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夜幕降临，晚霞弥漫，嫩叶间的月光也仿佛被濡湿了。四月九日的半夜，三条的大路上空无一人。

“稍等一下，稍等！”骑马的身影叫住了前方前行的马匹。

听到声音的人回头看去，只见后面身着旧直衣的老武士，握着缰绳，俯身在马鞍上。“咳咳……”他浑身颤抖着，咳嗽起来。

“父亲大人，您很痛苦吗？”嫡子仲纲拨转马头，向他靠近。

“走吧，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赖政摇了摇头，随后，为了不落后于仲纲，又急忙催马前行。

在三条高仓，有一片看上去像大森林的地方，那是后白河法皇的第二皇子以仁王的府邸。提前到达的行家，正站在府邸的小门前，他急忙挥手示意，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赖政父子进入了府邸内。之后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后来回想起来，他们应该是得到了进宫觐见的机会，商议了讨伐平家的事宜，以及向各国源氏下达参与的旨意，赖政父子与以仁王想必彻夜都在密谋策划。

以仁王遭遇不顺已经很久了，这自然是因为平家的专横跋扈。

不得志的老将赖政的内心，和不得志的以仁王的心思，早已因相同的志向而紧密相连。

“我舍弃了无法射出的弓箭已有二十年，如今，天地命令我拿起能够射出的弓箭。可惜我赖政已年近八十，即便腐朽的六波罗平家势力，凭我这把老骨头或许无法将其推翻，但只要我起事，各国的源氏武士定会奋起响应。若能在时代变革之际率先战死，也算是我这把老骨头绽放了光彩……”赖政吐露着真心，试图坚定以仁王的决心。他的内心向神明起誓，这绝非为了得到旨意而说的花言巧语。向以仁王说完这番话时，赖政激动得浑身颤抖流下了泪水。

新宫十郎行家，是纪州新宫的人，在京都时与赖政关系密切，也参与了这个计划。所以，他先去观察了各国的局势，在看望了在伊豆的外甥赖朝及其周围的情况后，从去年开始游历各国。

九日夜晚的这次会面，想必是在行家汇报情况的同时，敲定了最后的密谋计划。

次日，也就是十日的夜晚。

十郎行家再次扮作山伏的模样，从京都的蹴上匆忙赶往近江路。

他途经美浓、尾张，进入伊豆，在赖朝的流放地仅停留了一夜，与北条时政会面后，又立刻奔赴甲斐、信浓，随后长途跋涉，前往奥州平泉的府邸，拜访了藤原秀衡，还秘密会见了已经成年的源九郎义经。

然而，在行家此次出行期间，京都发生了重大变故。

由于行家家乡新宫的武士们的行动，围绕以仁王的计划全貌，完全泄露给了平家。

净海入道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从福原返回京都，命令武将将以仁王流放到土佐，而接受命令的武将中，竟然有赖政的二儿子兼纲。

他还丝毫没有察觉到，老将赖政竟是密谋的主谋。单纯认为入道只是有些糊涂，这并不准确。从他的行为举止来看，只能认为他当时的头脑已经像他的行为所显示的那样，患上了狂热的病症。 eGj6eHKiE1V0iX/UPRfTc9wnpXM6teVPU51MNKiaxRvhL5vuL2zE5HeeOmLInM6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