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 邢疏云:「次天子之貴者諸侯也。」禮記王制:「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孝經孝治章亦云:「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不敢遺小國之臣,而況于公、侯、伯、子、男乎?」公、侯、伯、子、男,諸侯五等之爵也。王制云:「天子之縣內諸侯,禄也。外諸侯,嗣也。」爵有五等,獨稱「諸侯」者,邢疏云:「不曰諸公者,嫌涉天子三公也,故以其次稱爲諸侯,猶言諸國之君也。」皇侃云:「以侯是五等之第二,下接伯、子、男,故稱『諸侯』。」劉炫云:「侯者,候也,言爲王者伺候不虞。雖五等殊號,其伺候一也,故以『侯』爲總號耳。」孔疏王制「諸侯之上大夫卿」云:「此公、侯、伯、子、男,獨以侯爲名,而稱諸侯者,舉中而言。又爾雅侯爲君,故以侯言之。伯亦居中,不言諸伯者,嫌是東、西二伯,及九州之伯故也。」
在上不驕,高而不危, 諸侯在民上,故言在上。 寫本作「人」,治要作「民」,「人」爲避諱,故從治要。 敬上愛下,謂之不驕,故居高位而不危殆也。 新出寫本與傳世文獻舊輯相同者,不復言出處,下皆同。 制節謹度,滿而不溢。 費用儉約,謂之制節,奉行天子法度,謂之謹度,故能守法而不驕逸也。 治要。新出寫本存「費用約儉謂之」六字。 無禮爲驕,奢泰爲溢。 邢疏有「無禮爲驕,奢泰爲溢」,釋文惟有「奢泰爲溢」,嚴本不採「無禮爲驕」,而臧本、洪本採之。考敦煌新出皇侃孝經鄭注義疏寫本於此有云:「滿而不溢……溢,因溢戒驕。無禮即是陵上虐下……」可見鄭注確有「無禮爲驕」,嚴本非也。
【疏】 「在上」至「不溢」漢書宣元六王傳漢元帝敕諭東平王劉宇云:「蓋聞親親之恩莫重於孝,尊尊之義莫大於忠,故諸侯在位不驕以致孝道,制節謹度以翼天子,然後富貴不離於身,而社稷可保。」是漢人舊誼,以「上」爲位。「在上不驕」可以屬親親,「制節謹度」可以屬尊尊也。
注云「諸侯在民上,故言在上」者,皮疏云:「天子、諸侯、卿大夫、士皆在民上。此章言諸侯之孝,故鄭專舉諸侯言之。」是也。
注云「敬上愛下,謂之不驕,故居高位而不危殆也」者,論語子路「君子泰而不驕」,鄭注云:「驕,謂慢人自貴。」自矜於貴則不能愛敬,而必惡慢,故不驕則能愛上敬下也。鄭注以天子章「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通五等之孝,故此承天子章「愛」、「敬」而言也。天子章通言愛、敬,皆對親而言,而此專對上、下而言,故先言敬上,後言愛下。諸侯上有天子,下有卿大夫、士、庶民。能敬上愛下,則居諸侯之高位而不危殆也。
注云「費用儉約,謂之制節」者,賈子道術云「費弗過適謂之節」,易彖傳云「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是也。
注云「奉行天子法度,謂之謹度」者,邢疏引皇侃云:「謂宫室車旗之類,皆不奢僣也。」是也。
注云「無禮爲驕」者,論語學而「子貢問:『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未若貧而樂道,富而好禮者也。』」無驕未必有禮,而驕必無禮也。
注云「奢泰爲溢」者,皮疏云:「廣雅釋詁二:『溢,盛也。』莊子人間世『夫兩喜必多溢美之言』注,文選東京賦『規摹踰溢』薛注,皆曰『溢,過也』。奢泰即過盛,故奢泰爲溢也。」
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 刊本皆有「也」字,寫本皆無「也」字。 居高位而不驕,故能長守貴。 寫本作「居高位而不驕,故能長守富貴」,「富」字當衍。治要作「居高位而不驕,所以長守貴也」,經言「所以長守貴」,注言「故能長守貴」,於義爲通,且下句「長守富」注,治要作「雖有一國之財而不奢泰,故能長守富」,亦言「故能」而不言「所以」,故當從寫本。 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 刊本皆有「也」字,寫本皆無「也」字。 雖有一國之財而不奢泰,故能長守富。 治要 。
【疏】 「高而」至「守富」「高而不危」,以爵位言,故云「長守貴」。「滿而不溢」,以食禄言,故云「長守富」。
注云「居高位而不驕,故能長守貴」者,以上文云「在上不驕」,故此注解「不危」之驗也。
注云「雖有一國之財而不奢泰,故能長守富」者,禮記曲禮「問國君之富,數地以對,山澤之所出。」孔疏云:「『數地以對』者,數地廣狹對之也。『山澤之所出』者,又以魚、鹽、蜃、蛤、金、銀、錫、石之屬隨有而對也。」地、山澤之所出,即諸侯一國之財也。大戴禮記子張問入官云:「奢侈者,財之所以不足也。」管子八觀云:「國侈則用費,用費則民貧,民貧則姦智生,姦智生則邪巧作。故姦邪之所生,生於匱不足;匱不足之所生,生於侈;侈之所生,生於毋度。故曰:審度量,節衣服,儉財用,禁侈泰,爲國之急也。」
富貴不離其身, 富能不奢,貴能不驕,故言不離其身也。 治要「故言」作「故能」,無「也」字。「富貴不離其身」,承上而言,故鄭注復言「富能不奢,貴能不驕」,此即爲「富貴不離其身」,故此注「言」勝於「能」,當以寫本爲正。 然後能保其社稷, 上能長守富貴,然後乃能安其社稷。 石濱純太郎抄本,今寫本存「社稷」二字。 社謂后土也。句龍爲后土。 周禮封人疏,禮記郊特牲正義。 ……功於人,故祭之。 石濱純太郎抄本,今寫本存「……於人□祭之」。 而和其民人, 「民人」,伯3698作「民民」,其它寫本俱作「人民」,惟伯3274孝經鄭注義疏作「民人」,並云「民人言人者何?民是廣遠之稱,人是稍識仁義。」是唐寫本有作「民人」者,有作「人民」者。而呂氏春秋察微、白虎通社稷、群書治要所引皆作「民人」。今諸刊本亦皆作「民人」,故從「民人」。 薄賦斂,省徭役,是以民人和也。 治要。寫本「民人」作「人民」。 蓋諸侯之孝也。 列土封疆,謂之諸侯。 周禮大宗伯疏。 諸侯行孝,當如此章。 下卿大夫章「蓋卿大夫之孝也」,注云:「張官設府,謂之卿大夫。卿大夫行孝,當如此章也。」士章「蓋士之孝也」,注云:「别是非,知義理,謂之爲士。士之行孝,當如此章。」庶人章「此庶人之孝也」,注云:「庶,衆也。衆人爲孝,當如此章。」皆先解其名,後言其行孝當如此章,故此必有「諸侯行孝,當如此章」之文也。
【疏】 注云「富能不奢,貴能不驕,故言不離其身也」者,上經皆先言貴,後言富,此變其序,故鄭注亦先言富,後言貴也。然依序則爵位在先,禄食在後,故王制云:「位定然後禄之。」邢疏亦云:「經上文先貴後富,言因貴而富也,下覆之富在貴先者,此與易繋辭『崇高莫大乎富貴』,老子云『富貴而驕』,皆隨便而言之,非富合先於貴也。」邢疏是也。禮記曲禮云:「富貴而知好禮,則不驕不淫。」則「富能不奢,貴能不驕」,皆以禮爲斷也。諸侯居高位,有一國,而有不能守富貴,使富貴離其身者,以天子巡守,有黜陟之法也。王制云天子四方巡守:「覲諸侯,問百年者就見之。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命市納賈以觀民之所好惡,志淫好辟,命典禮考時月,定日同律,禮樂、制度、衣服正之。山川神祇有不舉者爲不敬,不敬者君削以地。宗廟有不順者爲不孝,不孝者君絀以爵。變禮易樂者爲不從,不從者君流。革制度衣服者爲畔,畔者君討。有功德於民者,加地進律。」此即天子以禮法進退諸侯也,其遭削地、絀爵、流、討之君,皆富貴離身,社稷不保也。白虎通考黜云:「諸侯所以考黜何?王者所以勉賢抑惡,重民之至也。尚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其三削黜陟之法,白虎通云:「百里之侯,一削爲七十里侯,再削爲七十里伯,三削爲寄公。七十里伯,一削爲五十里伯,再削爲五十里子,三削地盡。五十里子,一削爲三十里子,再削爲三十里男,三削地盡。五十里男,一削爲三十里男,再削爲三十里附庸,三削地盡。」
注云「上能長守富貴,然後乃能安其社稷」者,承上文「長守貴」、「長守富」言也。
注云「社謂后土也。句龍爲后土。……功於人,故祭之」者,大宗伯賈疏引援神契曰:「社者,五土之總神。稷者,原隰之神。五穀稷爲長,五穀不可遍敬,故立稷以表名。」白虎通社稷篇曰:「王者所以有社稷何?爲天下求福報功。人非土不立,非穀不食,土地廣博,不可徧敬也。五穀衆多,不可一一祭也,故封土立社,示有土也。稷,五穀之長,故立稷而祭之也。」此即鄭注之意也。然左氏所述,與此不同,左傳昭二十九年云:「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爲后土。」「后土爲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爲稷,自夏以上祀之。周棄亦爲稷,自商以來祀之。」國語魯語:「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柱,能殖百穀百蔬。夏之興也,周棄繼之,故祀以爲稷。共工氏之伯九有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故祀以爲社。」祭法云:「是故厲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農,能殖百穀。夏之衰也,周棄繼之,故祀以爲稷。共工氏之霸九州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州,故祀以爲社。」是故社稷之義,先儒解説不同。郊特牲疏引異義云:「今孝經説:稷者,五穀之長。穀衆多,不可徧敬,故立稷而祭之。古左氏説:列山氏之子曰柱,死祀以爲稷。稷是田正,周棄亦爲稷,自商以來祀之。謹案:『禮,緣生及死,故社稷人事之。既祭稷穀,不得但以稷米祭,稷反自食。同左氏義。』鄭駁之云:『宗伯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嶽,社稷之神若是句龍、柱、棄,不得先五嶽而食。大司徒『五地之物』云:『一曰山林,二曰川澤,三曰丘陵,四曰墳衍,五曰原隰。』此五土地者,吐生萬物,養鳥獸草木之類,皆爲民利,有貢税之法,王者秋祭之,以報其功。大司樂『五變而致介物及土示』,土示,五土之總神,即謂社也。是以變原隰言土祇。六樂於土地無原隰而有土祇,則土祇與原隰同用樂也。詩信南山云:『畇畇原隰,曾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穀。疆埸翼翼,黍稷彧彧。』原隰生百穀,稷爲之長。然則稷者,原隰之神。若達此義,不得以稷米自祭爲難。」又引異義云:「今孝經説曰:社者土地之主,土地廣博,不可徧敬,封五土以爲社。古左氏説,共工有子曰句龍,爲后土,后土爲社。許君謹案亦曰:「春秋稱公社,今人謂社神爲社公,故知社是上公,非地祇。」鄭駮之云:「社祭土而主陰氣。又云:社者,神地之道,謂社神。但言上公,失之矣。今人亦謂雷曰雷公,天曰天公,豈上公也。」毛詩莆田疏云:「鄭駁異義以爲,社者五土之神,能生萬物者,以古之有大功者配之。」劉炫述議引異義而釋之云:「許慎五經異義載古春秋左氏説,社祭句龍,稷祭柱、棄。今孝經説,社爲土神,稷爲穀神。鄭玄以爲社者五土之總神,稷爲百穀之總神,其祭必用先王之官善於其事而死者配之。言句龍、后稷配食而已,其神非獨祭句龍、后稷也。」鄭君據援神契、白虎通,以爲社爲五土總神,句龍以有平水土之功,故配社祀之,稷爲原隰之神,稷以有播五穀之功,故配稷祀之。社、稷皆天神,非人鬼,而句龍、稷則人鬼配享社、稷而已。郊特牲孔疏云:「鄭必以爲此論者,案郊特牲云『社祭土而主陰氣』,又云『社所以神地之道』。又禮運云:『命降於社之謂殽地。』又王制云:『祭天地社稷,爲越紼而行事。』據此諸文,故知社即地神,稷是社之細别,别名曰稷,稷乃原隰所生,故以稷爲原隰之神。」而據左氏爲説者,郊特牲疏云:「賈逵、馬融、王肅之徒,以社祭句龍,稷祭后稷,皆人鬼也,非地神。」孔疏並録其辯難云:聖證論王肅難鄭云:「禮運云:『祀帝於郊,所以定天位。祀社於國,所以列地利。』社若是地,應云『定地位』,而言『列地利』,故知社非地也。」爲鄭學者馬昭之等通之云:「天體無形,故須云定位。地體有形,不須云定位,故唯云列地利。」肅又難鄭云:「祭天牛角繭栗,而用特牲。祭社用牛角尺,而用大牢。又祭天地,大裘而冕,祭社稷,絺冕,又唯天子。今庶民祭社,社若是地神,豈庶民得祭地乎?」爲鄭學者通之云:「以天神至尊,而簡質事之,故牛角繭栗而用特牲,服著大裘。天地至尊,天子至貴,天子祭社,是地之别體,有功於人,報其載養之功,故用大牢。貶降於天,故角尺也。祭用絺冕,取其陰類,庶人蒙其社功,故亦祭之,非是方澤神州之地也。」肅又難鄭云:「召誥『用牲于郊,牛二』,明后稷配天,故知二牲也。又云『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明知唯祭句龍,更無配祭之人。」爲鄭學者通之云:「是后稷與天,尊卑既别,不敢同天牲。句龍是上公之神,社是地祇之别,尊卑不甚縣絶,故云配同牲也。」肅又難鄭云:「后稷配天,孝經有配天明文,后稷不稱天也。祭法及昭二十九年傳云:『句龍能平水土,故祀以爲社。』不云祀以配社,明知社即句龍也。」爲鄭學者通之云:「后稷非能與天同功,唯尊祖配之,故云不得稱天。句龍與社同功,故得云『祀以爲社』,而得稱社也。」肅又難云:「春秋説『伐鼓於社』,責上公,不云責地祇,明社是上公也。又月令『命民社』,鄭注云:『社,后土也。』孝經注云:『后土,社也,句龍爲后土。』鄭記云『社,后土,則句龍也。』是鄭自相違反。」爲鄭學者通之云:「伐鼓責上公者,以日食,臣侵君之象,故以責上公言之。句龍爲后土之官,其地神亦名后土,故左傳云:『君戴皇天而履后土。』地稱后土,與句龍稱后土,名同而實異也。鄭注云『后土』者,謂地神也,非謂句龍也。故中庸云『郊社之禮』,注云:『社,祭地神。』又鼓人云『以靈鼓鼓社祭』,注云:『社祭,祭地祇也。』是社爲地祇也。」案:劉知幾列十二驗以駁孝經注非鄭所作,而云:「王肅注書,好發鄭短,凡有小失,皆在聖證,若孝經此注亦出鄭氏,被肅攻擊最應煩多,而肅無言,其驗十一也。」而上王肅明引鄭君孝經注,劉説疏失之甚也。續漢書祭祀志仲長統答鄭義之難,證鄭玄之正,文長不録。
注云「薄賦斂,省徭役」者,皮疏云:「鄭注云:『薄賦斂』者,賦與斂有别。周禮大宰鄭注云:『賦,謂口率出泉也。』又云:『賦,謂僱更之錢也。』大司馬注云:『賦,給軍用者也。』大司徒注云:『賦,謂九賦及軍賦。』小司徒注云:『賦,謂出軍徒,給徭役也。』是鄭意以賦屬軍賦,此注下有徭役,不必兼徭役言,但據軍用所出言之可也。説文、廣雅皆曰:『斂,收也。』是斂屬土地所收斂,孟子所謂『布縷之征,粟米之征』是也。云『省徭役』者,徭役,即孟子所謂『力役之征』是也。孟子曰:『君子用其一,緩其二。』此薄省之義。古者税用什一,用民之力,歲不過三日。鄭解此經,爲敬上愛下,奉天子法度,不奢泰,故以『薄賦斂,省徭役』爲言。」皮疏分析賦、斂、徭役甚明。論語公冶長「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鄭注云:「賦,軍賦。」千乘之國即諸侯之大者,鄭解此賦爲軍賦,與此注相發明。
注云「是以民人和也」者,「民」與「人」分言,其義有别,如尚書皋陶謨云「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惠,黎民懷之」,論語學而云「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皆以民爲冥闇待教之庶民,以人爲稍識仁義之君子。「民」與「人」合言,則泛言下民,詩經桑柔「維此惠君,民人所瞻」,鄭箋云:「維至德順民之君,爲百姓所瞻仰者。」是鄭解「民人」爲百姓也。孟子滕文公上云:「后稷教民稼穡,樹藝五穀,五穀熟而民人育。」其意亦同。邢疏引皇侃解此「民人」云:「民是廣及無知,人是稍識仁義,即府史之徒。」然經傳之言「民人」,有對社稷者,左傳隱十一年云「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後嗣者也」,襄二十八年子大叔曰:「宋之盟,君命將利小國,而亦使安定其社稷,鎮撫其民人,以禮承天之休,此君之憲令,而小國之望也」,有對鬼神者,左傳昭十三年云「吾未撫民人,未事鬼神,未修守備,未定國家,而用民力,敗不可悔」,襄九年公子騑趨云:「使其鬼神不獲歆其禋祀,其民人不獲享其土利」,此皆泛言百姓,不必分言民與人之别,故皇疏、邢疏皆非也。經云「和其民人」,即開宗明義章所謂「民用和睦」也。
注云「列土封疆,謂之諸侯」者,荀子大略云:「天之生民,非爲君也,天之立君,以爲民也。故古者列地建國,非以貴諸侯而已,列官職,差爵禄,非以尊大夫而已。」白虎通封公侯云:「王者即位,先封賢者,憂人之急也。故列土爲疆,非爲諸侯,張官設府,非爲卿大夫,皆爲民也。」潛夫論三式云:「先王之制,繼體立諸侯,以象賢也。子孫雖有食舊德之義,然封疆立國,不爲諸侯,張官置吏,不爲大夫,必有功於民,乃得保位。」此注爲漢人習語也。所以封諸侯者,春秋繁露諸侯篇云:「古之聖人見天意之厚於人也,故南面而君天下,必以兼利之,爲其遠者目不能見,其隱者耳不能聞,於是千里之外,割地分民,而建國立君,使爲天子視所不見,聽所不聞,朝者召而問之也。諸侯之爲言猶諸候也。」白虎通封公侯云:「王者立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足以教道照幽隱,必復封諸侯何?重民之至也。善惡比而易知,故擇賢而封之,以著其德,極其才。上以尊天子,備蕃輔,下以子養百姓,施行其道,開賢者之路,謙不自專,故列土封賢,因而象之,象賢重民也。」
注云「諸侯行孝,當如此章」者,邢疏云:「援神契云:『諸侯行孝曰度。』言奉天子之法度,得不危溢,是榮其先祖也。」舊唐書禮儀志履冰引援神契云:「諸侯孝曰度,度者法也。諸侯居國,能奉天子法度,得不危溢,則其親獲安,故曰度也。」法琳辯正論云:「度者,諸侯之孝,上奉天子,下率一國,守其法度,義無違犯。」
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引詩自明,即孔子之謙。戰戰,恐懼。兢兢, 寫本至此,后闕。 戒慎。如臨深淵,恐墜。如履薄冰,恐陷。 治要。明皇注云:「戰戰,恐懼。兢兢,戒慎。臨深恐墜,履薄恐陷。」邢疏云:「此依鄭注也。」 義取爲君恒須戒懼。 邢疏。石臺本、岳本作「恒須戒慎」,閩本、毛本、殿本皆作「恒須戒懼」。日藏覆卷子本唐開元御注孝經寫本作「恒慎戒懼也」。楊守敬日本訪書記言日藏本云:「此本『慎』爲『須』字之誤,至『戒懼』分承上『戰』、『兢』二項,玩注文自見,『懼』必非『慎』誤,此石臺本之不可從者。」
【疏】 注云「引詩自明,即孔子之謙」者,下卿大夫章「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鄭注云:「口言詩、書,非先王之法言,不合詩、書,則不敢道也。」是以詩、書爲「先王之法言」也。孝經稱引詩、書,即引先王之法言以自明,故云孔子之謙也。孔子引詩、書自明爲謙者,以孔子有聖人之德,制作法度,謙用前聖之言以明己意也。漢人多以孔子自知其聖,故作春秋以改制立法。白虎通爲兩漢十四博士之學,其聖人篇云:「聖人亦自知聖乎?曰:知之。孔子曰:『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鄭君六藝論云:「孔子既西狩獲麟,自號素王,爲後世受命之君制明王之法。」素者空也,言孔子有德無位,故作一王之法以垂後世。論語述而載孔子曰:「甚矣吾衰矣,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鄭注云:「孔子昔時,庶幾于周公之道,汲汲然常夢見之。末年以來,聖道既備,不復夢見之。今發此言者,懼倦志道,深自勉勵也。」述而又載孔子之言曰:「天生德於予,桓魋其如予何。」鄭注云:「天生德於予者,謂授我以聖性,欲使我制作法度。」鄭君注禮記中庸「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云:「此孔子兼包堯、舜、文、武之盛德而著之春秋,以俟後聖者也。」蓋鄭君以孔子爲制作之王,故援引先王之詩、書,即見孔子之謙也。
注云「戰戰,恐懼。兢兢,戒慎」者,邢疏云:「毛詩傳云:『戰戰,恐也;兢兢,戒也。』此注『恐』下加『懼』,『戒』下加『慎』,足以圓文也。」爾雅云:「兢兢、憴憴,戒也。」郭璞注云:「皆戒慎。」其注「兢兢」之義與鄭同。
注云「如臨深淵,恐墜。如履薄冰,恐陷」者,邢疏云:「亦毛詩傳文也。恐墜,謂如入深淵,不可復出;恐陷,謂沒在冰下,不可拯濟也。」
注云「義取爲君恒須戒懼」者,戒者戒慎,承「兢兢」而言。懼者恐懼,承「戰戰」而言。禮記中庸云:「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亦以「戒慎」與「恐懼」連用也。論語泰伯載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並引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鄭注云:「言此詩者,喻己常戒慎,恐有所毀傷。」左傳僖二十二年傳臧文仲曰:「國無小,不可易也。無備,雖衆不可恃也。詩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杜注云:「詩小雅。言常戒懼。」皆可與此注相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