓟镇也遭遇到了清兵的猛烈攻击。
驻守在此地的蓟镇总兵白广恩率领主力前去迎击。
战斗开始后,白广恩便带领自己的主力去迎击清军的先头部队。
起初,清军寡不敌众,被打的狼狈而逃,清军三等轻车都尉斋萨穆、参领五达纳、佐领绰克托等多名将领被当场击毙,明军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但随着阿巴泰不断的增兵,战场的形势逐步发生逆转。
京师。
皇城内,朱慈烺正在东宫召集六部与内阁开会。众人正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宫殿外就有小太监不断将消息传递进来。
“报!”
“蓟镇总兵白广恩请求朝廷派兵援助。”
朱慈烺接过奏报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大同的援兵还没到吗?不是一早就下令让他们去援助蓟镇吗?”
“殿下,您不必担心!臣一早就给白广恩那边调配了数尊大炮过去......调拨的兵马粮食也是足够的,想来支撑一月时日都应该不成问题......”
孙传庭信誓旦旦道。
“我朝兵马野战或许现在不如鞑子,可驻守关隘的话应该不是问题。臣以为,现在应当提防鞑子从其他地方进入关内......”
“诸如喜峰口密云等地,虽已加强戒备,可其中新招募的士卒居多......能不能守住还是一个问题......”
见孙传庭说的一板一眼,朱慈烺心中倒也暂时冷静下来。
事实上他并不担心京师被破,如今的大明江山虽然风雨飘摇,可怎么也不至于穷途末路。朱慈烺担心的只是一旦清军入塞,各地州县的老百姓恐怕会惨遭不幸。
每一次鞑子入关都伴随着大量的人口劫掠,这对于百姓们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记载在史书上的只有一句“清军大掠而归”,可现实中,那是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陛下到。”
一道声音惊醒了正在思考的朱慈烺。
不止是他,六部跟内阁的成员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到!皇帝不是一直都在养病吗?为何今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是要做什么?
众臣知晓崇祯急性子的风格,尤其是孙传庭等人,此时也不由得慌乱起来,不知道这位爷的出现会不会打破他与太子殿下原本敲定的计划!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崇祯帝坐于步辇之上被抬入殿内。
只不过,与平日里不太一样的是,这一次皇帝的步辇是有遮挡的。一道深色薄纱将皇帝与众臣阻隔开来,既凸显出崇祯的神秘,也让他口斜眼歪的模样得以成功隐藏起来。
“你们还要瞒朕瞒到什么时候?”
崇祯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股愤怒。
众臣赶忙跪地叩首,没有人敢出声言语。
最惧怕的莫过于孙传庭。
他虽然是被太子爷亲自起用的,可也是被崇祯帝给亲自下令关进大理寺监牢的。若是现在崇祯帝找他麻烦的话,恐怕他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父皇,您怎么来了?”
朱慈烺还算平静,主动起身去迎接崇祯。
等到崇祯的步辇放下之后,朱慈烺又跪在崇祯面前行礼。与崇祯那种总喜欢找人背锅的风格不同的是,朱慈烺显示出了一种难得的担当。
“父皇,此事是儿臣让人瞒着您的,跟他们都没有关系......御医说过您需要静养不能生气,儿臣害怕这样的事情气坏您的身体,所以才......”
朱慈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示意众臣全部退下。
他知道崇祯帝是好面子的,要是被人看到中风的模样,恐怕崇祯心底里会把那人给记恨上的。而且他也清楚,接下来的一些话题也有他们父子俩才能说,其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听。
“其他人可以走,孙传庭留下。”
崇祯倒也不含糊,见到朱慈烺的小动作以后没有阻止,却也出声呵斥了一句。
跪在地上的孙传庭早已经吓得满头大汗,听到崇祯单独留下他更是一脸惶恐。
很快众臣全部退出去,整个大殿中只留下朱慈烺三人。
崇祯帝没有找自己儿子的麻烦,而是把目光落到孙传庭身上,只听他冷冷开口说出一句,“大胆孙传庭,尔犯了死罪,如今怎敢出现在这朝堂之上?”
孙传庭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不断朝崇祯帝磕头谢罪,“陛下,臣有罪!可臣愿以戴罪之身为国效力,为陛下效力......”
“父皇。”
朱慈烺不忍看到孙传庭这模样,主动开口维护起来,“是儿臣想用孙传庭的!有错的话父皇尽管怪儿臣好了......”
坐在步辇中的崇祯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朱慈烺一眼。
犹豫好一阵,他才继续开口,“孙传庭,既然太子想给你一次机会,那朕这一回暂且饶过你......可你别以为太子年幼便想糊弄他,告诉你,朕会派人盯着你的.......小心你的脑袋!记住,现在只是暂时放在你的脖颈上......”
“罪臣明白!”
孙传庭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滚出去!”
“朕要跟自己的儿子说话!”
“臣遵旨。”
孙传庭走了,崇祯帝这才命一旁的贴身太监王承恩把步辇上的帘子掀开。
父子俩的目光交汇在一处。
“逆子!”
“给朕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