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瑰宝,也是世界艺术之林中独放异彩的奇葩;在国际享有盛誉,在国内广为普及,深受大众喜爱。书法现已成为我国基础教育的重要内容,许多高等院校也将书法教育纳入学科教育和学生素质教育之中。
中国书法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关于书法的定义,历来有多种提法,至今尚无定论。通常认为:广义的书法,顾名思义,就是写字的方法。这里对书写工具和文字没有规定。狭义的书法,《现代汉语词典》中解释为:“文字的书写艺术。特指用毛笔写汉字的艺术。”这条简短的定义,却包含丰富的内容。要进一步理解书法的概念,首先必须了解其中毛笔、汉字、艺术这三个关键词的含义。
毛笔 是中国特有的书写工具。由于毛笔笔毫体圆锋尖,刚柔相济,富有弹性,在善书者手中,可以随心所欲,八面出锋,写出来的点画或粗或细,或枯或润,有点有线,有藏有露,方圆兼备,变化无穷;加上与纸、墨相辅相成,互相作用,柔软的毛笔在书写过程中所产生的轻重徐疾、抑扬顿挫、干湿浓淡等变化,还能表现出书者的心态和情趣。故西汉蔡邕在《九势》中说:“惟笔软则奇怪生焉。”甚或说,没有毛笔就没有书法。
毋庸置疑,书法写的是 汉字 ,汉字是书法的造型基础和表现对象,也是书法的生命之源。换言之,书法依附于形象丰富的汉字而存在,没有汉字就没有书法。这是因为我国文字的产生是“依类附形”,“随体诘诎”,“博采众美,合而为字”。后来经过长期演变,虽然它远离物象,趋于抽象化,但仍具有“因形见义”的表意性质。汉字属于表意文字,具有形、音、义三要素。鲁迅先生说,中国的文字“具三美:意美以感心,一也;音美以感耳,二也;形美以感目,三也”(《汉文学史纲要》)。这里所说的“感目”的“形美”,就是汉字的一个突出特点。其抽象、丰富的点画线条,汇成书法独特的艺术语言;千姿百态的形体结构为书法奠定了造型基础和审美空间;篆、隶、草、楷、行各种字体又为书法的表现形式开辟了广阔的天地。正是由于汉字本身蕴藏着这些丰富的艺术表现因素,汉字书写才有可能成为一种独特的艺术。由此可见,毛笔与汉字的特殊性,是产生书法艺术的主要原因。
书法是写字的 艺术 。它以毛笔为书写工具,以汉字为表现载体;以抒发情感、陶冶性灵为目的;要求熟练地执使毛笔,讲究笔法、墨法、字法和章法等法则和技巧;并在书写中表现出书者的人品、感情、素养和情趣等精神因素;具有强烈的民族性和艺术感染力。显然书法不同于写字:写字是工具应用,书法是艺术表现;写字可以一成不变地重复,艺术则要求不断地探索与创新。正是由于书法和写字在目的要求、书写方法和表现形式等方面存在差异,所以一般认为书法是写字的艺术,写字不一定是书法。
然而,书法又必定是写字。书法实际上能不“写”字吗?关于这个问题,著名书法教育家陆维钊先生在《书法述要》中讲得很清楚。他认为:“书法以实用为起点,随着要求美化。……从最粗胚的文字,到高级的书法艺术,可分为三级。……第一级的文字,只要人们看懂意思,所以只要求:明确。……在明确之后,接着便要求美化,这是人类的普遍心理。第二级便要求:明确加上整齐、匀称、统一,明确加上书面清洁、格式妥帖,以达到更好的宣传交际效果。……第三级是第二级的再加工,艺术因素更丰富,它给人以比第二级更多的复杂的感觉的美。”可见书法与写字之间并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们也不可能把写字与书法截然分开,至少在实际操作层面上是如此。何况从学习的角度上来说,书法与写字的基础训练完全重合,其书写法则都是一样的,都离不开书法的笔法、字法、章法等基本要素;无论小学的“写字课”,还是大学的“书法课”,同样都是从如何执笔、怎样临摹,以及间架结构等书法基本知识讲起。未来的书法家也许就出自今天的中小学写字课堂。
再者,书法是从汉字的实用书写中逐渐发展而来的,具有广泛的实用性。我们从历代无数的书法作品中可以看出,无论是早期的甲骨文、金文、简牍、帛书,还是后期的碑碣、信札、楹联、文稿等,几乎都与文字实用书写分不开。中国书法中最伟大的作品,多是日常应用书写的产物。如王羲之的《丧乱帖》、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前者是一封信,后者是一篇文章的草稿。纵观书法发展史,篆、隶、草、楷、行各种书体也都是为了实用书写的简便、快速、美观,而由繁趋简相继产生的。可以说,无论哪种书体的创造,最初都离不开实用的目的。人们在实用书写过程中,自然而然地认识和掌握了书写的技巧和规律,提高了书写水平,求其更加美观,以至形成书法艺术。书法就这样经历了一个从日常书写到自觉创作的演变过程。尽管后来书法逐渐脱离实用,向纯艺术方向发展,但汉字作为书面汉语的信息载体,其书写目的主要还是记录和传达语言。时至今日,书写仍保持着它的日常应用功能。然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譬如人的穿着,除了遮体御寒之外,还要求装饰人体,给人以美感。写字也是这样,为了使汉字起到社会交际的作用,就要写得正确、清楚、工整,使人易于辨认;字既然是写给人家看的,人们就要求把字写得美观些;字写得美观,就具有供人欣赏的艺术性。所以说书法具有实用和艺术两重性。也就是说,中国书法寓艺术于实用之中,既有实用功能,又有欣赏价值,两者互为依托,相辅相成。实用性是艺术性的基础,艺术性是实用性的发展;实用进化为美,实用统一于美;两者之间,艺术性占主导地位;这是书法艺术发展的一个必然结果。可见,汉字与书写、实用与艺术的有机结合是书法的基本属性,正是这种属性规定了书法艺术的性能、法则和发展方向。
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和科学技术的高速发展,现代书写工具和书写形式也发生了变化。如今电脑普及,网络通行,日常应用书写多由电脑、手机取代。钢笔、中性笔、圆珠笔等各种硬笔,由于使用简单方便,也广泛应用于日常的实用书写。写得美观的硬笔字,同样具有艺术性,享有“硬笔书法”之称。不过,有些实用性书写,如写招牌、对联、标语、广告等大字,是硬笔不可代替的。至于毛笔书法的艺术性,更是硬笔书法、电脑打字无法媲美的。而且硬笔书法技法还要以毛笔书法为基础,所以本教材重点还是讲毛笔书法。
综上所述,本书中的“书法”概念,应从它的广义和狭义两方面去理解。因此本教程从师范院校书法教学的实际出发,既讲毛笔书法,又讲硬笔书法;既从教师职业书写技能训练的要求讲实用书写技法,也从书法艺术的角度,谈书法创作、书法欣赏、书法简史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