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就一直暗自仰慕您,但一直不忍心抛下主人和妻儿,所以也没能投奔到您的旗下。今天这场战斗,我本在平家阵营,但深思熟虑后,我觉得如果您好不容易发起的举事就在这里受挫,那么这个腐朽的世界恐怕还会再持续十年、二十年。这对国家来说是损失百姓会继续受苦,人心也会愈发堕落。这样想来,实在太可惜了,我甚至开始担忧朝廷的存亡。”
饭田五郎拼命地解释着。他满心忐忑,不知怎样才能让赖朝接受自己的真心,那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的模样,既诚恳又有些可怜。
“所以,我反复纠结烦恼,想到了大义和小义的区别,于是一直寻找机会投奔源氏一方。刚好看到您身处险境,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让前主人景亲大人受了那样的苦,跟随您逃了出来。今后,如果您愿意让我做个牵马的仆人或者其他什么差使,我将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饭田五郎已泣不成声。
“在看到我赖朝战败后,还追随我这个败军之将,你才是我赖朝真正的朋友,我很高兴!”赖朝也感动得热泪盈眶,与饭田五郎立下了长久的主从誓言。
不过,饭田五郎不过是个无论在源氏还是平家阵营都无足轻重的小卒,他投奔赖朝,并非仅仅因为仰慕赖朝这个人。他所认同的,是当下这个只有像他这样没有家世背景的普通百姓才能真切体会到的丑恶世道,以及他对未来的渴望。比起人,他更向往赖朝所代表的那种革新精神。
“再耽搁下去,我们又要陷入刚才那样的重重包围了。敌人的箭矢又要射过来了,请您再坚持一下。”五郎再次扶起赖朝,向椙山山谷深处逃去。
天亮后,便是二十四日。
随着消息传开,己方的人渐渐得知了赖朝的行踪并聚集过来,赖朝决定登上后面的山峰,重新布置阵地。
这是理所当然的决定。
“今天一定要洗刷昨天的耻辱!”众人的斗志丝毫没有受挫,反而更加高涨。大家心照不宣,彼此对视的眼神中,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刻也许就是最后时刻,又或者是在这半天之内,他们就会像那毫不留恋飘落的樱花一样,坦然地与这个世界告别。他们的神情中没有丝毫悲壮和血腥,显得无比洒脱。
“往上爬!”
“快爬!”
众人仿佛要攀登到天际一般,紧紧抓住山峰的岩石向上攀爬。
就在这时,敌方大庭景亲率领的三千多骑兵呼喊着追了上来。
由于源氏一方还没来得及布置好阵地,只能各自为战,分散力量抵抗。
即便如此,加藤次景廉、大见平太等人仍大声呼喊:“我们在这里断后,大家往更深处撤退,找好立足之地,做好防御准备!”他们勇敢地迎着敌人的利刃,奋勇抵抗。
虽然大家都明白撤退才是明智之举,但谁也舍不得抛下这样的战友,每个人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住了后腿。以赖朝为首,甚至连时政父子也停留在山的中段,不停地向敌人射箭,直到箭都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