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只是微微闪烁着,四周一片昏暗,倒是洒进来的月光更为明亮。那皎洁的月光,甚至映照在躺着的人的脚趾甲上。
熟睡的人身上散发着酒味,如同雾气一般弥漫开来。两名侍女默默地坐在一旁驱赶蚊子,她们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仿佛在为堕落的主人感到悲哀,始终保持着沉默。
“大人!大人!”声音来得很突然。
在还没听到脚步声接近房间时,急切的呼喊声就传了过来:“有暴徒!夜袭!夜袭!”
山木兼隆原本迷迷糊糊地睡着,此刻惊愕地抬起头,醉眼惺忪地环顾四周。就在这时,屋檐上传来箭矢无力地滑落的声音。
“啊!”他惊得跳了起来,转身向后喊道:“长刀!快拿长刀!”他急切地呼喊着,可侍女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个侍女在逃跑时摔倒在兼隆脚边,发出一声惨叫,但兼隆已经顾不上她的声音了。
“嗖——”
不知从何处传来密集的箭矢声。兼隆意识到,那些还没露面的家臣们已经开始反击了。此时,他心中涌起身为一族之长以及六波罗目代的沉重责任,也充满懊悔,而这懊悔又燃起了他熊熊的怒火。
(那些被流放的家伙,终于自暴自弃,煽动一帮乌合之众来袭击了吗?)
他这样想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在政子被夺的事件中,兼隆当时还曾暗自庆幸,认为避免了纷争的表面化,那是因为他自视甚高,觉得“一个流放之人与身为六波罗地方官的自己,若平等地起争执,实在有失身份”,始终看不起赖朝。
六波罗目代这个官僚职位,在他心中的地位,远比普通百姓想象的要高。所以,对于围绕赖朝的那些当地青年的活动,他并非一无所知,但他只把这些活动视为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且他看待那些青年,就像看待赖朝一样,认为他们是傲慢无礼的不良之徒。他只对法规的细枝末节吹毛求疵,以一种敷衍且恶意的方式进行刁难,却忽略了围绕在赖朝身边的这些年轻人心中,那股强烈的、至关重要的意愿究竟是什么。
要是有人在他耳边大喊“推翻平家”这样的话,他肯定会捧腹狂笑。
“不过是些小毛贼——”他拿过长刀,冲向门口,在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没有想到,像北条时政这样有身份、有见识的人,会参与到这些暴徒的行动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