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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太正确的话

某人在知道地球是圆的之后,就每天走在大街上,反复地对他见到的每一个人说“地球是圆的”。不久,这个人就被强行送到了精神病院。

此人所说的虽然没错,但如果这些没错的话被过度重复,这种做法就是有问题的。事实上,我们经常会碰到永远说着正确的话,并且不断重复那些话的人。比如领导对下级、父母对孩子等等。遗憾的是,这些人出于各种原因没有被送去治疗。

这些人说太正确的话,是有原因的。首先,是因为他们不自信。如果说一些具有原创特点的话,那就是他们担心会出错,会被别人抓住把柄。所以,他们就把那些完美无缺、滴水不漏的话当成自己的话来说,用来增加自己可怜的自尊。

其次,这些人天生有“虐待”他人的倾向。人与人打交道,最重要的是情感的交流。但这些人因为想“虐待”别人,又怕别人不乐意,就变着花样来干。说太正确的话,就是他们“虐待”他人的方式。因为这些话的特点是,说的人越说越高兴、越过瘾,听的人越听越难受,最难受的是,不舒服了,却连反击的可能性都没有。这一点说明,对说太正确的话的人来说,说那些话不是他们的目的,让人难受才是他们的目的。

有一次在餐馆吃饭,我的邻座是一老一少父子俩,儿子大约十一岁。在吃饭的一个多小时里,我听到父亲对儿子翻来覆去、变着花样说的内容,实际上就是一个意思:你学习不刻苦、不用心、不卖力。儿子听着难受,想方设法要转移爸爸的注意力,但爸爸总是抓着这个话题不放。最后那男孩低着头,饭也不吃了。爸爸还貌似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别人说了你的不好就不高兴,要勇于承认自己的缺点,并且勇于改正,良药苦口啊。

我体会了一下这个做父亲的感受,大约是这样的:儿子一天天长大,自己越来越落后。如果不能给儿子说点什么,显然是没有面子的事情。一定要说些什么,就说一些永远正确的话吧。在学习应该努力、应该刻苦这方面,大约没有人已经做得完美无缺了吧,所以说这个是没错的。在这种情形下,说什么已经不是太重要了,关键是要说,于是他就把那些正确的废话反复地说了出来。仔细想想,这样的人也很可怜的。

明代哲学家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痴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意思就是不要跟没毛病的人玩。那些总是说太正确的话的人,就是显得没毛病的人,其他人跟他们打交道,除了把自己累死、气死,估计不会有别的结果。

现代心理学认为,永远说正确的话,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自我保护当然没错,但是,如果这种自我保护是以别人的痛苦为代价的,那就是个问题了。从实际效果来说,总是这样保护自己的人,迟早会应了那句老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意思是,做了让别人难受的事情,自己迟早也会被别人弄得难受的。

正确与否,都是理智层面的东西,而人与人的交往,更多的是情感层面的。情感与理智多半是没关系的。我们在打开自己的感情闸门之后,就自然而然不会太在乎自己正确与否,因为感情与正确和错误无关。只有在情感交流通畅的情形下,人才会免于孤独。至于情感交流之后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那自有其自然的规律,不管是什么结果,都是我们必须接受的。从最低的限度来说,情感交流之后的最坏结果,都比虚伪的理性层面的施虐与受虐的关系要好。 Rp1scj3INrXeQq5ZUDubQBCcyGc8wfSiJYx6P/FrvjJouPbJk3Y34aRDi2kmTj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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