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佐佐木兄弟赶到了?”赖朝欣喜若狂,一听到禀报,立刻和前来报告的侍从们一起,大步流星地沿着走廊冲了出去,嘴里喊着:“他们在哪儿?在哪儿?”
在门内的大厅里,佐佐木四兄弟正站在那里,心疼地看着两匹疲惫不堪的瘦马。
大哥定纲、二哥经高、三弟盛纲以及小弟四郎高纲,他们全身披挂,仿佛刚从泥沼里爬出来一般,被雨水和泥浆弄得浑身湿透。
“啊!”赖朝跑过来时,四兄弟也同时单膝跪地,“主公……”
有那么一会儿,大家都没有说话。
赖朝原打算一见到这几兄弟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他们:“就因为你们,错失了今天清晨这么重要的进攻时机!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然而,此刻看到他们的模样,眼眶中涌出的热泪让他把这些责备的话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不久,大哥定纲开口解释道:“请主公责罚我们迟到的罪过。我们兄弟本打算在今天黎明前赶到,昨夜在风雨中拼命赶路,可是因为暴雨,一路上桥被冲毁,又遭遇了山体滑坡……而且,我们没敢告诉涩谷大人的族人,也没告诉父亲,偷偷赶来,所以没能准备好马匹,四个人只能轮流骑着两匹马赶路,结果比预想的要慢很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您赔罪。”
赖朝听着听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他再次意识到,主仆之间的情谊竟如此深厚。他暗自觉得,哪怕只是片刻怀疑这几兄弟的忠诚,都是不可原谅的。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战斗改在夜里进行。你们休息一下吧,一定很累了。”赖朝也吐露了真心。
感受到主公的真情,四兄弟也忘记了疲惫,心里想着“为了这位主公”,更加坚定了决心,在心中发誓“到了夜里,一定要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迟到的罪过”。
十七日的午后,悄然流逝。伊豆的山峦、田野,还有镇上的人们,都不知道今晚将有大事发生。只有暴风雨过后的夏云,渐渐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了血红色。
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太阳落下,山脚下笼罩着紫色的暮色。负责瞭望的人陆陆续续回到北条家。八十多名美美睡了一觉的武士们,又像清晨那样,聚集在蝉声阵阵的山上大日堂周围。
一轮皎洁的明月从狩野川的上游缓缓升起,树木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时政和赖朝也随后登上山来。虽然是夏天,可大家都莫名地感到一丝寒意。每个人脸上的紧张神情,可不只是因为月光。
“出发!”时政一马当先。
八十多道黑色的身影开始行动起来。
赖朝听从了时政的建议,留了下来,身边只带了佐佐木三郎盛纲、加藤次景廉、堀藤次亲家三人。
赖朝跳到堂屋的廊沿上,目送着远去的己方队伍。只见他们下到宅邸内的后壕,跑过吊桥,沿着通往宿场的林荫道,朝着山的方向行进,那一小队人马渐渐映入眼帘。从远处望去,这支队伍显得更加渺小,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小撮人竟能成为颠覆一个时代的原动力。恐怕连赖朝自己,从常理上来说,也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