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举出一些悲剧知识的伟大实例,它们以直观和作品的形式被表达出来:
1.荷马——北欧神话传说集《埃达》和冰岛人的《萨迦》——从西方到中国的诸民族的英雄传奇。
2.古希腊悲剧: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仅这三者而言,作为文艺创作形式的悲剧出现了。古希腊悲剧不仅影响了后世的所有作品,还启迪并激发了后代悲剧(通过塞内卡)。
3.近代悲剧,三个国家的三种形式:莎士比亚、卡尔德隆、拉辛。
4.莱辛。德国的“陶冶的世界” 中流行的悲剧:席勒以及19世纪的一些作品。
5.其他向存在发问的作品:《约伯记》、一些印度戏剧(从整体上很难称得上是悲剧)。
6.克尔凯郭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尼采作品中的悲剧知识。
英雄传奇将悲剧世界观表现为某种理所当然的事。其中不仅没有思想的斗争,也没有对获得解救、得到自由的渴望。赤裸裸的厄运、死亡与毁灭、忍耐和荣誉皆是其主题。
伟大的悲剧起于时代的变迁之中(在古希腊与近代),每次都似乎经过了一个转化的过程,而终于审美教育现象。
古希腊悲剧是祭祀行为的一部分,其中贯穿着为了神,为了事物的意义的追寻,为了正义而展开的斗争。首先,这种悲剧最初(埃斯库罗斯及索福克勒斯)固定不变的是对秩序和神性的信仰,对基本的和通行有效的社会制度的信仰,以及对城邦的信仰;最终转变为对所有这些历史性产物的怀疑,但对正义这个观念本身,以及善与恶的信仰却从未动摇(欧里庇得斯)。
相反,莎士比亚则出现在世俗的舞台之上;一个意气风发的社会,在诸多经过艺术夸张的人物之中认识自我。在人的发展的可能性与危险性之中,在人的伟大与渺小之中,在人的良善本性与邪恶本性之中,在人的高贵与卑贱之中,在人对幸福生活的欢呼和对无法理解的错误与毁灭之形成的战栗之中,在爱、奉献、坦诚和仇恨中,在困境与盲目中,“人之存在”得到自我理解;总之,“人之存在”在一个解不开的问题中,在自我实现的最终失败中,在有约束力的秩序及永恒的显明的善与恶的对立的背景之中,得到自我理解。
卡尔德隆与拉辛是基督教悲剧的顶峰。在他们的作品中,悲剧具备了自身的新的张力。代替命运与恶魔的是天意与恩典,或是永罚。作品中没有了对临界的追问与沉默,一切皆由彼岸以及将万有纳入其博爱之中的神所提供的某个理由来维持。作品中也没有了为真理而进行的(诗人在其作品中依次展现的)不懈斗争,没有了暗号的游戏,有的只是从对原罪中堕落的世界和神祇的现实性的认识中,获得的真理的圆满实现。但是,正因为这些张力的存在,悲剧在基督教的真理面前事实上消亡了。从形而上的角度看,这些悲剧与基督教信仰有着深刻的联系,同时又扩展了基督教信仰;但与莎士比亚相比,这些悲剧在创作对象与问题意识上,在人物形象塑造的透彻性与丰富性上,在视角的宽度与公正性上又是狭隘的。
整部作品贯穿着绝望的绝对悲剧,我们有可能在欧里庇得斯的一些作品以及19世纪的近代戏剧作品中找到。自此,在审美的无拘束性出现的同时,悲剧也变得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