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龄演奏气势磅礴的《革命练习曲》,不禁发出这样的自问:“蒋介石能听懂我这片痴心吗?”为了达到与宋家联姻的目的,蒋介石将陈洁如送往美国。
1927年3月26日初夜,上海枫林桥交涉使署的门前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与往日不同的是,交涉使署大门两边除去那两名荷枪实弹的外国警卫以外,还分列站着三十名杀气腾腾的国民军。从他们一般高的个头,整齐划一的着装、武器,可以猜到这是一排训练有素的卫士。
有顷,交涉使署大门前驶来一辆高级的黑色轿车,戛然停在那两辆令庶民百姓生畏的警车旁边。
“立正―!”
随着一声洪亮的号令,从交涉使署大门内走出一名国民革命军军官。他转身向两排躬立多时的卫士一招手,三十名卫士立即有序地冲上警车,不到一分钟,各就各位站在了警车上。这名军官就是北伐军总司令部卫士大队长毖熙。他昂首挺胸,驻步门前,机警地巡视了一遍交涉使署门前的情景,旋即走到那辆高级的黑色轿车旁边,“啪、啪”两下,熟练地打开了轿车的前后车门。接着又迅速转身.肃然立正,炯炯有神的目光射向了交涉使署大门口。
这时,交涉使署大门内传出了轻松的笑声,打破了门外这分外紧张的氛围。不久,一位身着马褂长衫、头戴一顶看不清颜色的大礼帽的长者,引一位全副戎装的中年军官步出大门。两位执勤的外国警卫举手敬礼。中年军官习惯地举起右手还礼过后,又主动地挽着那位长者走到高级轿车旁边,非常客气地说:“黄先生,请留步,谢谢您的关照。”
这位黄先生就是上海滩有名的青帮大亨黄金荣。他早年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充当督察长,倚仗帝国主义的势力,在上海广收门徒,成为青帮组织中影响最大的老头子。他幼年由于父亲吸毒成瘾,致使家道中落,无钱医治天花,得了脸麻子,遂落得一个“麻皮金荣”的绰号。他虽说有钱有势,且已近花甲之年,但他望着这位中年军官却诚惶诚恐地说:“蒋总司令,叫我先生实不敢当……”
这位蒋总司令就是威名赫赫的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关于蒋介石加入青帮轶事史出多门,至于他和青帮大亨黄金荣的关系更是传说不一。据黄金荣的贴身大管家程扬文回忆:“蒋介石当初原在上海物品交易所当‘划线’小职员,收入不多,很不得意。耳闻黄金荣的势力,就托虞洽卿介绍拜黄金荣为先生。黄金荣同意之后,由徐福生当传道师,正式举行拜师仪式,投了门生帖子。1921年上海交易所发生不景气风潮,蒋介石和陈果夫等经音的恒泰号经纪行亏空甚巨,蒋本人亦负债数千元,经黄金荣、虞洽卿出面代为了结。当时蒋想去广州投奔孙中山先生,黄金荣认为自己替孙先生出过力,就与虞洽卿一同资助旅费,使蒋走上了‘国民革命’道路。”
蒋介石于1926年6月4日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不久,于7月1日下达(北伐动员令),旋即于7月9日在广州市东校场举行北伐誓师大会,亲率十万大军浩荡北指,势如破竹,恰在辛亥武昌起义十五周年纪念日10月10日攻下武昌,击溃吴佩孚的有生力量;接着挥戈东指,于11月8日占领南昌,孙传芳在江西的十一万主力部队几乎全部被北伐军歼灭。正当北伐军声威震撼全国之际,蒋介石在迁都问题上挑起了争端,悍然假借中央的名义在南昌成立政府,实行他的以军治政,以军治党的军事独裁政治。当他的独裁阴谋遭到武汉国民政府的反对以后,池分兵三路向长江下游发展,锋芒直指帝国主义统治中国的大本营上海。与此同时,他被风起云涌的工农革命风暴所震惊,相继策划指挥了赣州、南昌、九江、安庆等地的屠杀工农的事件。当他获悉共产党人周恩来等领导的上海三次武装起义取得胜利,并于1927年3月23日成立了“上海临时市政府”的消息以后,他感到如果再不和共产党人分道扬镰,就要构筑而成的蒋家王朝的大厦必然倾,遂乘军舰于3月25日自南京下关启翌日傍晚驶抵上海。他为了取得各国驻沪使节的谅解,并了解上海的情况,在青帮恩师黄金荣的陪同下,径直进入枫林桥交涉使署,拜会上海工部局的洋大人,公然表示:“国民革命军是列强各国的好朋友,决不用武力改变租界的现状。”遂讨得了欧美诸国的欢心。
黄金荣是位识时务的青帮大亨。他看见业已变成北伐军总司令的弟子仍以先生相待,心里自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荣耀之感;但是,当他想到堂堂的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再以青帮行内的规矩行事,很有可能会殃及身家性命,故佯作诚惶诚恐状,把“蒋总司令”四个字叫得亲切动人,把“叫我先生实不敢当”这句话说得谦卑、真诚,堪为无限用心在其中啊!
对此,蒋介石是心领神会的。他出于政治的需要,显得十分大度的样子说:“先生总是先生嘛,今后上海的事,还需要先生多多关照。”
“请放心,只要蒋总司令一声号令,我和上海的同仁都会竭诚相助的。”
蒋介石躬身钻进黑色的高级轿车,卫队长亦熙麻利地关上车门,转身朝着满载卫士的两辆警车一挥手,迅速地钻进轿车的前门,挨着司机坐定,说了一句“法租界西摩路”,司机迅速启动,轿车飞也似地朝前方驶去。
一枝春街是进入法租界爱多亚路的必经之地。在一枝春街口设有铁栅栏,把华界和法租界截然分开。每天夜幕一落,栅门关上,中国人不得随便出入。栅栏的两边有两个巡捕持枪站岗,一个是外国人,一个是中国人,照例在这儿巡视。蒋介石乘坐的高级轿车驶抵一枝春街口,被迫停在栅栏门外,那个中国巡捕持枪走上前来,他一看步出轿车的毖熙的派头和神气,再一看紧紧相随的两车持枪的卫士,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改往常傲岸不逊的样儿,十分客气地问:“你们是哪家的军车?”
“我们是北伐军总司令的轿车,请你们开门放行。”睿熙很有些火气地说。
那个外国巡捕闻声一惊,大步走上前来,向中国巡捕打了个招呼,操着生硬的华语说道:“请稍等,我立即打电话报告巡捕房。”随后转身走进值班室。过了一刻钟,驶来两辆摩托车,走下两名法国军官和两个中国巡捕,其中一位法国军官操着法语说了些什么,禁闭的栅栏大门打开了。接着,这位法国军官走到蒋介石的轿车前,冲着已经步出轿车的蒋介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分外热情地说:“我叫帕特里克·吉文斯,是巡捕房的政治科长,欢迎蒋总司令的到来,并愿为您带路。”
“谢谢!”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又钻进了高级轿车。
法国军官帕特里克·吉文斯驾着摩托车在前面引路,蒋介石的三辆军车紧跟其后,好不威风地驶进了法租界,经爱多亚路进入八仙桥钧培里路口,很快驶抵西摩路有名的宋宅。
宋宅,是宋氏家族在上海的私人宅邸。
它的第一代主人宋嘉树早已谢世而去,只有他的遗婿倪桂珍老夫人看守着这幢西式楼房,由于宋氏家族在中国的特殊地位,时人称倪老夫人为当今的佘太君。实事求是地说,她也是受之无愧的。因为她生的三男三女均为达官显贵,尤其是二女JL宋庆龄为国父孙中山的妻子,大女儿宋霭龄为当时中国大财阀孔祥熙的妻子.大公子宋子文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常委兼财政部长……更为这座宋宅增添了光辉。但是,倪老夫人没有佘太君的权威,她的儿女们各行其事,政见不同自不待说,就是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样的家事,她都做不了儿女们的主。加之她的儿女们早年就出国求学,追随革命,常年各奔东西,她也很难享受到所谓的天伦之乐。这些年来,她只有从上帝那儿得到慰藉。
近来,随着革命形势的逆转,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不仅公然反对共产党,反对苏联,而且还和武汉的国民政府分庭抗礼。这样一来,倪老夫人的大女儿霭龄站在了蒋介石一边;大公子宋子文是武汉国民政府的财政部长,自然站在了蒋介石的对立面;而她最为钟爱的二女儿庆龄坚定地站在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的立场上,义无返顾地反对蒋介石叛变革命……谁对?谁错?她这位宋氏家族的佘太君也没有了主张!她出于做母亲的慈爱之心,还经常自我安慰地说:“你们兄弟姐妹干什么我不管,只要不忘了我这个当妈妈的就行。”
北伐前夕,大女儿霭龄带着儿子和女儿自广州回到了上海,给这座萧条、冷落的宋宅带来了生气;更令倪老夫人惊喜的是,长久离别的大公子宋子文突然回到了她的身旁,她内心的愉悦是自不待言的。今天夜幕尚未落下,宋宅客厅中的华灯初上,大公子宋子文衣冠楚楚地走到倪老夫人的面前,笑着说:“今天有位贵客来访,晚宴推迟。”
客厅正面墙上的挂钟刚刚敲响九下,报告贵客临门的铃声响了,当宋子文起身迎进蒋介石以后,倪老夫人的脸上碎然布满了一层深深的阴云,若不是大女儿霭龄寒暄有方,蒋介石一口一声“倪老夫人”的殷勤称谓,她真有可能不告而辞,回到自己的卧室生闷气去了。
用过晚饭不久,那位法国军官帕待里克·吉文斯送来了三张派司,而且还谦卑地说:“蒋总司令有何吩咐,我等愿意效劳!”倪老夫人被这阵势镇住了,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死去的丈夫,乃至于大总统孙中山先生也不曾得到过这样的派司。她感慨万端地说:“这位蒋总司令真是今非昔比了!”
宋子文是宋家的长子,早年毕业于美国哈佛大学经济系,是我国近代有名的银行家。在孙中山先生建立广州政权的过程中,他以干练的风格迅速地改变了财政状况。在他出任中央银行行长、国民政府财政部长期间,筹措了北伐的经费。从此,以他为代表的江浙财团和国民革命政府建立了密切的联系。不久以前,武汉的国民政府为了弥合与蒋介石的裂痕,求得江浙财团的支持,派他回到自己的发祥地―上海宋氏家族的宅邸,等待蒋介石的到来。
但是,蒋介石今晚那矜持、茫然的表情大出宋子文的所料。尤其蒋介石张口不是“倪老夫人”,就是亲昵地称宋霭龄为“孔夫人”、“大阿姊”,更是令宋子文费解。对此宋子文禁不住地暗然自问:“蒋总司令昔日的雄风吹到哪儿去了呢?我这个堂堂的武汉国民政府的代表为何也引不起他的兴趣呢?……”
这时,侍女端上了四杯滚烫、香浓的咖啡,依次送到倪老夫人、宋霭龄、蒋介石、宋子文的面前。宋子文端起咖啡杯小小地呷了一口,似乎想起了什么,条件反射似地看了看蒋介石无视咖啡杯的表情,忙对侍女说:“蒋总司令立身三戒,不饮酒、不抽烟、不品茶,只喝白开水。这咖啡……”
“喝!喝!”蒋介石急忙端起面前的咖啡杯,很有修养地呷了一小口。
宋子文越发地茫然了!他不明白蒋总司令今晚为何破戒,主动地以咖啡代白开水。有顷,他想起了自己东来上海的使命,遵照客随主便的传统首先站起身来,礼貌地说:“蒋总司令,我们上楼谈吧?”
“不急,不急,……”蒋介石匆忙摆手.示意宋子文落座。接着他又无限感慨地说:“多年以来南征北战,政事纷争,很难有平静一会的时候,至于少、世间的夭伦之乐就更和我无缘了。今晚.偎身于倪老夫人的身边,不由得使我想起了仙逝的母亲……”
宋子文望着蒋介石那分外动情的神态.越发猜不透这位蒋总司令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_既然客不随主,他宋子文也就只好反主从客了。正当他落座欲陪这位蒋总司令消磨时光的时候,宋霭龄却笑眯眯地下了逐客令:“难得蒋总司令有这样的利、情。依我之见,您还是和武汉方面派来的要人―我的大弟宋部长上楼去谈军政大事,至于您愿享受我们宋家的天伦之乐.我看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大阿姊说的是实情?”蒋介石有些难以自持了,他迫不及待地问。
“我岂敢哄骗英名赫赫的蒋总司令?”宋霭龄引而不发地笑着说,“您就放心地上楼和子文谈吧,一切包在我的身上。”
蒋介石将信将疑地站起身,很不情愿地随宋子文走上楼去。
有顷,客厅正门悄然地打开了,一位穿戴入时、仪态雍稚的女性像阵风似地走进来。她一看倪老夫人和宋霭龄那对比鲜明的表情,颇感诧异地问:“母亲,大姊,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妹,你猜猜看?”宋霭龄操着挑逗的口吻笑着说。旋即又有意地朝着默然伫立的玄熙努了努嘴。
这位小妹就是宋美龄。
宋美龄是中国当代最有影响的女士之一。她后来位尊之极,官方和民间都不敢秉笔直书,有关她的私人生活列为最高机密,因而有关她的褒贬不一的传说广为播扬于世俗之间,搞得中外研究宋氏家族和蒋家王朝的学者各执一词,甚至连她的出生年月日到今天都没有定说。她究竟生于何时呢?
台湾有关报刊考证宋美龄生于1889年,但未详月日;所谓知情人汪日章先生则著文说宋美龄生于1901年;美国著名传记作家斯特林·西格雷夫所著(宋家王朝》以权威人士的身份指出宋美龄生于1897年3月5日;但是,蒋介石亲手书写的《武岭蒋氏宗谱》却是这样写的:“民国十六年继配宋氏美龄,美国韦尔斯莱大学博士一光绪二十五年已亥二月十二日生。”即1899年3月23日。
就算蒋介石钦定的年龄是最有权威性的,时至今日的宋美龄也已满二十八周岁了。在倡导二八佳人花欲开的封建社会里,她也真算得上大得出奇的老姑娘了。她为什么至今尚未婚配呢?容笔者作一扼要介绍:
宋美龄为宋氏家族的幼女,在浓厚的宗教气氛与极为西方式的环境中度过童年,于1908年与二姊庆龄同赴美国,先后就读卫斯理学院、韦尔斯莱学院,主修英国文学,副修哲学。同时还选修法文、音乐等科目。虽说她的钢琴弹得一般,但她的音乐感觉却是第一流的。待到她于1917年毕业的时候,她几乎变成了美国人。她自我解剖的名言是:“我身上唯一可称是中国的东西是我的面孔。”
虽说宋美龄彻底美化了,但她深知在中国.作为一名女人在婚姻上是没有自主权的。尤其最为疼爱她的阿姊宋庆龄冲破封建牢笼,和父亲的战友孙中山结婚所引起的风波,使她暗自下定决心在回国前要选定自己的情人―哈佛大学的高材生刘纪文。据说她曾答应在某个不确定的时候结婚。她和刘纪文之间有过情爱吗?传说不一。但是某些史学者认为刘纪文只不过是宋美龄的挡箭牌,恐怕也有失公允;若说他们之间矢志相爱,白头偕老,那他们二人也不会爱恋依依地持续十年而未成眷属。
宋美龄为何十年不嫁呢?主要的原因是蒋介石闯进了她私设的爱情小屋。
蒋介石于何时何地向宋美龄求婚的?这更是属于绝密的大事。中国历来有这样一个传统,愈是奉若神明的宫闺秘史,庶民百姓愈是喜欢广为传播。这样一来,口头文学中的合理性远远胜过了事情的本身。请看美国著名的女记者埃米莉·哈恩是这样记述的:
蒋介石第一次见到美龄是在上海孙博士的家里。他当即认定,美龄正是他理想中的姑娘。见到美龄的时候,蒋介石已经休掉了奉化的毛小姐。一天,他向孙博士提起了这门婚事。
“老师,我现在还没娶上老婆,”他说,“您能劝宋小姐嫁给我吗?”
孙博士没有去劝美龄,而是把蒋介石的意思转告了妻子。庆龄悻悻地回答说,她宁可看到妹妹死,也不愿意让她嫁给一个在广州绒内至少有一两个情妇的男人,虽然他名义上还没有结婚。的确,当时有关蒋介石的传闻很多。
但是孙中山并没有把妻子拒绝的话转达给蒋介石,因为他喜欢这个年轻人。他劝蒋介石说:“等一等吧。”蒋介石明白孙中山的意思,于是等了起来。
在孙中山逝世以前,蒋介石又曾两次提起这门亲事,但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再等一等吧”。他等了近十年。
她所说的等了近十年恐怕是不准确的。1927年10月14日《交通日报》刊登的一则对宋美龄的专访是这样记载的:
问:“蒋先生谓初见女士时,已认为女士为其理想的伴侣,但不知当时女士,作何感想?”
答:(女士微笑)“此乃五年前事,当时余未注意及之。”
问:“结婚问题,起于何时?”
答:“半年前,然最近始有成协。”
这与董显光所著的《蒋总统传》所说是吻合的:蒋“及与宋女士相稳,知其为理想之终身良伴,而向求之不得者.故不稍扰豫,露求婚之意”。“其后五年间,蒋致全力于革命事业,北伐军兴,蒋即率师北上,此期间与宋女士函犊往还,仍申前情”。
蒋介石向宋美龄求婚为何要惊动孙中山先生呢?这其中还有一段不为世人所知的原因。当年,孙中山向宋庆龄求婚的时候,不仅宋氏家族矢志反对,就是和他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也无一人赞成,几乎演成一幕革命的悲剧。但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蒋介石却向孤立无援的孙中山输诚―支持这门亲事,令孙中山瞳目。但是,当蒋介石求孙中山做媒,讨宋美龄为妻的时候,大革命家孙中山先生才大彻大悟,不无讥讽地说这位日见扬名的部属―自己未来的连襟“脖子上的小脑袋太聪明了”。
另外,倪老夫人坚决反对蒋介石成为自己的女婿。在她的传统观念里,蒋介石是一个军人,而军人的社会地位,在过去有文化的中国人眼里是极为低下的。其次,蒋介石以前结过婚,尽管这门婚姻是在他十五岁时由父母包办的,而且已经离异,但倪老夫人仍然对他这段经历耿耿于怀,更何况社会上还流传着他与其他女人有关系的丑闻。而最为重要的是,他不是基督教徒。
自打倪老夫人得知蒋介石有意娶她的小女儿为妻以后,她就极力回避与蒋介石谈论这个问题,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拒绝与他见面。倪老夫人之所以如此,意思是很明白的,这是中国少、表示拒绝的一种方式。这天晚上,倪老夫人对蒋介石这位不速之客分外冷淡,是有着很探的根源的。
宋家的长子宋子文也不赞成这门亲事。他认为蒋介石的头脑中装满了帝王将相腐朽的安邦定国的思想,和他完全西方化了的小妹宋美龄丝毫没有共同点。另外,他还认为蒋介石向宋美龄求爱,如同袁世凯之流梦想娶一名美国女明星一样的滑稽,除去政治上的利用和女性的占有以外,根本就不存在爱情。当然,还有一层不为政治家所重视的原因:宋美龄第一位情人刘纪文是她留美时代的同窗好友,且又清楚地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到了何等的程度。宋子文毕竟是一位政治家,在他的观念中,处在如此动荡年代的蒋介石关心的是全国的大局,不会在此时刻追求他的小妹宋美龄,因而他主动地请蒋介石上楼谈议政事,并对蒋介石如此反常的表现很不理解。
宋氏家族中唯有宋霭龄赞成这门亲事。而且对今晚蒋介石造访宋宅的主要目的是探望自己的小妹宋美龄坚信不移。因此,她不仅巧妙地安抚了蒋介石急切欲见宋美龄的心情,促他上楼和宋子文密谈国事,而且还能自如地驾驭自己的小妹,不失时机地和宋美龄开个小小的玩笑:以眼神代语言,告之蒋介石已经到了宋宅。
宋美龄是个绝顶聪慧的女性。她一进家门便从母亲和大阿姊的不同表情中察觉出了蛛丝马迹,因此,她一听大阿姊说话的语调,再一看毖熙的着装,一股拌发的情潮在心湖中滚翻不已。她转身望了望宋霭龄甜蜜的笑庸,抑制不住自己的感奋,脱口而出:“一定是蒋总司令到了!”
“蒋总司令到了又怎么啦?”倪老夫人淡然地说,“美龄,还没有吃晚饭吧?”
宋美龄这盆滚开的热水,一下子遇上了骤降的寒流,实在难以适应这摔变的温差。她看着慈祥的母亲睑上那不多见的阴云,只好把头一低,小声地回答:“我用过晚餐了。”
宋霭龄一看这尴尬的场面,首先以眼神安慰不快的宋美龄,接着又加重语气地说:“妈!如今的蒋总司令可今非昔比了,连武汉的国民政府都让他三分,派子文来沪和他协商,我们可不能怠慢啊!”
倪老夫人深知中国吃粮人的秉性,因此她听了大女儿带有威胁性的话语,对被时人称之为新军阀的蒋介石越发的没有好感了!她看了看依然留在客室中的卫队长必熙的严肃表情,禁不住地打了个寒嚓。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宋霭龄略施小技,遂震唬住了母亲。她转身看了看提不起情绪的宋美龄,微笑着摇了摇头,又有意提醒地说:“小妹,我很久没有听你弹琴了,每当我听到你演奏的琴声,就会想起俞伯牙和钟子期的知音故事来。”
宋美龄突然从大阿姊的话语中悟到了什么,面部的愁云迅逝,旋即掬出激情的笑庸。她说了一句“我这就回卧室弹琴去!”转身快步走上了二楼。
宋美龄的卧室布置得分外别致。除去超水平的整洁以外,最大的特点是没有所谓大家闺秀那俗不可耐的脂粉气。墙壁上不仅挂有名画蒙娜丽莎的复制品,而且还有她崇拜的思想家尼采、戏剧大师莎士比亚、著名诗人拜伦等少、的肖像。就在大音乐家贝多芬的画像下边,摆着一架立式钢琴。琴盖早已打开,谱架上陈放着贝多芬的名作(月光)朔拿大琴谱。她坐在琴凳上酝酿了片刻情绪,欲要借助(月光)那缠绵的旋律,向隔壁客室中的蒋介石倾述情怀,又觉得(月光》太缺乏阳刚之气,这对北伐总司令蒋介石似乎太不合其胃口了。她匆忙拿走贝多芬的朔拿大曲谱,取来了肖邦有名的《革命练习曲》.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在琴键上奏出了号角般的革命主题……
宋美龄的琴艺并不高明,对于演奏这样气势磅礴的(革命练习曲》似嫌力不从心。但可能是今天的心境特殊吧,那冲击性很强的旋律宛如一门大炮,不停地在她心中炸开:那象征暴风骤雨的背景又恰似密集的弹雨,不住地在她的十指下流泻、奔涌。待到这呼唤革命的琴声化作蒋介石挥刀指挥干军万马的场面时,她那双明亮的眸子中溢出了激情的泪水;然而当她感到这泪水中有着一种难以言述的苦涩滋味时,她不禁发出了这样的自问:“蒋介石能听懂我这片痴心吗?……”
蒋介石虽未从这澎湃如潮的《革命练习曲)中体察出宋美龄的痴心,却被这气势恢宏的钢琴声搅得六神无主,再也没心思和宋子文商谈党国大事了!
“宋部长,我们长话短说:我希望你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到我的军队每月要花两千万元方面来。”
“我提醒蒋总司令,”宋子文望着满腔怒气的蒋介石,不失身份地说,“您是武汉国民政府的北伐军总司令,我是武汉国民政府的财政部长,我不能另起炉灶为您筹措军费。”
“那,我就只好自己去筹款了。”蒋介石冷漠地笑了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为了保证宋氏府邸的安全,我已经和租界的外国人士讲妥了,我的卫队暂住此处。”
宋子文大惊,好一阵子没有答上话来。他清楚蒋介石此举的真实目的:以武力要挟自己倒戈.站在他的一边反对武汉的国民政府。顿时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污辱,真想拍案而起,把蒋介石从宋宅逐出。就在这同一瞬间,宋子文想起了蒋介石的为人,以及革命先驱陶成章、廖仲恺等人的下场,那满腔的怒气顿时化作了强劲的寒风,猛烈地扑打着他的心。待他想到如今的蒋总司令的地位和影响,似乎感到自己已经被蒋介石软禁在家中了。因而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不无鄙夷地笑了笑。
这时,隔壁室中演奏的(革命练习曲}已经推向高潮。蒋介石感到那冲锋陷阵的号角般的主题,像是宋美龄在呼唤他快些来到自己的身边,他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宋美龄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令他不能再和宋子文进行这政治交易式的会谈。另外,他清楚宋子文对即将确立的蒋家王朝的影响,也知道这位宋氏长子在他追求宋美龄时有多大作用。他不敢贸然行事,十分客气地把话题一转:“子文,这是小妹在演奏钢琴吧?”
宋子文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今晚你我就谈到这儿吧,我去看看小妹也该回去了。”
宋子文又吃了一惊,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他望着径直而去的蒋介石的背影,暗自愤然地骂了一句:“流氓!”
宋美龄把炽烈的情潮全部化入音乐之中。随着她那纤细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滑过,她想起了和蒋介石的初会,凭借她那特有的女性敏感,一眼就看出蒋介石陷入了情网,可惜蒋介石那时才是一名警卫孙中山的中级军官,她不屑于接受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丘八的求爱。真是时势造英雄啊!五年沙场征战.蒋介石已摇身一变,成了赫赫有名的北伐军总司令,成为举国共颂的打倒军阀、实现孙中山先生北伐理想的一代英雄。令宋美龄欣慰的是,这位倾心自己的一代英雄并未因地位改变而降温。就在他进驻南昌不久,还写来了情意缠绵的书信,再三向她表白:只要北伐军一下上海,他就会赶到宋府向她表白自己的痴爱之心。今晚,他果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然而《革命练习曲》就要演奏结束了,有意虚掩着的屋门外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她那满腔熊熊燃烧的爱火又转化为怒气,暗自骂了一句“对牛弹琴!”遂双手愤然向琴键上用力一击,完美地结束了这首《革命练习曲》。
突然,这间余音袅袅、闺香四溢的卧室中响起了理智的掌声。接着又传来了“弹得好,弹得好……”的啧啧声。宋美龄恍然醒悟,急忙转过身来,只见笑容可掬的蒋介石早已伫立在自己的面前。假如来者是久违的情人刘纪文,她一定会跃起扑到对方的怀抱里,然而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是堂堂的北伐总司令,而且她也从未明确答应对方的求爱。她只有极力地控制住这骤起的情潮狂涛,按照西方男女相见的礼节,端坐在琴凳上,有些颤抖地向蒋介石伸出了那只右手……
蒋介石堪称情场上的老手了,用池自己当时的话说:“人人言乐为好色,殊不知此为无聊之甚者。”他长年应付一些烟花女子,自视有一套高明的办法。况且他今日是威震中外的革命军统帅,再好色也无需登堂相求,拘拘束束。然而,他不知为什么站在这位宋小妹面前却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不由自主地约束自己的行为,学着西方骑士的样儿,伸出右手,轻轻握住那只纤细的手,不失身份地弯腰俯首,向着那洁白的手面吻去……当他于紧张之中偷偷地吸了一口气,顿感一种异样的味道扑入口鼻.就像是浓醇的美酒散发出的奇香,蒋介石感到自己就要醉了……
宋美龄也从这寻常的相见礼节中,得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满足。当她俯视蒋介石久久不愿放弃亲吻的样儿,咚咚作跳的心碎然变得异常平静,只有胜利者才有的那种感奋重又主宰了她的情怀。一任蒋介石亲吻自己的手背……
蒋介石终于很不情愿地收住这礼节的亲吻,缓慢地抬起头,又被宋美龄那涨得粉红的面庞所吸引。当他那痴呆的目光,和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射出的视线相撞的一刹那,他就像是遭到了强烈的电击,热情奔放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失去了知觉。待到他从这浑沌的情感中又恢复了理智,他得到了如此肯定的结论:“她太有女性魅力了,但她已经完全属于我了……”他为了使自己从被动的地位转化为攻势,一句颇具灵感的话语飞出了他那笨拙的口:“小妹的手太神奇了,我怎么也看不出是怎样生出千军万马的音乐来。”
宋美龄真不相信这富有诗意的语言出自蒋介石之口。可是当她想到西方谚语“最笨的恋人的诗才,也会超过最聪明的诗人”以后,她不由得嫣然一笑,遂也妙语横生地说:
“我可看出了蒋总司令的手为何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奥秘了。”
这话就像三伏天的冰水,真令蒋介石惬意之极!但是蒋介石从来都是一位现实主义者,绝不把自己的情感停留在品味幸福的阶段。他很快就揭去了含情脉脉的面纱,单刀直入地说:“今晚我是为践约而来,只想对小妹说这样一句话:我不能没有你,是你那美丽的倩影陪伴着我完成了中山先生的遗志。”
宋美龄听到这久盼而至的求爱话语,一种美滋滋的情潮打心底油然生起。她引而不发地说:“谢谢蒋总司令。西方有一句谚语说得好:能得到人爱是最幸福的。更何况我得到的是蒋总司令的爱呢!”
蒋介石顿感自己的呼吸变得短促了!当他再一看宋美龄那诱人的媚态,迫不及待地说:“小妹你……完全接受我的求爱了?”
“你是知道的,问题并不出在我的身上……”
“这我清楚!你们宋家除去霭龄大阿姊以外,都反对我讨你做老婆”蒋介石一急就露出了本相,他一看宋美龄那摔变不悦的表情,忙又改口说,“其实,我缺少的不是老婆,我需要的是真正的爱情,需要的是像小妹这样的爱情加革命的情侣。我敢断言:我和小妹结合的意义,绝不逊于总理和庆龄结合的历史意义。”
蒋介石如此坦诚的表白,真正地打动了宋美龄的心。她梦寐以求的前程―像美国总统夫、那样做中国的第一夫人就要实现了。她看着蒋介石那自信的神态.又有意地说:“蒋总司令依然没有选准阻碍我们相爱、结合的真正原因,因而片面责难我们宋家的亲属也是不公允的。”
“那……”蒋介石一时未解宋美龄的话意,急得涨红着脸,“我可能是当事者迷,请小妹直言相告!”
“好吧,”宋美龄突然变得异常严市,“蒋总司令应当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什么,从我的身上找原因?”
宋美龄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
“我看是再明白也不过了!”
“那就请小妹当面揭我的疮疤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美龄有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蒋介石急切欲知的表情,“简单地说,我们宋家绝不会把我嫁给你做姨太太,我也不会把自己纯贞的爱情奉献给朝秦暮楚的!”
蒋介石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把头慢慢地垂到了胸前、突然,他蓦地昂起头,完全是操着军人的口吻说:“请小妹相信这句话:我蒋某人需要的是堂堂正正、恩爱如一的夫人。再见!”
“慢!”宋美龄突然又变得柔情起来,“总司令不是自称总理的学生嘛,你怎么在爱情方面就不向先生学习呢?请理解我等你这么多年的良苦用心,我会向阿姊庆龄一样的……”
蒋介石刚刚熄灭的情火又碎然点起,他身不由己地趋步近前,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宋美龄的手,宣誓般地说:“我一定向中山先生学习,请静候我的喜讯!”
“我只想提醒一点:我不想再等五年了。”
“我……连五天也不想等!”
宋美龄的心弦震响了,她第一次主动地投入到蒋介石的怀抱中。嘀哒作响的座钟敲响了十一下,蒋介石很不情愿地松开了那婀娜多姿的身躯。他还未说“再见”二字,宋美龄却依恋不舍地问:“你今晚还在她那儿下榻吗?”
蒋介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宋美龄那不自然的表情,忙又解释:“不过,今晚下榻和往日不同,是为了拆除我们相爱中的一大障碍。”
宋美龄满意地点了点头。稍顷,她又望着蒋介石那铁青的面色,动情地说:“不要太伤陈小姐的心,她也曾是你爱过的女人……”
蒋介石所爱的陈小姐叫陈洁如。
陈洁如自幼生长在上海,受过中等教育,毕业于上海俄文专修学校,能说一口不太纯熟的俄语。当年在以俄为师的孙中山时代,蒋介石深知通晓俄文的重要,在沪和陈洁如邂逅不久,遂纳尚不足二十岁的陈洁如为侧室。从此,蒋介石对外交际应酬经常带着这位新宠如夫人。蒋介石受任黄埔军校校长以后.陈洁如南下相伴,和俄国顾问的夫人频繁交往,为蒋介石多了一个耳目。北伐开始以后,陈洁如受蒋介石之托返回上海,通过和青帮大亨黄金荣、杜月笙等保持密切联系,及时向蒋介石密报上海的情况。蒋介石攻下南昌以后,决计排俄分共,和武汉的国民政府唱对台戏。为此,他派遣卫队长睿熙秘密返回上海看陈洁如,暗嘱陈洁如加紧联系各派势力,一侯北伐军攻下上海,蒋介石就能把这座冒险家的乐园变成他建立蒋家王朝的基地。陈洁如不负夫命,天天出没黄金荣、杜月笙的公馆中,把这些青帮大亨牢牢地拴在了蒋介石的战车上。说句公道话:蒋介石能迅然发动四一二政变,陈洁如是立有特殊“功劳”的。
陈洁如是一位活跃在政坛上的多情女性,希望能在佐助蒋介石建立伟业的过程中改变自己如夫人的地位。她自打获悉蒋介石离宁赴沪的消息以后,就买足了蒋介石爱吃的点心,静候在迈尔西爱路的寓所中,盼等着阔别半年之久的蒋介石回到自己的身旁。她需要威震全国的北伐军总司令给她带来政治上的殊荣,她也需要如夫人所渴望的情感满足。太阳好不容易从东方走到了西方,又渐渐地沉到了地下,她清楚蒋介石所乘的军舰就要驶抵码头,她是何等地希望电话突然响起啊!然而,这部给她报过无数喜讯的电话,此时却静悄悄的。钟声已经响过了九下.她看看铺陈整洁的席梦思双人床,再瞧瞧桌上摆的点心和水果,焦急不安地自语:“快些回到我的身旁来吧!我需要你,难道你就不需要我了吗?”
陈洁如再也坐不住了.她无休止地在室内踱着步子,失魂落魄地期盼着那突然飞来的幸福时刻。十点的钟声响了,可是她翘首望归的人儿仍不见踪影。正当她陷入思绪烦乱的遐想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地响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电话机旁,颤抖的右手匆忙拿起听筒,近似吸泣地说:“喂!我是洁如,你是……”
“我是黄先生。”
“啊?!”
“陈小姐,蒋总司令已经到了上海,他先去宋宅拜访,然后再到你处下榻。”
陈洁如挂上电话,身子就像散了架似的没有一点力气.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黄金荣的话:“他先去宋宅拜访,然后再到你处下榻……”突然,她双手捂面,扑到那整洁松软的席梦思双人床上失声地哭了……
陈洁如早就知道蒋介石和宋美龄之间的暖昧关系,庆幸的是宋氏家族的佘太君等人反对,致使这门亲事一直未能变成现实。她独居上海期间,经常关注宋美龄和刘纪文的幽会,每每听到他们之间热烈交往的传说,她的心中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愉快之感。尤其当她听到女扮男装的孔二小姐和宋美龄的特殊关系的时候,她就暗自宽慰:“这证明宋小妹倾心相爱的人儿还是刘纪文博士。”随着日月的流逝,宋美龄依然独善其身,招摇于上海中外名士之间,她不禁有点沉不住气了:“这位宋小妹还等什么呢?……”
啊!原来她在等蒋介石。
陈洁如很快用泪水抚慰了自己受伤的心,遂又于痛苦之中陷入了胡思乱想。她想到了宋氏家族在中国的地位,也想到了宋美龄自身的价值,这都是自己所没有的待价可沽的本钱。如今,蒋介石从一名普通军官荣升为北伐军总司令,高傲的宋小妹还会拒蒋于宋门之外吗?不!她绝不会。作为一名喜爱争名逐利的女人,漫长的五年,大好的女人青春,所等待的不就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求爱者吗?是的,她宋小妹终于等到了……
陈洁如想到蒋介石和宋美龄结合的情景,很自然地也想到了自己的下场。遂即她又条件反射似地想到了自己和蒋介石结合的往事。那时,蒋介石把元配毛氏扔在奉化老家,把第一位如夫人姚冶诚发配到姑苏城中,和养子纬国相依为命,苦守空室,他独自留沪和自己朝夕厮守.纵情享乐。陈洁如丝毫没有怜悯过毛氏和姚冶诚,甚至觉得她们应当落得这样一个凄然清冷的下场。现在呢?她陈洁如不就要步毛氏和姚冶诚之后尘了吗?那高傲的宋小妹将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我陈洁如呢?……
室外传来了叩门的铃声,陈洁如下意识地从席梦思双人床上跳到地下,她近似神经质地命令仆人:“总司令到了.快去开门!”当她转身一看弄皱的床面,忙又慌乱地把它扯平;当她习惯地走到穿衣镜前看一看自己的尊容,忙又吓得拿起梳子,梳理着自己的满头秀发……她刚刚调整好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尚未来得及重涂被泪水冲掉的脂粉,院中就传来了极为熟悉的命令声:“毖队长!今夜休息,概不会客,明天再听从我的安排。”
蒋介石兴致勃勃地走进卧室,一看迎面走来的陈洁如那难堪的笑后,以及哭得有些红肿的眼泡,禁不住地征了一下。旋即又像往日久违初会时那样,双手捧着陈洁如的面颊,欲要俯首亲吻,陈洁如两眼突然溢满了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而下。蒋介石惊愕不已,关切地问:“洁如,你这是怎么了?”
“我……为您取得的丰功伟业高兴,同时,我也怕……”陈洁如失声吸泣,淹没了话语。
“怕什么?”蒋介石匆忙掏出洁白的手帕,边轻轻揩拭陈洁如满面的泪水边说,“是不是怕我不要你了?”
“不!不……”
“那你怕什么呢?”
“我怕自己这低贱之身配不上您……”
蒋介石被这心酸的真心话打动了!顷刻之间,他想起了陈洁如给予自己事业七的支持,以及委身相伴所带给自己的愉悦,觉得自己将采取的行为实在是太绝情了!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里,宋美龄的形象飞到了他的眼前.接着宋子文、宋霭龄、孔祥熙、宋庆龄……也结伴出现在他的眼前。当宋氏家族这些人物化为潜心构筑的蒋家王朝大厦中的栋梁立柱的时候,他真想推开陈洁如,当面摊牌,说清就此分手的原因。但是,当他想到宋美龄的临别嘱语,顿感全身的细胞碎然膨胀起来,他终于找到了最好的回答陈洁如的方式……
陈洁如也终于获得了满足。她依偎着蒋介石的胸膛,默默地听着那有规律的心跳声,暗自庆幸地说:“他的心没有变……”
血肉之躯的蒋介石获得了满足,或者说是一种自我谴责、良心发现的偿还以后又重新恢复了作为构筑蒋家王朝的总设计师的形象。他虽说依然和谐地与陈洁如欢度胜过初遇的远别之夜,可他却于亲昵交谈中了解到了大上海近来所发生的变革,以及各派政治势力的动向……
蒋介石知道了上海第一、第二次工人武装起义失败的原因和经过,也弄清了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大获全胜的情景,尤其当他获悉自己昔日的部属―共产党人周恩来等掌握着上海新生的政权以后,他当即决定:必须采取断然的措施,从共产党的手中把上海的大权一举夺过来!
蒋介石还了解到受到侵犯的外国势力和仇恨共产党的青帮势力相结合的内幕。当他获悉青帮大亨杜月笙和法租界的头子密谋多次,并商定绞杀赤色分子的两个条件:第一,法国当局至少向杜提供五千支步枪和足够的弹药;第二,允许杜的军用车辆通过公共租界,给予暗藏租界中的共产党一歼灭性的打击。他迫不及待地问:“洁如,他们这笔买卖谈妥了吗?”
“谈妥了!”陈洁如邀功似地说,“据杜先生讲,法国人,包括在上海的一切外国人,都害怕失掉公共租界,尤其是法租界,特别担心他们的侨民死于赤色分子的手下。所以,他们是愿意支持青帮势力杀净赤色分子的。”
“好!今晚我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蒋介石也可能是过分的鞍马劳顿了,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奸声。
卫队长毖熙事后曾著文说:3月27日早饭后,陈洁如的住宅里不断有客来访,首先是陈果夫,接着是吴忠信(安徽人,日本士官毕业,与蒋介石同学,当时任上海警察厅长)、杨虎(上海警备司令)、黄邪(膺白)、黄金荣、虞洽卿、杜月笙等,张静江(浙江省主席)也从杭州来见。”有关黄金荣接待蒋介石的情景,黄金荣的大管家程杨文做了如下的记述:
蒋介石当了北伐军总司令。在到上海之前,黄金荣和虞治卿商量,退还门生枯子。蒋介石到上海后,由虞治卿陪同去黄金荣家探望,黄改变了过去的师徒称呼,对蒋说:“总司令亲自到我家来是我的光荣,过去的那段关系已经过时了,那张红帖我找出来交给虞老送还。”蒋介石当时谦虚地说:“先生总是先生,过去承黄先生、虞先生帮忙是不会忘记的。”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黄澄澄的金挂表送到黄金荣面前说:“这是我送给黄先生的纪念品,聊表心意。”黄金荣接过表,连连称谢。黄金荣对这只金表,一向重视,每逢喜夫大事,总要拿出来炫耀一番。
同时,蒋介石通过黄金荣、杜月笙和帝国主义在沪代表直接磋商,加快了阴谋政变的步伐。请看如下记述:
帝国主义对这个手握国民党党、政、军大权的蒋总司令十分欣赏,表示愿意全力支持,答应以某驻扎在上海的二万余侵略军帮助蒋介石镇压革命群众;同时又会同上海买办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上层分子,送给蒋介石一千五百万元,作为他进行反革命大屠杀的经费,并预定在大屠杀后,再送三千万元之巨款。作为蒋介石建立反革命政权的资本。以黄金荣、杜月笙为头子的反动帮会流氓势力,由蒋介石资助、批准,组织了“中华共进会”和“上海工界联合会”等黄色工会,也慷慨答应听候蒋介石调用。
蒋介石经过紧锣密鼓的部署,于1927年4月1日下达了命令,命第一军刘峙的第二师在当天晚上包围上海闸北工人纠察队,收缴枪械。由于汪精卫在这一天回到了上海,蒋介石为了敷衍汪精卫,将此命令撤回了。他为了稳住回国夺权的汪精卫,并争取广泛的社会支持,违心地发表了这则拥护汪精卫的通电:
我军势力日益进展,东南已告底定,江北频传捷音,河南敌势不振。当此革命大业功亏一姜之际,如能统一党权,有全党信赖之人,指导督促,疏解纠纷,排除障碍,国民革命即可告成。汪主席病假逾年,不特全国民众渴望仰慕,党国亦蒙受重大影响。中正曾经迭电促驾,今幸翩然出山,恍如大旱之获甘霖,莫名欣慰。汪主席为本党最忠实同志,亦中正平日最敬爱师友,关于党国大计,业与恳谈。中正深信汪主席复职后,必能贯彻意旨,巩固党基,集中党权,完成革命,以竟总理以遗志。今后党政主持有人,后顾无忧,中正得以专心军旅,扫荡军阀,格尽革命天职。凡我将士,自今以往,所有军政、民政、财政、外交事务,皆须在汪主席指导之下,完全统一于中央,中正统率全军而服从之。至于军政军令,各有专属:军政大计应归中央统筹;中正唯司军令,以明责任。各军师长务遵此意,对汪主席绝对服从,诚意拥护,使汪主席得以完全自由行使职权,真正党权集中,达成本党革命任务,以促进三民主义之实现。特此电达,即希查照。
汪精卫洞察了蒋介石的全部用心,边与之虚以委蛇,边与陈独秀会谈,并于4月5日发表了一个(汪精卫、陈独秀联合宣言》,遂悄然登上轮船,前往武汉荣登他的国民政府主席去了。对此,蒋介石气愤而沮丧地说:“我早已料到留他不住,留他不住。”
自4月6日始,蒋介石加快了阴谋政变的计划,到8日业已准备就绪。这天夜晚,他怀着稳操胜券的愉悦回到了迈尔西爱路下榻处。但是,当他看见陈洁如那满面生辉的笑容,以及为他准备的可口的夜宵时,他却一反常态,愁眉不展地坐在了沙发上。陈洁如以为他在上海的事情进行得不顺利,施出百般的温柔为之宽心。蒋介石沉默良久,枪然而凄楚地说:“洁如,我们分手吧。”
“分手?”陈洁如一怔,遂又否决了自己的直觉,又像往日和蒋介石分别时那样.“您是今晚走,还是明天走?”
“明天。”
“那我就很满足了。”陈洁如多情地依偎在蒋介石的怀抱里,撒娇地说,“谁也不准动,让我们这样多呆一会再休息好吗?”
“好!”
这温馨的卧室里安静极了,只有蒋介石和陈洁如的呼吸声在室中回荡。突然,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陈洁如轻轻地吻了蒋介石一下,很不情愿地离开那温情的怀抱,先回身对着蒋介石送上一个媚态的笑局,然后才从身旁的茶几上拿起话筒:“喂!您是谁啊?”
“我是孔夫人,请蒋总司令接电话。”
陈洁如自然知道孔夫人就是宋霭龄,立时一种不祥之兆扑入心头,那满面的笑庸摔然逝去,旋即又蒙上了一层悲苦的阴云。未等她转身说明是谁打来的电话,蒋介石已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话筒,一改往常打电话时的严肃表情,过分热情地说:“我就是中正啊,大阿姊有何指示请直言相告,我一定遵旨而行。”
陈洁如是出于避嫌?还是本能地维护女性的自尊?她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到对面的沙发前停住了脚步。她不想听到蒋介石这有些低三下四的话语,可又想从这逆耳的话语中窥测出对方的电话内容。但是,只有“哆。嗯……”习惯的答语不停地向她袭来,搅得她那不安的心越发有些惶恐了。啊!蒋介石终于以肯定的语气说话了:“我希望大阿姊说服子文和我合作,否则就不要说我蒋某人不讲情面。没有他的合作,在上海我也会筹到军铜,但我还是希望他和我合作。”
陈洁如听了这番话,心里似乎平静了许多。这时,蒋介石突然又改变语调,得意地说:“大阿姊,我和小妹的事就包在你的身上了,请转告小妹:我绝不食言。排除前进路上的所有障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小妹问及上海的这个障碍,哈哈……在中国将见不到她的踪影了!……”
陈洁如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纷乱的脑海也变成了一片真空。她不知蒋介石何时打完电话,她的耳边一直响着这样几句话:“洁如,我们分离的悲剧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为了你曾爱过的人实现政治上的抱负,请你拿着这十万美元去美国读书吧……”
陈洁如哭了,哭得是那样的伤情。
蒋介石无法抚慰陈洁如心上的伤痕,他怀着依依歉疚之情离去了。
不久,上海果真再也见不到戴金丝眼镜、爱穿旗袍的陈洁如的身影……
在焦山定慧寺,蒋介石向宋美龄发誓:“请放心,我不会失败齿勺。”
宋美龄在碎至的白色恐怖中陷入了困惑之中!
4月12日,宋美龄从英文广播中收听到如下的消息:“在上海的全副武装的青红帮流氓、特务,每人发大洋十元,身着蓝色短裤,臂缠‘工’字符号,冒充工人,自法租界乘多辆汽车分散四出。从凌晨一时至五时,先后在闸北、南市、沪西、吴淞、虹口等区,袭击工人纠察队。工人纠察队仓碎抵抗,双方发生激战。事先早已埋伏在工人纠察队周围的国民军,趁机借口‘工人内江’,冲出收缴双方的枪械。当时工人纠察队牺牲一百二十人,受伤一百八十人……一拘捕共产党员和工人领袖多人。”她不明白上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清楚工人们为何要自相残杀,她只好请教大阿姊宋霭龄:“蒋总司令知道这件事吗?”
宋霭龄笑着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道理说来也简单。他惟恐中国变成第二个苏俄,决心从今天起清党讨赤。”
宋美龄绝不赞成苏俄革命,她从流亡上海的白俄口中,听多了布尔什维克剥夺资本家财产、无情残杀沙俄时代官僚的事情。因而她本能地感激蒋介石清党讨共的举动。
4月13日,总工会在闸北青云路广场召开工人群众大会,约十万请愿工人在宝山路三德里附近遭到袭击.当场被枪击而死者在百人以上,伤者无数。当时天降大雨,宝山路上一时血流成河。笃信基督的倪老夫人质问:“为什么要枪杀这些赤手空拳的工人?太不人道了吧!”
宋美龄学着大阿姊的口吻,漠然地说:“母亲若想不变成流亡的白俄,您就得感谢蒋总司令这种不人道的做法。”
倪老夫人自然不愿做流亡的白俄,但她一听“蒋总司令”这四个字,内心顿生反感,再也不想在小女面前谈议屠杀工人的事了。
但是,形势的发展突然转向了富有的商人。外国著名记者索克思报道:“在抓共产党的借口下进行了各种迫害。他们进行绑架,迫使人们捐出巨款,作为军用经费……这种反共的恐怖主义给上海和江苏省的人造成了近年来最大的恐惧。”《纽约时报》也作了类似的报道:“上海及其周围地区的中国商人日子很难过。在蒋介石将军独裁政权的摆布下,商人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没收财产,强迫贷款,流放,可能还会处死。”对此,宋美龄不解地问:“蒋总司令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天,宋子文陪着姐夫来看母亲,孔祥熙津津乐道地讲完奉命北上游说阎锡山、冯玉祥的经过以后,颇有些得意地说:“没有想到啊!他们二人竟如此痛快地归顺了国民政府,同意出兵,共同讨伐张作霖。”
“这都是蒋总司令吉星高照、洪福齐天啊!”宋美龄在一旁敲着边鼓,“听说,蒋总司令于18日在南京成立了新的国民政府,还委任子文当他的财政部长呢!”
“我才不为他的奉禄而折腰呢!”宋子文愤愤地说。
“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孔祥熙故作惊愕地说。
“因为他学着黄金荣、杜月笙的样子,明火执仗地敲诈勒索起江浙财团来了。”
接着,宋子文严厉地指出:蒋介石向商会会长、中国通商银行总裁、招商局总经理傅宗耀要求提供一千万元的贷款,傅拒绝了,蒋就下令将他逮捕并没收他的所有财产。傅逃到了公共租界,为了保险,他把所有的股票债券都转给了外国人。蒋在杜月笙的帮助下,把大部分股票搞到了手。最后,傅意识到没有别的出路,便悄悄地拿出一大笔私人捐款给蒋的国库。蒋以上述这件事为理由,把商会置于他自己的朋友的监督之下。接着,蒋发行了他自己的短期“政府”公债,派士兵和青帮的流氓去强迫所有人购买,从小店主到银行行长都得买。一个百万富翁拒绝购买,他的儿子就被绑架了。另一个青年―染料商的儿子以“反革命”罪而遭逮捕,但是在他父亲向蒋“捐赠”了二十万元后,就被释放了。一家棉纺厂的老板花了近七十万元,才使儿子获释。另一个商人的三岁的儿子失踪,花了五十万元后,孩子立刻就出现了。这种敲诈勒索是青帮多年的拿手好戏,只是干得比较从容。现在蒋介石把它作为政府的工具。
最后,宋子文怒不可遏地说:“他强要贷款的目的是清楚的,那就是一切财团都要为他蒋某人服务。我绝不为他这个新军阀当差、办事!”
宋美龄知道哥哥来沪的目的,是在上海和毗邻的江苏和浙江的财界行使权力,为武汉国民政府筹款,借以平衡武汉政府的预算。由于宋美龄从感情上是袒护蒋介石的,因而对宋子文死心塌地地为武汉国民政府效劳很不理解。加之宋子文不赞成她和蒋介石联姻,她很自然地站到宋霭龄和孔祥熙一边,竭尽全力劝说宋子文和蒋介石携手合作,出任刚刚成立的南京国民政府财政部长。
宋美龄以及孔祥熙夫妇所做的一切努力,理所当然地被宋子文否决了。
两天以后,即4月20日,蒋介石下令封闭了宋子文在上海的办事处,公然把他软禁在宋宅。与此同时,蒋介石命令广州的部队没收了宋子文在南方政府银行的所有财产。对此宋美龄又同情起自己的哥哥来了。她当即赶到宋霭龄的住所,生气地责问:“蒋总司令做得也太过分了吧?强行豪夺我们宋家的财产做他的军费!”
“小妹息怒!”宋霭龄笑着把宋美龄按在沙发上,笑眯眯地说,“我敢担保.蒋总司令穷得喝西北风,他也不会动我们宋家的一文钱。”
“是的,是的,”大腹便便的孔祥熙不露声色地说,“小妹不要被这些表象所激怒,你要明白蒋.急司令此举的真实用心。”
“什么?我要明白蒋总司令此举的真实用心?”
宋霭龄望着茫然自问的宋美龄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还是太年轻了!”她为了启发自己的妹妹,又有意加重口气说,“你姐夫说得对。再说,小妹你也真应当明白蒋总司令此举的真实用心。”
“那……”宋美龄稍经犹豫,“他采用釜底抽薪之技,强迫哥哥与他合作。对吗?”
“对!”孔祥熙旋即又叹而摇首,“还不完全对。”
“那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小妹,”宋霭龄笑容可掬地问,“你真的猜不出来吗?”
宋美龄木然地摇了摇头。
“我的傻小妹哟,”宋霭龄突然变得肃然正色,“蒋总司令的真实目的是为了你!”
“什么?为了我……”
“对!”孔祥熙坦然地笑着说,“我国古代有个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典故。蒋总司令对子文施此不讲情面的杀手铜,一是为了改变子文倾向武汉政府的立场,再是让子文同意把你嫁给他。”
宋美龄毕竟还是没有出阁的老姑娘,听说“嫁”字,脸上蓦地现出一片羞色的彤云。
“不要不好意思嘛,”宋霭龄直言不讳地说,“大妹庆龄和孙先生联姻时,宋家就我一人赞成。结果,为我们宋家门庭增添了多少荣光。就说大弟子文吧,他凭什么以而立之年出任财政部长?还不是沾了大妹庆龄的光。”
“就说我这位大姐夫吧,也跟着沾光不小。”孔祥熙感慨地说,“小妹,你和蒋总司令的亲事,宋家门里又是你大姊一人投赞成票。你大姊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如今中国之天下,非蒋莫属。到时候,小妹荣升第一夫人以后,可不要忘了我和你大阿姊啊!”
孔祥熙这番戏语完全搅乱了宋美龄的心。同时,也引起了她更为深沉的凝思……
宋美龄自美国返回上海以后,宋氏家族已经结束了积蓄财富、赞助孙中山先生进行民主革命的阶段,大姐、大哥等人相继攀上了通往最高权位的阶梯。其中,最钟爱她的阿姊宋庆龄因和孙中山结为伉俪,很快赢得了全国第一夫人的殊荣,这对于倾心权力的宋美龄而言,无疑是一种最大的诱惑。为此,她拒绝了无比忠诚于她,却不能满足她权欲的情人刘纪文的求婚。
随着时光的逝去,宋美龄逐渐认识到权力是当权者控制局势、驾驭政治航向的法宝。对她而言,则是使她有机会根据自己的意愿改变中国生活的工具。所以,她对权力的向往已经达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步。同时,她又十分清楚作为中国的女人,必须寻求提供权力的男人。
然而,谁能把未美龄推上全国第一夫人的宝座呢?刘纪文是一介书生,只能给予她爱情,绝不能满足她终生追逐的权欲。因此她只能和这位白面书生卿卿我我地相处,永远不会下嫁为妻。正当她仿徨不定的时候,蒋介石意外地闯入了她的爱情生活。说句老实话,1922年她初次和蒋介石会面的印象已经模糊,再说一位中级军官向第一大总统的小姨子―宋氏家族最小的公主求爱、实在是有点不识相。但就是这位不识相的“浙江乡巴佬”平步青云,官运亨通,在孙中山先生谢世的前夕,已经变成打天下的三军统帅了!
可惜,蒋介石在国民党中的资历实在是太浅了,汪精卫继孙中山掌握党政大权的时候,他连个中央委员都不是,距离问鼎党魁之期也太遥远了。这时,宋美龄收到蒋介石的求爱信后,依然以“惟母命是从”的借口答复之。和往常的复信所不同的是,她热情地称道了蒋介石的军事指挥才能。
也可能是天命所允吧,廖仲恺被刺杀的案件发生了。蒋介石抓住时机,左右开弓,把国民党右派元老胡汉民轰下台,把孙中山先生的得意弟子―国民党左派领袖汪精卫逼走法国,一去就是一年。接着,蒋介石就任北伐军总司令,不到半年的时光,蒋总司令的名字威震大江南北。就说是外国的报纸吧,也不惜版面报道这位蒋总司令的赫赫战功。更令宋美龄欣慰的是,有些英美记者也借机报道蒋介石和宋小妹的恋爱轶事了。
宋美龄被蒋介石矢志如一的精神感动了。漫长的五年追求对一位直线上升的军事和政治明星来说是何等的不易!更令宋美龄动情的是,蒋介石衣锦返沪的第一件事是向她求爱。虽说他表示爱的方式还缺少诗意的缠绵,但他那军人特有的情爱之炽烈,使宋美龄不得不解除警戒的武器。
时下,蒋介石在南京成立了国民政府,决计朝着全国最高统冶者的冤座大步丽进,1a他依然役有放松对禾哭龄的退求。囚此,当宋美龄听说对宋子文采取的胁迫手段,仍是为了扫除蒋宋联姻的障碍时,她真想立即飞到蒋介石的身边,主动地向这位能向她提供权力的蒋总司令表达由衷的爱……
苍天不负有情人,宋美龄终于等来了单独飞向蒋介石身边的良机。为了忠实地向读者披露这段秘史,笔者首先摘录当事人―蒋介石的卫队长毖熙写的有关文字:
蒋介石亲笔写了一封信,派我到上海去面交孔夫人。上次我在宋宅,还不知道那位宋子文的姐姐,就是孔祥熙的夫人呢,这次到了孔宅见孔夫人,一位大姑娘叫我上楼去见。见面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孔夫人就是宋霭龄。于是我交上蒋介石的亲笔信,她含笑看信,看了之后,高兴地对我说:“知道了,总司令约三妹在15日到焦山去玩,好吧!你就住在我这里,等到15号走罢!”这一天正是5月13日。
5月14日下午,我到北火车站,打算预购明天的车票,见着站长,说明来意。他问我:“你是来接蒋总司令的朋友去镇江的吗?”我说:“是的。”他说:“不用买票了,我已经预备好了一辆蒋总司令上次坐过的花车,挂在明天上午8点钟开往南京的特别快车的车头后面。”并笑容可掬地问:“你看好不好?”“当然好啦!”我高兴地答道。随后就回来告知孔夫人,她也很高兴,坐在她一旁同时听到我说话的三小姐―宋美龄,也嫣然一笑。孔夫人接着说:“你辛苦了,这里有一张戏票,你今晚去看戏,明天早晨7点半钟上车!”
一觉醒来,已经6点,吃过早点,等候夫人下楼。7点半,孔夫人、三小姐和另外一位中年妈妈,一同下楼,上了汽车。7点50分到达车站一进站就望见那辆花车,站长来打招呼,我们一行登上花车。孔夫人宋霭龄一个人回去了。
下午3时许,火车进入镇江车站,车站上有警察警戒。蒋介石已等候在站上,他不穿军装,换一套华贵笔挺的西装,戴一顶高级革帽,足登白皮鞋,精神奕奕,背后有一排卫士和公安局长俞子厚。车站站长站在月台上,指挥火车停下。正好花车停在蒋介石的面前,他即走上花车,同宋美龄见面。握手既毕,他即忙把宋的手提包抡在自己手里。缓步下车,改乘一辆新式轿车开到江边,换乘小汽艇,直驶焦山。
焦山,位于江苏镇江市东北长江中,与南岸象山对峙。山高一百五十米,周约二千米。因东汉陕中焦光隐居山中而得名。又因满山苍松翠竹,宛如碧玉浮江,故又名浮玉山。山东北有二小山雄峙,名松寥山,古人称为海门。焦山如中流砒柱耸立滚滚白浪之中,气势雄伟,自古以来即为游览胜地。
蒋介石于戎马控惚之中,依然不忘与宋美龄的亲事。当他由宋霭龄处获悉宋子文准备向他输诚,宋美龄期望早一天见到他的消息以后,他决定暂时离开权力中心南京,躲在这风光诱人、且少有游客的焦山单独会见宋美龄,以了却他一生中最为伤神的风流债!
蒋介石爱宋美龄吗?这一直是史学界爱议的话题,也是蒋介石再三表白的一件私事。笔者认为蒋介石是爱宋美龄的。如果蒋介石仅仅是被宋美龄的姿色迷住了,着手制订追求宋美龄的长期计划,这就太小看这位“浙江乡巴佬”了。这时的蒋介石,尤其是和宋美龄初识后的蒋介石,是一位急骤上升的军事和政治明星,因此他的爱情举动,必然带有很重的政治色彩。这和宋美龄有意拖长蒋介石的求爱恰好相映成趣,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大公报》创始人胡霖曾做过如下的分析:
蒋的再婚是一个深思熟虑的政治行动。他希望同美龄结婚后能把孙夫人……和宋子文拉过去。此时,蒋还开始考虑到需要寻求西方的支持。美龄成为他的夫人后,他就有了同西方人打交道的“嘴巴和耳朵”。另外,他对宋子文这位金融专家评价很高。但是,要说蒋不爱美龄,那是不公正的。蒋显然把自己看作英雄。在中国的历史上,英雄往往爱美人。为了政治目的,蒋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在那种情况下,另娶新妇对蒋来说是理所当然之举。
蒋介石是一位精通传统谋略的政治家,他为了尽快地爬上一国之主的地位,“渴望独自继承孙逸仙的遗产”。正如美国知名的传记作家斯特林·西格雷夫所评说的那样:
不能看轻孙逸仙的形象的重要性。他在一般中国人心目中是一个半神化的人物。同这个小医生直接接触过的人寥客无几。现在的宣传把什么奇迹都同孙连在一起。到处挂着他的照片。政治家和将军只要同孙有一丝关系,也就带上了某种神秘的色彩。包括汪精卫在内的政界人士佩戴孙的头像。青帮的阴谋是,蒋必须能把自己打扮成孙博士的世俗代表,是接受了孙的超自然的委托。
如果说通过同宋家联姻使他得到孙博士神秘的权威是十分重要的话,那么得到西方财政和物质支持也同样重要,蒋极需西方支持他的政权。……蒋得到外国财富―私人的投资资本和外国政府的官方援助―的捷径是通过宋家,特别是宋子文。宋子文在外国银行、外国公司、外国政府和诸如在华盛顿有影响的美国传教士组织之类的特殊团体中,有一定的声望。
蒋介石非常了解孔祥熙和宋霭龄夫妇的为人,准确地选择了宋霭龄做“通过联姻结成大联盟”的计划的实施者。虽说步履艰危,却保证了这一计划的完成。
但是,宋美龄能否应邀来焦山相会呢?蒋介石的心中是没有数的。
奇迹出现了,宋美龄践约前来幽会,而且是在没有任何保护人的情况下独自赴会,这是谁的功劳呢?这又将意味着什么呢?蒋介石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蒋介石引宋美龄登上焦山以后,定慧寺的住持引十多个徒弟迎出山门。住持老僧引蒋介石和宋美龄穿过天王殿,绕过大雄宝殿,走进距藏经楼不远的斋堂,一桌新鲜的素餐置于斋堂的中央。用过斋饭以后,住持老僧又引蒋介石和宋美龄走进一座宁净而明亮的禅房,很是客气地说罢“这是女施主的下榻处”后就转身离去了。
宋美龄环顾内室,一种超俗脱尘的情潮打心底涌起。当她凝视正面墙壁上那幅香溢盈室的兰草画轴,又情不由己地想起了红楼梦中的妙玉;当她漫步窗前,透过掩映的松竹远眺浩荡东去的长江,苏翁的名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又回响在耳边。她或许太富于联想了,她认定蒋介石安排此地相会的寓意是:蒋介石自比是专唱金戈铁马,大江东去的一代英雄;她宋美龄自应是轰轰烈烈的大潮中的兰草。她不无轻蔑地笑了。
“小妹,你不喜欢这个地方?”蒋介石有些诚惶诚恐了。
“不!蒋先生,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宋美龄换了个表情,礼貌地答道。
你对远同断至还满息吧?”将介石唯恐小周,又格外关切地询问。
“满意。……满意”宋美龄有意停顿片刻,“蒋先生的下榻处距此不远吧?”
“离得很近。”蒋介石答道,遂以主人之身热情相邀,“假如小妹有兴致看焦山的风光,我愿为你做义务导游。”
蒋介石和宋美龄结伴走出禅房,随侍一看他们情切意绵的样儿,都明智地驻步不动,目送他们朝山顶走去。待到他们二人看过六朝柏、宋槐、明银杏等珍贵的古树以后,宋美龄已经感到玉肌汗渍了。她望着前面迈着军人步伐、昂首带路的蒋介石,回想起美国的将军挽着情人漫步的情景。蓦地生出一种失意感。
蒋介石自顾尽导游之责,边走边介绍焦山风光,却忘记了关照身后的宋美龄。待到他发觉身后的女伴没有呼应之时,下意识感到事情不妙,他匆忙回头一看,只见宋美龄站在一棵千年唐柏树下.拿着一方洁白的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他快步走到唐柏树下,很是难堪地反省:“抱歉!实在抱歉……”
“没有什么,”宋美龄有意挖苦地说,“我只想提醒蒋先生,焦山不是战场,我也不需要中国军人式的导游。”
“那,……小妹的意思是……”
这时,宋美龄十分自然地向蒋介石伸出了左臂,他恍然醒悟,恨不得立即把右手伸过去,紧紧地挽着那极富诱惑力的臂膀,悠然自得地逛遍焦山。但是,他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转身察看了这静无人影的环境,有些为难地解释:“我是怕……”
“有失您蒋先生的身份,对吧?”
“不!不……我是怕在僧俗中造成不良的影响。”
“那你就不应该邀我到焦山来唱《西厢记》。”
蒋介石闻声一怔,待到他发现宋美龄已觉失口,满面碎然生起一层粉红的羞色以后,他一步跨到宋美龄的身旁,紧紧挽着那色如葱白、极富弹性的臂膀向山上走去。
观澜阁听涛是焦山的名景。蒋介石和宋美龄信步走到阁前,依然是亲密无间地依傍着,一起俯瞰江水冲击焦山生成的美景,共同听着那哗哗作响的涛声。蒋介石为了显示其儒将风雅,有意轻声低吟“惊涛拍岸……”宋美龄即景生情,遂富有节奏地接吟“卷起干堆雪……”蒋介石不禁愕然,出口相赞:“吟得好,吟得好!真没想到啊,小妹还有这样深厚的古文造诣。”
“那是因为蒋先生太不了解我了。”接着,宋美龄讲述了自己对中西文化的看法,以及她回国以后拜师攻读唐诗、宋词、元曲等文学名著、中国历史思想史的经历以后,有意大发感慨,“不知道西方文化的中国人.是慈禧太后的嫡传弟子;只了解西方文化的中国人,是李鸿章的徒子徒孙。我以为今天的慈禧太后比李鸿章更可恶,因为她显得更愚蠢!您说对吗?蒋先生。”
“对!对……”蒋介石并不完全赞成宋美龄的见解,但他依然附和着。
壮观亭夕照是焦山又一美景。蒋介石与宋美龄依偎着坐在亭前,远眺西天如火的晚霞,近看长江中的金色流光,啊!壮哉美哉,人间奇景。宋美龄哨叹不已地说:“蒋先生,此情此景,令人陶醉。我敢断言:焦山如在密西西比河或塞纳河中一定会引起大油画家的灵感.也一定会诞生不朽的油画佳作。”
蒋介石绝不赞同中国艺术家逊于西方艺术家、国画不如西方油画的看法。但是,他清楚时下最重要的是讨好宋美龄,早日结成蒋宋大联盟。因此,他也只好违心地赞美了几句西方油画的长处。这时,不远的禅房中传来了朴拙的古筝的乐声。蒋介石静静地听了一会,有意地问:“小妹,你喜欢这曲(渔舟唱晚)吗?”
“很是喜欢!不过,”宋美龄侧目看了看蒋介石不无得意的样儿,“如果用钢琴来演奏这曲(渔舟唱晚),一定会更富有诗情画意。”
蒋介石真是扫兴极了!往日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定会拂袖而去。说不准还要骂上一句“娘希匹!”然而今天他却忍住了。有顷,他无意侧目一看―宋美龄那涂抹晚霞的脸庞红得诱人,禁不住地吸了一口气,遂又脱口而出:“小妹,你太美了!”
“是吗?”
“是任何西方美人的美都无法比拟的。”
“谢谢你的……”
宋美龄尚未说出“赞美”二字,她的嘴就被蒋介石突如其来的亲吻堵住了……夜色的帷慢不知不觉地遮住了焦山那美丽的风光。不知何时,蒋介石和宋美龄已经移到“华严阁月色”处。宋美龄无暇赏析月光之美,她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被蒋介石紧紧地揽在宽阔的怀抱中……
蒋、宋在焦山,每日早出晚归,一晃就是十天。就在蒋、宋分别的时候.红光焕发的蒋介石发誓似地说:“请放心,我不会失败的。”
蒋介石第一次从权位的峰巅跌落,为早日与宋美龄结合,东山再起,他回到老家溪口排除障碍,蒋介石实在是太自负了!不久,他在军事上、政治上接连吃了两个大败仗。
蒋介石回到南京不久,就在武汉北伐军占领郑州的同一天,即5月31日,蒋介石指挥的北伐军攻占了山东省的南大门徐州。从此中国大地上出现了鼎足而立的三个政府:奉系的北京政府,蒋记国民党南京政府,汪记国民党武汉政府。他们各自为政,称霸一方,都公然宣言以消灭对方为己任。但他们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反共灭赤。继北京残杀李大钊、上海“四一二”政变以后,汪精卫也在酝酿大规模的分共阴谋。截至6月5日,朱培德在江西以“礼送”的方式驱逐一百四十二名共产党和政工人员出境,同时,捣毁工会、农会,屠杀工农领袖的白色恐怖已经发展到了高潮,血雨腥风笼罩着大江南北。
就在这时,冯玉祥率十几万军队浩荡出陕,很快占领了河南全省。汪精卫为了消灭对手蒋介石,于6月10日率谭延阎、孙科等人到郑州与冯玉祥举行会谈,妄图实现汪冯对蒋的有利局面,蒋介石此刻更懂得冯玉祥的作用,遂约冯玉祥于6月19日赴徐州举行会谈,并取得了“中正、玉祥”并肩携手的北伐宣言。这就孤立了武汉的汪精卫。因此,一直高唱的宁汉合作的调子逐渐变成了东征讨蒋。结果,孙中山先生的这些不肖子孙把国民党的革命传统败坏殆尽,更令苦难中的老百姓寒心!
7月15日 武汉政府公然打出分共的旗帜。从此,富有革命传统的武汉三镇回响着逮捕共产党的警笛声,以及屠杀志士仁人的排枪声。共产党人为了回答残酷的屠杀,在周恩来的领导下于8月1日发动了南昌起义,打乱了宁汉争权、共同分共的步伐,使他们于混乱中相互攻击对方。
正当蒋介石调回北伐重兵,沿江抗击武汉政府东征讨蒋大军的时候,因徐州失守,隐而待发的蒋桂矛盾尖锐化了。身处四面楚歌的蒋介石清楚地知道:如若恋找不走,势必成为宁、汉双方攻击的目标;如若避开攻击锋芒,观战局外,南京桂系的李宗仁等必然和武汉的汪精卫继续对垒,他依然可待机而起,坐收渔利。他和谋士几经密商,决定“激流勇退”。
这是蒋介石第一次从权位的峰巅跌落下来。他在杭州澄庐住了几天后,就乘汽车到故乡溪口去了。
蒋介石的汽车停在了武岭门前,他步出车门,向着过路的乡亲打着招呼,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城门。他顺着西去的大街一看,一座临街的大门映入眼帘,他禁不住地自语:“到家了……”随即一股异样的感情扑入心头,他怎么也品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滋味了。然而当他的元配夫人毛福梅的形象闪现而出的时候,他又不想把自己的双脚迈进蒋家的大门……
毛福梅,学名从青,奉化岩头村人,光绪八年十一月初九出生在毛氏望族之家。因出生时算命先生说她是一颗“福星”,遂取名福梅。几经周折,她这位从封建礼教中陶冶而出的大家闺秀,笃信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蔑言。于十九岁那年由父母包办嫁给小她五岁的蒋介石。“新婚之夜,毛福梅独坐新房,面对龙凤花烛,流泪不止。蒋瑞元在‘贺郎’之后便跑到娘的床上睡去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怎么呼喊他都不醒。蒋母没法,请人把儿子半拉半拖地挟进新房去,安置在新床上。他还在呼呼地睡着。毛福梅听着单调的更鼓声,含着无限委屈的热泪,直坐到雄鸡报晓。”
蒋介石的生母王采玉是一位不幸的农村妇女,在那时她以中年改嫁蒋氏,其命运和地位与(祝福)中的祥林嫂应是相去不远,因而她终生信佛也是在情理中了。蒋介石自应知道生母积郁在心的把把心酸泪,就像一切有所谓志气的男那样事母至孝。他虽说和毛氏谈不上恩爱至深,但他看到生母是那样的喜欢福梅也就忍着不作声了。情感是可以培养的,待到宁波伴读的时期,十七岁的蒋介石和毛福梅也曾有过情切意绵的夫妻生活。
革命的惊雷,唤醒了槽懂浑世的蒋介石,也惊散了毛福梅刚刚获得的甜蜜的夫妻梦。蒋介石毅然东渡日本留学,毛福梅从此和婆母王采玉相依为命,苦守在溪口丰A房。蒋介石于1909年回上海度假期间,在母亲强迫撮合下和毛福梅共同生活了一个夏天。等到蒋介石再赴日本读书的时候终于绿竹生春,红梅结子,毛福梅怀孕了。翌年农历3月18日,一个壮实的男婴在丰镐房呱呱坠地。他就是蒋经国。
母随子贵。从此,毛福梅也觉得守活寡的凄凉日子有了奔头。无论蒋介石在外寻花还是纳妾.她都泰然置之,遂在溪口赢得了“雅量夫人”的美名。
1921年6月14日蒋母王采玉溢然长逝,毛福梅的精神支柱倒了。蒋介石一侯守孝结束,遂演出了葬母出妻的滑稽剧。11月28日晚,蒋介石坐在母亲生前的佛堂里,向毛福梅宣读了这则史有记载的声明:
余葬母既毕,为人子者一生之大事已尽,此后乃可一心致力于革命,更无其他之挂系。余今与尔等生母之离异,余以后之成败生死,家庭自不致因我而再有波累。余十八岁立志革命以来,本已早置生死荣辱于度外;唯每念老母在堂,总不使以余不肖之罪庆,牵连家中之老少,故每于革命临难决死之前,必托友好代致留母遗寨,以冀余死后卿解亲心于万一。今后可无此念,而望尔兄弟二人,亲亲和爱,承志继先,以报尔祖母在生抚育之深恩,亦即所以代余慰藉慈亲在天之灵也。余此去何日与尔等重叙天伦,实不可知。余所望于尔等者,唯此而已。特此条示经、纬两儿,谨志毋忘,并留为永久纪念。父劝。
虽然史说蒋介石演出这幕绝情戏剧的起因不一,但蒋的良心一直受到自我谴责。尤其当他想到毛福梅含辛茹苦把经国拉扯成人,一种无脸见故人的情丝折磨着他的心灵。但是,当政治家对权力的欲望主宰了他的一切时,这种“凡人”的情感摔然淡化了,他暗自说:“为了早日和宋家小妹结合,必须斩断这条结发夫妻的红线!”
蒋介石此次溪口之行,是如何斩断系着他和毛福梅的红线呢?请看如下的记载:
他一进大门,慢步向里面走。原来我们在杭州动身回溪口的头一天,蒋锡侯已先回溪口,家里也知道他要回来了。当他已经进了二门,还未见里面有人。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头钻进里院,大约是蒋锡侯家里的人,到里面去报信。正当我们走进一个小天井里,走到一株冬青树旁边时,从里面出来一位四十左右的缠足妇人,那个刚跑进去的小姑娘,也跟在后面。这位妇人气呼呼地不由分说,手指着蒋介石,一面哭、一面大声地诉说:“你今天怎么舍得回家来?你把我的JL子送到外国去,一去多年没有信息,你要还给我儿子!……”我们这些随从者都为这个突如其来的事怔住了,谁也不敢吮声,空气十分紧张。不用介绍,大家都知道这是校长夫人毛氏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够上前劝解,那个小姑娘也不说话。当时我想最好蒋锡侯能出来劝解,他到哪里去了?可能是有意回避!我很同情毛氏,也不敢上去劝解;只有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看蒋介石的面孔,他不生气,也不着急,一句话也不说,也很为难的样子,走上前去,搀扶着她,慢慢地走进里面上楼房去了。
提起“还我儿子”这个难题,蒋介石委实毫无办法。因为留学苏联的蒋经国于“四一二”大屠杀之后,发表了一则震惊中外的声明:“蒋介石的叛变并不使人感到意外。当他滔滔不绝地谈论革命时,他已经逐渐开始背叛革命,切望与张作霖和孙传芳妥协。蒋介石已经结束了他的革命生涯。作为一个革命者,他死了。他已走向反革命并且是中国工人大众的敌人。蒋介石曾经是我的父亲和革命的朋友。他已经走向反革命阵营,现在他是我的敌人了。”对此,蒋介石是痛惜不已的!但是,当他想到毛福梅即将被他遗弃,且又失掉唯一的儿子经国时的惨景,泯灭的“良心”再次苏醒,‘“所以对毛福梅的大发雷霆他也不着急,也不生气,反而温语相劝,扶她上楼。”
毛福梅毕竟是元配发妻,因而蒋介石休掉毛福梅是不那么容易的。加之“毛氏的两位哥哥毛怡卿、毛憋卿兄弟,他们遵照父亲的意旨向蒋氏宣称:‘福梅已是嫁出的因、泼出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活着是蒋家人,死了是蒋家鬼。’这几句话可使蒋介石坐不住了。这时他已下野,政治上的对手们正愁抓不住他的把柄呢,这事若闹出人命来可是得不偿失的。”怎么办?看来只有悄悄地走进丰镐房,从善解决了。
有关这一夜的情景传闻很多,有损于蒋总司令的笑话广为流传。但是,这非同寻常之夜却显示了蒋介石能伸能屈的软功,毛福梅也足以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豁达风度。结果,就有了如下的文字史料:
这一夜,这对即将离婚的夫妻达成了一个秘而不宣的协议,终于在“协议离婚书”上签了字。
不管怎么说,毛氏被允许仍住在丰镐房做她的主妇,将仍被蒋身边的人尊为“大师母”。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不幸中之大幸了。
蒋介石如愿以偿。
第二天早饭后,蒋介石身穿长袍便服,像个商人的样子,带一班卫士步行出家门,和兄长蒋介卿同去祭扫母亲王太夫人之墓。
王太夫人之墓座落在溪口西北东香山上。半山坡,有一碑亭耸立在路旁,刻有孙中山先生民国十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所作祭文,再上到达墓地,“蒋母之墓”四个大字为“孙文题”。上面横着“壹范足式”四个字,略小一点;两边嵌着一副对联,为张人杰书:“祸及贤慈,当日梗顽悔已晚;愧为逆子,终身沉痛恨靡涯。”另外有一方墓志铭,有文有铭,文系汪兆铭作,铭系胡汉民作.字系大书法家沈尹默手笔,均系民国十年安葬时修置的。蒋介石满意生母之墓的规格,但他更满意墓地的风水。他祭罢母亲,驻步墓前环视远眺,只见“对面山势由远而近,一层一层地紧扣着,好像一条游龙,奔腾而来;越来越紧,到墓前稍微拱成一股小山脉,一直通到山巅,墓穴就点在龙脉的头上,好像弥勒佛的大肚皮一样,穴点在脐上……”蒋介石沉吟有顷,颇有几分迷信地暗然自语:“我何时应了这游龙飞腾的风水呢?……”
蒋介石为了小负蒋家墓地的灵光,决计在名刹雪窦寺暂时隐居,静候飞腾于六朝古都金陵的时刻……
雪窦寺是四明山区有名的古刹,群山万初,自北向南倾泻,在雪窦山的前坡,形成一个大壑。有溪水两道,从山顶曲折而下,流到前面汇合成一荷花池。这座古寺,建筑在两溪之间,面对着横峰妙高台。蒋介石寓居此间,只有太虚法师的美言令他开心;当事人曾做了如下记述:
和尚一开口先奉承一番说:“总司令从广东出币以来,所向披靡,不到一年,即底定长江流城。”接着又说:“争堂的陵寝,是一道龙脉,宛如一茸弥陀佛,有印山、有明堂、左右环抱,真是天造地设,不久还要发达。”和尚说得眉飞色舞,头头是道,越说越起劲;蒋介石听得很入神,笑逐颜开,越听越高兴。自南京宣布下野以来,没有这样的喜悦。
和尚说了一大套,蒋介石才回答说:“师父未免过奖了,我实在不敢当,我谈不上有什么功劳。我现在已是在野之身,不久就要出国去了。”和尚听了很惊讶地说:“什么?你怎么是个在野之身?我不相信。”蒋说:“师父,我说的是实话,是中央做了决定,叫我出国,我在家住不多久,就要离开了。”和尚再问一遍说:“是真的吗?”答:“是真的。”于是和尚沉默了一下,略微地皱眉思付,有顷,和尚问蒋介石的生辰,蒋介卿代答道:“光绪十三年丁亥九月十五日午时。”于是和尚就在室内的经架上,取出一本什么书,翻开来查看,案上有一个圆木盘,上面有许多圆圈,有黑字,有红字,盘子里面有许多红纸卷子,好些小卷子,和尚要蒋介石抽出一个小卷,交给和尚看。和尚走到经架上,取出一本什么东西,把蒋所抽出来的那个小纸卷,仔细地认真地聚精会神地查对,又掐指推算了一番。室内空气十分寂静,大家注意和尚的动作。和尚一本正经地站起来,走到蒋介石面前,双手合十,毕恭毕敬,煞有介事地向蒋介石行了个礼,面带笑容说:“恭喜总司令,从此逢凶化吉了!论总司令的八字,今年流年是丁卯,犯天高星,所以交秋之后冲动,不死也受伤,但正在行运,后福无量,决无妨碍,远则两年,近则一年,必然东山再起。那时总司令的权位,要比现在高,贵不可言。明年流年戊辰,非常顺利,东山再起,没有问题。这是贫僧凭总司令的八字命运,推算出来的,决无虚言,因此贫僧预为祝贺。”当时蒋介石听了和尚一番话之后,表现得非常高兴,连声称谢。”
蒋介石未来政治命运完全被太虚法师言中,因而他越发地迷信了!
正当蒋介石借漫游故里多娇的风光,打发出国前这段时光之际,上海警察厅长―蒋介石留日的同学吴忠信突然赶到三隐潭前报告:“总司令,姚冶诚带着纬国来看您了。”
时人传说姚冶诚为江苏吴县人,原为陈英士家娘姨。反袁之役失败后,沪军都督杨善德派员缉捕蒋介石,蒋逃进陈宅,躲避在姚冶诚卧室内,后来蒋遂纳姚为侧室,同居于法租界贝勒路三六九号。但民国十六年十月十八日天津(益世报}却登载了如下一段文字:
女出身寒微,当南北和议告成时,蒋随陈英士居沪,陈每过北里,蒋亦偕往,怡琴(即冶诚)在法租界集妓处作房侍,在筵席间见蒋氏,刻意奉迎,终至以身相托。
蒋介石不久有了新欢陈洁如,遂迁姚氏回姑苏城抚养纬国,一切由吴忠信照管。据史记载,蒋介石自沪驶往南京的路上,“只在苏州停了一下,他第二个老婆姚冶诚带着小JL子纬国上车来见蒋,不几分钟就下车回去。”
蒋纬国的身世为干古之谜。时下世人传说纬国为戴季陶之私生子,皆出于这段文字:“戴性好渔色,但俱内特甚,瞒着他的妻子立一日妇为妾,于一九一六年生一子,初犹包瞒隐蔽,此因日妇染病身故,遗下婴孩无人抚养,若将其领回戴宅,恐遭大妇之忌,只得与其盟弟(实为盟兄)蒋介石相商,就以此子送给蒋为养子(但开始时以代养为名),归姚冶诚领养。此子就是蒋介石的第二个儿子蒋纬国,实为戴季陶之子。”近来,台湾蒋氏文敌李敖于1986年曾做了如下考证:“蒋纬国的生父不是蒋介石.是戴传贤,我大胆假设他被蒋介石收为次子,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很可能与王太夫人一直施压力把蒋经国给蒋周传有关。”但是,蒋介石喜欢纬国胜过经国这是事实。时人都知蒋介石对两个几子的评价:“经儿可教”,“纬儿可爱”。
过去,蒋介石非常喜欢姚冶诚带着可爱的纬几到身边小住几天。就是他远在广州任黄埔军校校长的时候,听说纬儿想爸爸了,他也立即电请姚冶诚带上纬JL速来广州。可是今天,他却不希望他们母子的到来。
出身卑微的姚冶诚此次溪口之行,实不敢抗离婚命。尤其她来到溪口,听说元配毛氏福梅都忍痛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她怎敢挡道,阻止蒋介石再娶宋美龄呢!她此行的目的有二:一,不要从她身边收走可爱的纬儿;二,只要留住了纬儿,她一生的生活就有了保证。所以她带着似如己出的养子来请求蒋介石给条生路。
蒋介石领着可爱的纬儿,不禁感到姚冶诚的确养子有功,当他看见姚冶诚那凄然的可怜相,早年二人作欢相爱的欢乐情景又闪现在眼前。因此.他早已准备好的绝情之语久久难以启口。当他一听姚冶诚那很不过分的请求,一种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稍许沉思,遂告诉姚冶诚,他只是要求姚冶诚在名份上不沾边,答应姚氏住在苏州,按月支付她和纬国的生活费。对此,姚冶诚感动地落下了热泪。接着,蒋介石又说了许多温情的柔语,再三表白自己绝对不是负情之人。在后来的日子里,蒋介石也是践约行事的;他每次“从南京出发南巡,路过苏州,事先就通知姚氏,姚即带着纬国在车站迎候,聊慰相思之苦”。最后,蒋介石指着吴忠信说:“他是我的盟兄,你母子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就找他解决。”
姚冶诚溪口之行的目的达到了,她不能表述依依惜别之情,只能说些千恩万谢的话语。最后,她凄然地叫了声“纬儿”,说:“快别缠着你爸了,跟着我回咱们的家去吧。”
“不!阿爸的家也是我们的家,我们要跟着阿爸嘛!”纬国依偎着父亲说。
蒋介石听后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他匆忙俯身抱起纬国,连声说:“纬国说得对,阿爸的家就是你的家,跟着阿爸多玩几天吧……”
不久,姚冶诚带着纬国离开了溪口。
蒋介石快刀斩乱麻,排除了和宋美龄联姻的三大障碍,心里好不惬意。也可能是应了乐极生悲这句古语了,当天晚上,新编补充团团长王世和带来一封密信,惊得蒋介石连晚饭都吃不下。前来溪口看蒋的张群忙问:“发生了什么情况?”
“美龄她……就要随倪老太太去日本。”
“说明原因了吗?”
“没有!”蒋介石急得抓耳挠腮,踱步不止,“她只说‘等我回信’。”
宋霭龄为瞒母亲,调虎离山;蒋介石拒绝复职而追随宋氏兄妹赴日,假借求爱以掩国人耳目。
宋美龄自焦山返回上海以后,公然向其亲属宣称她痴爱蒋介石。对于母亲、兄长反对她嫁给蒋介石,也大胆地提出了挑战。往访宋宅的元老谭延闻曾遇到宋美龄向他告状!“三哥,我爱介石你是知道的,我要嫁他而子文不赞成。子文定婚何尝得我们的同意,今天我要嫁人,他倒要干涉我,你说是不是岂有此理?”这些话被陈公博记在《苦笑录)中。
宋子文政治上倒向蒋介石以后,逐渐觉得自己再阻碍妹妹和蒋介石结合是不明智的。虽然时人公开嘲笑说:“蒋介石向宋美龄求婚,实质上是向宋子文求爱。”他为了宋氏家族的整体利益,当然也是为了自己在政坛上的出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支持宋美龄嫁给蒋介石。
但是,倪老太太依然固执地反对这门亲事。除去原来的反对理由以外,她还相信最为疼爱的二女儿―庆龄多次指责蒋介石叛变孙中山,屠杀革命党的演说。每当宋美龄向她表白蒋介石雄才大略的时候,她就本能地反对说:“是你了解蒋介石,还是你阿姊庆龄了解他?再说,我绝不把你嫁给妻妾盈室,还要寻花问柳的人!”
宋霭龄作为宋美龄和蒋介石联姻的牵线人,有能力排除母亲所设的种种障碍。正如一位洋人所记述的那样:“白色恐怖没有使宋夫人对蒋产生什么好感。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霭龄劝母亲去日本度假.到长崎看望朋友,到镰仓洗温泉澡。她和祥熙就是在镰仓这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度蜜月的。在日本,他们可以不让宋夫人过问这件事,那样就方便了。”
然而顽固的倪老太太坚持宋美龄同行。
进退维谷的宋美龄,自然赞成大阿姊这一调虎离山的方案。为此,她向蒋介石写了一封信,再次考验蒋介石对她爱的程度。
蒋介石收信之后如热锅之蚁,当即给宋美龄写了这封有意披露报端的求爱信:
余今无意政治活动,惟念生平倾慕之人,厥惟女士。前在粤时,曾使人向令兄姊处示意,均未得要领,当时或因政治关系,顾余今退而为山野之人矣,举世所弃,万念灰绝,逐日之百对战疆,叱咤自喜,迄今思之.所谓功业,宛如幻梦。独对女士才华容德,恋恋终不能忘,但不知此举世所弃之下野武人,女士视之,谓如何耳?
宋美龄读到这封情切切、意绵绵的求爱信后,真是犹如盛夏之季吃了一个香甜可口的冰淇淋,十分惬意!为了制造所谓的既成事实,宋美龄于9月16日在西爱盛西路的寓所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宣布“蒋介石要同我的小妹结婚。”9月17日,《纽约时报)刊登一条消息:“蒋将同孙夫人的妹妹结婚。”不久,宋美龄怀着难以言述的愉悦之情漂洋过海,在日本边陪伴母亲,边等候蒋介石的到来。
就在蒋介石悠然于故乡的山水之间,等候办理赴日手续的时候,国民党内部争权夺利的丑剧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请看如下事实:
8月22日,桂系李宗仁为了摆脱困境,稳定局势,亲赴庐山与武汉政府汪精卫等人谈判,请武汉方面到南京“共同柄政”。
8月26日,武汉政府宣布迁都南京,宁汉正式合流。翌日孙传芳所部渡江成功,爆发了近代史上有名的龙潭之战。双方激战三日,孙传芳所部惨遭全歼。从此,宁汉的矛盾又日趋尖锐。桂系为防止汪精卫独掌国民党最高权力,提出召开国民党三届四中全会。
9月8日,汪精卫亲赴上海邀请胡汉民、吴稚晖等赴宁筹组四中全会。胡、昊等右派元老以反共“先进”居功,借口武汉政府清共无诚意,拒绝接见;加之“反共先进之先进”的西山会议派在沪又成立了一个国民党中央,孙中山先生缔造的国民党,竟然被其不肖子孙分成了宁汉沪三派。
9月11日,宁沪两方结成统一战线,共同反对汉方独揽大权。在孙科的提议下,三方成立一个国民党特别委员会,行使中央职权。从此,汪记中央的“正统”地位被打破了。
9月13日,汪精卫自感形势不妙,自责“防范共产党过于迟缓,请求处分”,遂通电下野,拒绝参加特别委员会。旋即于9月21日返回武汉,成立武汉政治会议。自此刚刚合流的宁汉又兴兵讨伐对方了。
蒋介石对于汪精卫做出的请他复职的表态,以及特委会发来的吁请赴南京就职的电报,一概不予理会。他和谋士张群等人密谋多时,决定利用国民党各派互相厮杀、争权之机赴日本一游。此行的目的有二:其一是拜见宋氏家族的佘太君,请求恩准和她的小女儿宋美龄结婚;其二是利用日本的故旧、同窗,修正和日本的外交路线。他为了掩饰赴日的第二个目的,有意渲染和宋美龄的婚事。他于9月22日从奉化来到上海,公然宣言“此行与政治无关,惟在获宋氏家族对美龄女士婚事之同意。如获同意,则将在上海结婚,然后偕游海外。”
在世人眼中,这无疑是非常清高的举动,为了追求宋美龄的爱情,他蒋某人拒绝复职。这和打骂得不可开交的南京和武汉的政客们相较,真是既有爱情至上的人情味,又超然于世俗尘事之外,对加剧宁汉之争,显然起了催化剂的作用;对他洗刷自己屠杀工农的形象,也无疑是提供了最为动人的脂粉!
9月27日,何应钦等人在上海为蒋介石出国饯行。翌日清晨,蒋介石在张群、陈群的陪同下登上日轮“上海丸”前往日本。他痴然地望着碧海狂涛浮想联翩,似乎是在对着苍天和大海说:“啊!这是我第四次东渡日本了,此行的收获会有几多呢?……”
神户是日本天然的良港。它不仅面向蔚蓝色的大海、而且还有许多含矿物质的天然温泉。因此,长年吸引国内外的游者到此观赏风光,沐浴温泉。在神户众多的温泉中最负盛名的是有马温泉。它四季淌出清澈的泉水,素有男女同浴习俗的日人,不分男女老少,一块泡在热气腾腾的泉水中,共同享受着大自然恩赐的幸福。滨临温泉的“有马大旅舍”更是远近驰名。它以服务周到、设施先进招徕众多的游客。其中那带有天然温泉浴的住室,更为有钱的大亨喜爱。
今天,有马大旅舍中最高档的客室却租给了中国人。
这座高档客室的一端是卧室,一端是洗温泉澡的浴室,中间的堂屋则是完全欧化了的会客厅。随着浴室门扉缓缓打开,走出一位披着浴巾的丰满的女子,从她那涨红的肌肤,满头湿得打绍的秀发可知,她刚刚在滚烫的泉水中泡了个够。她双手捧着一块雪白的干浴巾,熟练地搓着湿湿的发丝。有顷,她习惯地把头向着右方一甩,遮掩着她面容的头发甩到了后边。她就是宋美龄。
今天的日历牌上写的是10月3日。
宋美龄毫无沐浴的倦怠,她披着浴巾坐在了临窗的一张单人沙发上,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张日文报纸,看起早已在旁边翻译成中文的这则消息:
余此次来日,乃欲观察及研究十三年以来进步足以惊人之日本,以定未来之计划。且余之友人居日者甚多,欲乘此机会重温旧好,并愿藉此与日本名流晋接。蒋中正。
宋美龄放下这张日文报纸,又拿起一张刊载蒋介石在沪出访前发表宣言的中文报纸,一字一字地研读。她很快从这两段截然相反的文字中,悟出了蒋介石此行日本的真实目的:假借追求爱情以掩国人的耳目,达到“乃欲观察及研究十三年以来进步足以惊人之日本,以定未来之计划。”她放下这张中文报纸,向沙发靠背上一倒,微微卷起那双诱人心魂的眼帘,似又陷入了幸福且又矛盾的联想中……
三天以前,宋美龄陪伴着母亲住在日本的西部。倪老夫人由新闻中获悉了蒋介石抵达长崎的消息。她出于本能的反应,认为蒋介石此行日本是向她请求允娶美龄为妻。同时,她还认为自己的住处已被蒋介石侦知。为了避开这位小女儿的求婚者的纠缠,她强行带着宋美龄横穿日本,来到了东部的神户,住进了这座有马大旅舍。但是,这位倪老夫人就没有认真地想一想,多次向她声明非蒋不嫁的宋美龄没有反对这次突然迁居,而刚由中国来到她身边的儿子―宋子文却借故有事没有同来……
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惊醒了沉思中的宋美龄。她由电话中获悉宋子文已经赶到了神户,格外激动地说:“快来吧!你和蒋先生的下榻处订好了,就在我们的隔壁房间。”
“是佳打来的电话啊?”倪老夫人已经走出了卧室,警觉地问。
“是哥哥到了。”宋美龄匆忙放下话机,转过身坦然地答道。
倪老夫人沉吟片刻。又转身走回卧室。
宋美龄这下可忙了起来,她先把客室收拾一下,然后就走进卧室梳妆打扮去了。待到她再走回客室,俨然成了一位洋溢着爱情活力的名门闺秀。过了不大一会儿,有马大旅舍的老板娘千代子前来问候她的客人。宋美龄不露声色地说:“包租隔壁房间的客人已经到了神户,到时请告诉一声。”
“请宋小姐放心,只要客人一到,我立即前来向您察报。”
老板娘干代子彬彬有礼地离去了。
不久,宋子文引蒋介石来到了有马大旅舍。蒋介石刚到旅馆,马上就拿出三百元小费,并且说:“实在太少一点……”可是在当时这确是很大一笔钱。蒋介石“一掷千金”,加上卫士警戒森严,叫旅馆老板娘千代子大吃一惊:“毕竟气派不同。”
几千代子亲自安排好这两位来自中国的贵客,又匆忙赶到宋氏母女的房间。早已坐等得不耐烦的宋美龄未等千代子报告,劈头就问:“到了儿人?”
‘两位!一位是自称您的兄长宋先生,一位是自称您的男友蒋先生……’
“美龄,是哪位姓蒋的男友啊?”倪老太太又走出了卧室,很不高兴地问。
宋美龄示意老板娘千代子离去。待到客厅中就剩下她母女二人的时候,宋美龄走到母亲的身旁,轻轻地扶着母亲的双肩,故意撤娇地说:“阿妈,我可以如实地告诉您,前提嘛,您不许生女儿的气。”
倪老夫人一听全都明白了,但是,她一时还没有弄清楚蒋介石是如何追到这儿来的。因而她没有说些什么。
“阿妈,您要是再生气啊,我就不对您说了。”
“不说我也知道!”倪老夫人生气地质问,“说老实话,是你向他报的信吧?”
“是!”宋美龄说罢嫣然一笑,又十分得意地补充说,“也不完全是。”
“那还有谁?”
“我!”宋子文推门走进客厅,收起在政坛上的堂堂君子形象,也故作调皮的样儿,“阿妈,准确地说,是我和小妹一起把蒋先生请到这儿来的。”
宋子文在武力胁迫下背叛武汉政府,向蒋介石屈服不久,他又被蒋介石和宋美龄的牵线人宋霭龄说服,同意自己的妹妹嫁给蒋介石。正如知名作家韩素音所指出的那样:“把小妹美龄嫁给这个有权势的国民党军人总司令难道不是一个绝妙的计划吗?……这门亲事对大家有利,特别是对宋氏家族有利。”于是,宋子文一改常态,“不但同意,还先行赶到日本为蒋介石访问安排一切。”
倪老夫人顿时感到受了亲生儿女的愚弄,一种做母亲才有的凄凉感油然而生。因此,她说罢“我绝不同意这门亲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宋子文和宋美龄惊得愕然相视,不知如何是好。待到他们兄妹都听清卧室中传来母亲的抽泣声的时候,宋美龄吓得慌了手脚,凄楚地哀求宋子文:“阿哥,你看该怎么办呢?”
“母亲的事交给我办,你快去隔壁见蒋先生,他……”
宋美龄一听破愁为笑,未等宋子文把话说完,她说了一句“谢谢阿哥了”,就转身冲出了客厅的大门。她向旁边一拐.有意不顾叩门求进的礼貌,迫不及待地破门而入,未等焦虑不安的蒋介石转换满脸的愁颜,她纵身一跃,扑进了蒋介石的怀抱中……
正当他们二人沉浸于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时,宋子文又给他们带来了惊人的喜讯:老夫人有所松动,答应明天单独召见蒋介石。宋子文幽默地说:“蒋先生是军事家,自然懂得取胜之道。我清扫外围的任务完成了,成败得失,就看你施展攻坚的本领了”
蒋介石抑制不住内心的愉悦,侧首看了看仍旧依偎着自己的宋美龄,故作轻松地说:“里应外合是取胜的法宝。明天我的战绩如何,就看今晚小妹的内应工作了。”
是夜,宋美龄软硬兼施,说得已经松动的母亲失去了主张。尤其当她想到美龄如步庆龄之后,强行与蒋介石结婚的后果,一股悲凉的寒气袭扰着她的心。另外,她不能不考虑年近三十的小女的处境,以及决计嫁蒋的原因;同时,她也不能不思索长子、长女同意联姻的道理。然而,每当她下决心“同意这门亲事的时候,厌恶蒋介石的情感就又占了上风,使她摇摆于这两者之间的痛苦中……”
10月4日,倪老夫人在自己下榻的客厅正式召见了蒋介石。有关这次相见,中外均以美国知名记者埃米莉·哈恩―中国名字项美丽的记述为准。但由于项美丽和宋霭龄的特殊关系,必然会隐去极富戏剧性的情节。故请细心的读者以分析的视角看如下这段文字:
宋夫人终于同意给她女儿的顽固追求者一次见面机会。蒋介石拿出一份表明他已和少年时代的配偶离婚的证件,并且澄清了社会上的流言蜚语。然而他的宗教信仰问题尚未解决。当宋夫人问他是否愿意成为基督教徒的时候,蒋介石的回答使她大为满意。蒋介石说,他很愿意试一试,他将尽力研究圣经,但他不能未经体察就随便允诺接受基督教。宋夫人先前的看法开始动摇。不久蒋介石和宋美龄就缔结了婚约。
但是,有马大旅舍的老板娘千代子的回忆更富有戏剧性,也更符合规定情景和蒋介石的性格:
千代子捧着下午茶走进去,刚由隔壁宋太夫人房间回来的蒋总统,显露出平常所没有的兴奋神情说:“老板娘,成功了!成功了!婚姻成功了!哦!对了,给你写字吧!来!来!马上替我磨墨。”好像等不及把墨磨好,就乘兴挥毫了。
据有关文字记载,蒋介石一鼓作气写了五幅字。第二天,又给宋老太太送去了美龄女士的订婚戒指。
宋家的老太太从此一块石头落了地,把小女儿交给了蒋介石,有意离开这舒适、安静的有马大旅舍,随着长子宋子文到神户的郊区观赏秋季的山色,远眺蓝色的大海。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总算去了一块心病!”
宋美龄乐得独留客室,和蒋介石重温焦山之好。据传说,他们二人最喜欢泡在同一温泉池中畅谈,在享受炽烈的情爱的时刻,他们还不忘记测试对方的学识和政治上的抱负。
一天中午,蒋介石醉了似地步入宋美龄的卧室,再次挽着宋美龄走进对面的温泉室。宋美龄浸在滚烫的泉水中,望着游动在水面上如烟的热气,触景生情地说:“日本和中国同文同砷,为什么日本人允许男女同浴,而中国却提倡男女授受不亲呢?”
“这……恐怕是民族风俗不同吧?”
据我所知,像你找这样同浴温泉,也不是日本民族的传统吧?”
“是的,是的……”
蒋介石认为显示自己学识的时候到了,他津津乐道地讲起有关日本洗浴的传统和特点来从日本人称热水浴叫“风吕”,洗冷水浴叫“行水”,一直讲到五右门风吕浴”。最后,他有些难为情地笑笑,说:“我第一次来日本的时候,不知这风吕屋都是女浴,吓得连衣服都不敢脱!”
“后来呢?”
“那……很快就入乡随俗了。”
“中国的女留学生也入乡随俗了吗?”
“没一有!而巨也绝对不会有。”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蒋介石突然变色,分外严肃地说,“这种事是.违背三纲五常的,中国的女人,绝不准进这种地方!”
宋美龄听后愕然,她望着愤怒异常的蒋介石,真想厉言相驳,拂袖而去。但到了唇边的话语却没有说出,在这滚烫的泉水中她感到浑身发冷,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痛苦!
“小妹,”蒋介石没有发觉宋美龄的变化,近似调情问:“能和我谈谈你和那位姓刘的才子间的风流事吗?”
“不能!”
“为什么?”
“这是我的自由!”
蒋介石从未听到女人敢如此地对他讲话。他本能地从水中抽出右手、欲要挥手而下的时候,他清醒了,知道依偎身边的女人不是姚冶诚、陈洁如,而是受过美国教育的宋小妹。一种从未有过的窝火感涌上心头!他扬起来的手缓缓地落下,蓦地搂住宋美龄,分外多情地说:“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止一次地对你说过:绝不追究你的过去,我希望你像我一样,有关刘纪文的事有个交代。”
宋美龄认为自己取得了第一个回合的胜利。沉吟片刻,又主动进攻地说:“你也要求我立个字据吗?”
“绝无此意,绝无此意……”
“那我就郑重告诉你:来日本之前,我已经正式向刘纪文先生宣布:断绝一切来往。”
“真的?”
“我不会骗你的!”宋美龄故作委屈地说,“过去,我没有爱你的权利,因此,你不能追究我爱纪文的历史。”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今天,我已答应了你的爱情,我不仅会全身心地爱你,而且还要尽一个夫人的义务。”
蒋介石激情满怀,他那颤抖的双唇在宋美龄的面颊上留下了无数个吻。
蒋介石和宋美龄终于泡完了温泉澡,二人披着浴巾相挽走进了客厅。宋美龄倒了两杯威士忌,并将其中一杯送到蒋介石的面前,习惯地用英文叫了一声“大令!”蒋介石闻之一征:“小妹,你称我什么?”
“大令!”
“大令的意思……”
“亲爱的!”宋美龄望着茫然的蒋介石笑得前仰后合,“这是英语,知道了吧?”
蒋介石很快从这尴尬的境地解脱出来。他首先声称自己不喝酒、不抽烟、不品茶,婉言谢绝了宋美龄双手捧到面前的威士忌。接着,他又思索“大令”这个英文词语。当他想到日后和宋‘美龄相携步入政坛,或出国访问,宋美龄洋气十足而又亲切地叫他一声“大令!”时,他淡然一笑,轻轻抓住宋美龄那纤细的手,恳切地说:“小妹!我很喜欢‘大令’这句英文。你我约定:我称你为夫人,你唤我大令,好吗?”
“好!好……”
宋美龄从蒋介石喜欢“大令”认定:这位崇尚封建伦理道德的总司令是可教的。另外,她为了展现自己于治国之道的才能,又半开玩笑地说:“恕我直言:一个不知‘大令’的领袖,怎么和美国人打交道呢?一个得不到美国帮助的统帅.他又如何统一四分五裂的中国呢?你说对吗?”
“不完全对!”
“为什么‘了”
“一,不符合我们的国情;二,其他先人也都一一碰了壁。”
“我不同意你的见解。”
“那是因为你还没认真研究我们的国情!”
接着,蒋介石就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启蒙教师,指出孙中山先生早年就寄希望于英、美诸国,结果他在漫长的革命道路中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最后他倒向了苏俄;直系吴佩孚是得到英国支持的,但他不想走英美建国之路,被我蒋某人打得一败涂地,跑到蜀中做他的无兵之帅去了;奉系张作霖是得到日本支持的.他不但得不到西方诸国的同情,反而事事遭到这些国家的羁绊,只要我蒋某人一回到南京,这位胡帅的下场绝不比吴大帅好。至于冯玉祥嘛……蒋介石蔑视地说:“他只是一介武夫!这就决定了西北军成不了气候。时下我还是需要他的。”
宋美龄听了这番宏论,觉得很有道理。同时,她又觉得这些道理和自己的情感是不相融洽的。可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阐述自己的思想反驳他。这时,她突然想起了蒋介石初抵长崎的谈话,禁不住地问:“你宣称此行欲观察及研究十三年以来进步足以惊人之日本,以定未来之计划,可是真意?”
蒋介石听后坦然地笑了起来,他不无嘲讽地答道:“谢谢你注意到了我的讲话,遗憾的是你没有看破我这番谈话的用意,是旨在糊弄东洋鬼子的。”
“什么?你这是糊弄日本人的……”
“对!”蒋介石收起开心的笑颜.望着震愕不已的宋美龄,严肃地说,“我此行的真意是这几句话:余之友人居日者甚多,欲乘此机会重温旧好,并愿藉此与日本名流晋接。”
他有些得意地站起身,从凉瓶中倒了一杯白开水,顺手又夹了两块冰,有滋有味地呷了一口带冰的白开水,自言自语地说:“政治家的恶习越少越好,可政治家的思想则要求越复杂越好。像这杯白开水这样清白、干净,莫说统一四分五裂的中国,连和东洋鬼子、西洋鬼子打交道的资格都没有!”
宋美龄自视见识过人,但蒋介石的话依然使她震动。她望着缓缓踱步的蒋介石,禁不住地暗然自语:“他比我的城府要深多了……”她退而守之,试探地问,“这也不是你此行的真实目的吧?”
“是的!”蒋介石驻步原地,擎举着那杯白开水,“真实目的之一就是求得你的爱。”
“之二呢?”
“之二嘛……”蒋介石又呷了一口白开水,“我要通过与日本名流晋接之机会,让他们知道我蒋某人并不反对日本政府。”
“什么,你准备走亲日路线?”
“从效果上说是这样的。”蒋介石看着大惊失色的宋美龄,笑着解释,“请记住我说的是效果这一点。唯有如此,才能给奉系的胡帅张作霖来个釜底抽薪.加速我回国后北伐的进程。”
“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蒋介石自信地点了点头。
“你准备何时进行这一工作呢?”
“岳军兄早已代我在东京上下斡旋,左右奔走。”
“你何时亲自出面呢?”
“这一要等候你的命令。”
“请先告诉我:你我何时举行婚礼?”
“为期不远,但条件尚未成熟。”蒋介石看了看大失所望的宋美龄,“我只想说这样一句话:我娶你不是首先为了给我做妻子,而是像你阿姊庆龄那样,做中国的第一夫人。”
“大令!”宋美龄激动地跃起,扑到蒋介石的怀抱里,当那杯冰水浇到她那滚热的肌肤上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说,“啊!真舒服哟……”
蒋介石与田中义一秘密匀结;婚礼后,蒋介石说:“做中国的第一夫人难啊!”宋美龄表示:“为巩固你的最高主宰者的地位奋斗不息。”
蒋介石于10月13日到达日本首都东京。张群引来相见的第一位日本军官叫铃木贞一。
铃木贞一是天皇党羽集团中最有才干的军官之一。他于1907年入东京士官学校,翌年认识二次东渡日本入振武学校的蒋介石。二人一见如故,相交甚笃。远在1920年的时候,铃木贞一就作为派驻中国的特务组织―坂西机关的得力干将,接受帝国参谋本部谍报课之派遣,以顾问的身份活动在蒋介石的身边。他注视着默默无闻―但有希望成为“中国的新星”的蒋介石。就说创办黄埔陆军军官学校吧,铃木贞一也介绍了日本皇宫为下级军官设立的训导中心―大学寮的情况。据说蒋介石以黄埔为发祥地的做法,就是接受了铃木贞一有关办大学寮的经验。有关他们二人后来的交往,在远东军事法庭的审判记录中,还留有铃木贞一如下的这段证词:
我在1926年担任久留米步兵联队大队长,这年年底陆相宇垣通知我去接受特殊命令。这个特殊命令是:“中国如果和共产党携起手来进行赤化,刁本舟陷于困境。你去游说蒋介石.让池断绝和共产党的关系,搞纯籽的国民革命。同时,侦察鲍罗廷顾问的行动。”
奉命后,我先到汉口找到老朋友黄郭。此时,蒋介石在南京。我和黄郭商量后,通过他又和蒋的参谋长张群(张群也是我在上海时的老朋友)取得联系。随后张群通知我到九江去和蒋见面。几天后,找在九江和蒋见了面。蒋给找看了池写的(建国方略)一书,他的结论是:“为了保全东亚,中日两国的合作是必要的。”最后,他告诉我:“我打算用三民主义统一中国,你就放心吧!我到南京就正式表明态度,你等着瞧吧。”之后,我到汉口去会见鲍罗廷。他表达了对中国革命的看法:“中国由于太穷,革命道路将是曲折的,但建立在共产主义上面的革命,不久将会在中国发生。”
铃本贞一没有公认他的罪行,但不久发生的“四一二”大屠杀他是有份的。他回国述职不久,蒋介石就下野来到了日本。无论社会上如何传言.他知道蒋介石一定会找上门来,求他在开创蒋氏中日外交上出力。因而,他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说:“我预祝你在东京也打个漂亮的胜仗。在这期间,需要我做些什么就直言。”
蒋介石在前三次留住日本的时候,十分了解日本黑社会的实力。他希望通过和日本黑社会头子的交往,改变日本内阁支持奉系张作霖的路线。因而提出要见黑龙会的头子头山满等人。其次,他知道内阁首相田中义一当年在日俄战争中,救过给俄国人当间谍的张作霖的命,他希望田中首相听取他的意见,中途换马,支持他统一中国。铃木贞一答应奔走,促成蒋介石和内阁首相田中义一的会谈。当铃木贞一询问有何要言披露于报端时,蒋介石以无庸置疑的口吻发布了这样一则新闻:
蒋介石发表对日宣言,宣称对日联合之必要,蒋氏今日将拜渴中国通头山满。
即日初夜,华灯初上,蒋介石以后生晚辈的身份前去拜会头山满,向他表示亲近,说明自己还没有住处,请代寻一个清静的下榻之处。头山满对蒋介石此举心领神会,把这位“中国的新星”安置在他的邻居家里。对此,蒋介石亲笔写下“亲如一家”的条幅,以示对日本黑社会头子的感谢和亲近。事后,头山满曾经说了这样一段话:“蒋氏无论如何是和日本一致的。他对于共产党,不管在国内和国外,一定要加以排斥的。当他在表示这样的决心的时候,我和他的意见是一样的。”
接着,蒋介石在东京开始了“近似行军一般的访问节目”。他拜会日本军政界官员、社会名流,出席日本官员举行的招待会。同时,还秘密地和陆军大臣白川义则、参谋总长金井范三等会谈。最后,也是他访日的高潮节目,是和日本内阁首相田中义一举行会谈。由于田中义一于夏季召开东方会议的成果―(田中奏折》的披露,在中国各界引起轩然大波。所以有关这次秘密会谈,蒋介石及其御用文人历来是不肯认帐的。后来包不住了,就竭力粉饰其会谈的内容。由于这次秘密会谈代表了蒋介石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对日关系的总方针,并因此形成了和宋美龄对外政策的对立,现摘录《蒋·田中密约)内容如下:
首相:今日会见之际,无须向阁下询问过去之事实,对近来情况已有详细报告亦无向阁下问询之必要,惟对今后如何计划,愿闻阁下有何打算。
蒋介石:过去曾有多次计划并抱有各种希望,但均告失败,此等计划及希望虽均有专家实施亦悉归失败,将来究应如何,愿聆教益。
首相:观诸当前情况,无论唐生智、汪精卫或李宗仁、白崇禧、程潜以及何应钦,均专心致力于取得本身之地盘而忘却大局。对此如何解决实属难题。今日之状况,余以为远较孙倒袁时更为困难。值此革命困难之际,通观大局,首先应以解决长江以南为当务之急。而堪当此任者非阁下莫属,深望阁下自重。如长江以南不得解决,彼时则一度剪去幼苗之共产党必将重新成长。倘有幸得以收拾局面而控制大局,则共产党不得抬头;否则,此患巨大。余深信阁下在南京时之实力,定可以阁下之力稳定南方一带之局面。当前阁下无需急于北伐,可首先巩固自己之地盘。对北方张、阎、冯之争,亦可不予插手,彼等之争各有其归宿,故以放任为得策,关于唐生智之行动,难望其成功,不久恐将失败。故阁下得以专心致力于南方一带之统一。
列强中与贵国最有利害关系者即为日本,日本对贵国之内争虽概不干涉,但对共产党之跋雇,则断难坐视,在此意义上,对于反共产主义之阁下巩固南方,亦日本所切望。为此,只要国际关系允许沮不牺牲日本利权及其他之范围内,将不惜对阁下之事业予以充分援助。惟愿于兹附言者,即对张作霖之态度。世间动辄宣称日本援张,但事实完全相左,日本绝未援张,无论物资、建议或其他一切均未对之援助,日本之所愿,仅在于维持满洲之治安而已。尚希安心。
蒋介石:阁下之言,系以中国现状为基础之结论,余亦认为更无其他良策。对于不可立即北伐,以及首先巩固南方,而后北伐之高论,完全同感。然而前者本人所以北代,盖因当时情况淌不如此,则祸乱将有起自南方之虞。
首相:余亦如此想象。
蒋介石:余之决心,如共产党跋雇则复出,否则纵令孙传芳南下亦不出山。
首相:阁下与孙之间,有无何等约定?
蒋介石:无任何约定,惟以孙若渡江必将失败而已。
首相:或许如此,判断因人而异。总之,阁下本国之事,阁下自应深知。举凡人之成事,须考虑他人失败之时亦即自己成功之日。共产党之跋雇,非依李宗仁、程潜等之活动,或将以土匪跳梁而出现。汪兆铭之态度如何虽不可知,但无论何人今日亦不致标榜共产党采取行动。共产党恐将利用土匪。
蒋介石:纵如阁下所云,但军队内难保无共产党,故须注愈。指挥官虽不足虑,但共产主义者侵入军队,则不胜忧虑。
首相:余对此亦有同忧。日本共产主义之蔓延其原因在于中国共产主义之增长。日方一贯坚决反对贵国之赤化,纯为自卫别无其他。我等之同情蒋君亦在于此。如阁下为共产党之同情者,我等则不信赖阁下。确信阁下之共产观与余相同。
蒋介石:前于渡日之时,原定经由日本去欧美各国,以五年时间周游海外,但渡日一个月来,与贵国各方人士接触之结果,事实上,对本国之演变已不能徒然旁观于海外。决心面陈己见请求赐教而后回国。但归国后不拟立即出山,此中有一秘密之事,汪兆铭来电嘱余早日归国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余无意应允,归国后亦拟暂时不动。今日初见即向阁下透露此事,实以阁下为久已相知之前辈,故毫无隐讳倾述己见,以求教诲。首扫前言中有不得牺牲日本之利权一事,余亦相信日本在中国利益之安全,亦即中国国利民福之安全,两国毕竟利害相通。中国之所以排日,只因日本帮助张作霖。余虽明了并谅解日本之态度,但厌恶军阀的中国国民则认为军阀依赖于日本。因此,日本有必要协助吾等同志早日完成革命以解除国民误解。如此则满蒙问题亦不难解决,排日自当绝迹。至于对列强之关系,若谓日本不能对中国做任何帮助,乃无视日中特殊关系之言论,并不足取。如今与中国有交涉之列强为数众多,但真有紧密关系者,唯日本与俄国。俄国在此意义上对中国已加干涉,日本何以不得加以干涉、援助,余作为革命者若发表此等言论,则将被国人怒斤为卖国贼,但阁下乃余所信赖之前辈,故敢以衷情诉诸阁下。
首相:听阁下肺腑之言,余甚愿更多交谈,然出发时间紧迫,如能延缓启程日期,本日未尽之谈,可期来日,务希于行前再次会面恳谈。
蒋介石:余万一离开东京,张群暂留此地。阁下意见请直接告知张群或通过佐藤少将示知。
田中所强调的主要两点:一是要蒋介石倾注全力掌握长江以南,不要急于北伐。一是关于共产主义之蔓延问题。
此会谈结束后,田中送蒋直到大门。这并非单纯出自礼仪,而是对蒋的特殊器重。
数日后,蒋介石与田中进行了会谈。在会谈中毫无忌惮地交换了意见,并达成某种谅解。其主要内容有二:即国民革命成功,中国完成统一之时,日本即予承认;日本对满洲之地位及特殊权宜,中国予以承认。在此,蒋介石作了很大让步。
1927年11月10日,蒋介石偕宋t龄踌躇满志地从臼本返回上海,一上岸遂会见中外记者,公然宣称:“我们不能无视日本在满洲的政治及经济的利益,此外,对日本国民在日俄战争中发扬的惊人精神有所认识。对此,孙先生也曾予以承认,对于日本在满洲的特殊地位,曾保证予以考虑。”
从此,蒋介石摇身一变成了亲日派。
不久,日本内阁也相继做出了中途换马―由蒋介石替代张作霖的决定。铃木贞一在远东军事法庭上的证词是这样记录的:“我晋见田中首相报告时,他很热心地听完报告后指示说:‘中国只可由国民党来统一,张作霖必须回满洲,这个问题我已派山梨半造大将去处理,请你去给他当助手。”
蒋介石回到上海的当天晚上,他的嫡系部属以及青帮大亨们相继前来拜访,一是祝贺蒋宋联姻达成默契,询问何时在沪举行婚礼;再是吁请蒋介石复职,继续完成北伐、统一中国的大业。对此,蒋介石回答说:“感谢诸位的好心,但我蒋某人尚未有复出之意。时下,我全力准备和宋女士的婚礼。”
宾客辞出以后,夜已经很深了。蒋介石满怀柔情,欲和宋美龄欢度这万籁俱寂的良宵,宋美龄却气乎乎地质问:“大令!你为什么不同意复职?难道你忘了答应我的许诺了吗?”
“我怎么会忘记呢!”蒋介石俯首亲吻了宋美龄的额头,“放心,我一定让你做中国的第一夫人。”
“可时下结婚,我还不是只有当你妻子的名份?”宋美龄执拗地把头一转,“这样的婚礼,我不参加!”
“那……你准备参加什么样的婚礼呢?”
“等你成为全国最高主宰者的时候!”
“方交心,这一天就要到了,但必须在你做了我的妻子以后……”
“为什么?”
“策略!”蒋介石伸出右手有意活动了!手腕,“中国传统的说法叫手腕,或者叫手段。简单地说,我明天复职,你还没变成第一夫人、就会遭到铺天盖地的非议;如一果光做了我的妻子,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把你送上第一夫人的宝座。”他望着疑惑不解的宋美龄,又故形玄虚地补充.“准确地说,是那些准备非议你的,把你寿到第一夫人的宝座上。”
接着,蒋介石说明自己的下野是一种转移各派攻击的策略。就在他赴日的四十四天中,各派攻击他的矛头已经失去了靶子、结果,他们就演出了相互攻汗、争权夺利的好戏时,汪精卫纸然山武汉败退广州,可他又宣布:国民政府在一州再行没这样,宁汉对亿就会变为宁分庭。“我敢大胆预言:这种局面必然会发生逆转.非由我蒋某)、收拾残场不可”他说罢兄了晃口渐谢顶的夕,得意地说,“既然找用追求你的爱情的时机、赢得厂各派势力俱损的局面,那我为何不再利用轰轰烈烈的婚礼,换未政敌清我复职,并甘愿臣我的结果呢!”
“啊!好害的手段……”这是末美没有说出的心里活。她从蒋介石这笑而沦道的言谈中.再次看到厂自己所爱的人所典有的超人之处。她渐渐地明白了,蒋介石在追求她的瓦年中,为什么会从一个中级的军官晋升到三军最高统帅二向崇拜英雄的她完全地折服于蒋介石了!她转怒为笑,七动地投入到蒋介石的怀抱,似乎是说,“我一切都交给你了!”坦脸,怒她识烈的情爱慢慢降温以后,她又暗自说,“我不能做他的俘虏,变成他寻欢作乐的女奴,我一定要施展自己的刁让他知亘没找这位第一夫人是不行的!”
蒋介石在宁、粤、西山会议派打得难分准解的时候,加快了筹备婚礼的步伐。11月26日,上海诸家报纸登出了蒋介石与宋美龄的结婚启事。其中这段妙文成为朝野的谈资:
中正奔走革命,频年戎马驱驰,未逞家室之私。……兹定12月1日,在上海与宋女士结婚,爱拟节婚礼费用,宴请朋友筵资,发起废兵院。……欲为中正与宋女士结婚留一纪念。
12月1日,蒋介石和宋美龄举行轰动中外的结婚典礼之时,蒋介石在同天的(申报)上登了一则离婚启事:“毛氏发妻,早经低离,姚陈二氏,本无契约。”也是在这同一天的报上,蒋介石还发表了一篇《我们的今日)的文章,称:
我今天和最敬爱的宋女士结婚,是有生以来最光荣、最愉快的事。我们结婚以后,革命事业必定更有进步,从今可以安心担当革命的大任……我们的结婚,可以给中国旧社会以影响,同时又给新社会以贡献。
有关蒋介石和宋美龄结婚典礼的盛况,中外报纸均作了详细的报道。数年以后,知情人又做了补充的回忆。
对于在大华饭店举行婚礼的经过,1927年12月2日《上海时报》作了详细报道:
这是近年来的一次辉煌盛举,也是中国人的一个显赫的结婚典礼。这次婚姻使得南京军队过去最强有力的领导人和新娘的哥哥、宋子文博士的家庭以及国民党创始人、已故孙中山博士的家庭联结成一体。
在大华饭店举行的中国式结婚盛典,是由北京大学前校长、南京政行教育部长蔡元培先生主持的。
虽然不知道蒋介石总司令和他的新娘将要离开多久,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将在杭州和莫干山度蜜月。
然而,蒋介石和宋美龄的蜜月没有度成。就在瘸腿巨富张静江为他们举行的迎风洗尘宴会过后,蒋介石收到了一份密电,他和张静江经过简短的密商,逐赶回他在杭州的下榻处澄庐,不无歉意地对宋美龄说:“夫人,很是抱歉,我们只能取消这次蜜月旅行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政敌提前请你去做全国第一夫人。”
“真的?”
蒋介石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令!”
宋美龄蓦地展开双手,紧紧地勾住蒋介石的脖子,跷起脚忘情地吻着蒋介石。
但是,蒋介石却没有这突兀而来的激情,他抚摸着妻子那头油光闪亮的秀发,沉重地说:“做中国的第一夫人难啊!你可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宋美龄深深地理解这句话的寓意。可是她认为这正是借影响蒋介石而施展自己政治抱负的发端,所以她听后仰起脸,望着蒋介石那深沉的表情,温柔且又坚定地说:“大令!我只有一个准备,那就是为巩固你最高主宰者的地位而奋斗不息。”
“谢谢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