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章第二

【疏】邢疏云：「前開宗明義章雖通貴賤，其跡未著，此故已下至於庶人，凡有五章，謂之五孝，各説行孝奉親之事而立教焉。天子至尊，故標居其首。」此經前云「先王有至德要道」，至此云「天子章」，禮記王制開篇云「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下即云「天子之田方千里」諸等，皆以「王」爲制作法度之王者，「天子」爲躬行王制之君也。天子爲爵稱，白虎通爵云：「天子者，爵稱也。」孝經鉤命決曰：「天子，爵稱也。」孟子萬章下孟子言班爵禄之法云：「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亦以爲天子有爵。周易乾鑿度亦云：「天子者，爵號也。」天子之意爲天之子。白虎通云：「爵所以稱天子者何？王者父天母地，爲天之子也。」孝經援神契云：「天覆地載，謂之天子，上法斗極。」董仲舒春秋繁露深察名號云：「受命之君，天意之所予也。故號爲天子者，宜視天爲父，事天以孝道也。」陳立白虎通疏證引諸説云：「乾鑿度云：『天子者，繼天理物，改一統各得其宜，父天母地，以養萬民，至尊之號也。』後漢書注引感精符云：『人主日月同明，四時合信，故父天母地，兄日姊月。』宋注：『父天，于圜丘之祀也。母地，于方澤之祭也。』董子繁露三代改制篇：『天佑而子之，號稱天子，故聖王生則稱天子。』蔡邕獨斷云：『父天母地，故稱天子。』太平御覽引應劭漢官儀云：『號曰皇帝，道舉措審諦，父天母地，爲天下主。』詩時邁云：『昊天其子之。』鄭箋：『天其子愛之。』何氏公羊成八年傳注：『聖人受命，皆天所生，謂之天子。』御覽引保乾圖云：『天子至尊也。神精與天地通，血氣含五帝精，天愛之子之也。』後漢李固傳云：『王者父天母地。』是也。」

子曰：「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愛其親者，不敢惡於他人之親。治要敬親者，不敢慢於人。己慢人之親，人亦慢己之親，故君子不爲也。治要

【疏】「子曰」至「於人」邢疏云：「五等之孝，惟於天子章稱『子曰』者，皇侃云：『上陳天子極尊，下列庶人極卑。尊卑既異，恐嫌爲孝之理有别，故以一子曰通冠五章，明尊卑貴賤有殊，而奉親之道無二。』」陸德明經典釋文亦云：「此一『子曰』，通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五章也。」

注云「愛其親者，不敢惡於他人之親」，「己慢人之親，人亦慢己之親，故君子不爲也」者，皮疏云「經文二語，本屬泛言，自『愛敬盡於事親』以下，始言天子之孝。故鄭注亦泛言其理，不探下意爲解。孟子曰：『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又曰：『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然則愛敬其親者，不敢惡慢他人之親，鄭注得其旨矣。」皮説是也，自天子至於庶人之孝，皆以此二語爲本，與庶人章末句「故自天子至於庶人，孝無終始，而患不及己者，未之有也」，遙相呼應，中述五等之孝。此句總言天子至於庶人愛敬之理也，經云「愛親者」、「敬親者」，則凡人皆可以愛敬其親，凡理愛敬其親皆不敢惡慢他人，故鄭注以爲泛言，至當也。愛敬之義，邢疏云：「愛之與敬，解者衆多。沈宏云：『親至結心爲愛，崇恪表跡爲敬。』劉炫云：『愛惡俱在於心，敬慢並見於貌。愛者隱惜而結於內，敬者嚴肅而形於外。』皇侃云：『愛敬各有心跡，烝烝至惜，是爲愛心。温清搔摩，是爲愛跡。肅肅悚栗，是爲敬心。拜伏擎跪，是爲敬跡。』舊説云：『愛生於真，敬起自嚴。孝是真性，故先愛後敬也。』」經言「惡於人」、「慢於人」，鄭注云「惡於他人之親」、「慢人之親」，據聖治章之意而言也，敦煌新出唐寫本聖治章云：「故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親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親者，謂之悖禮。」唐明皇集注孝經，悍然刪經文二「他人親」之「親」字，御注本流行而鄭注本亡佚，使人不知鄭注此文之所據，今據敦煌新出聖治章白文及鄭注，乃知鄭君解經，確有所據也。

愛敬盡於事親，盡愛於母，盡敬於父。治要而德教加於百姓，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是故德教流行，加於百姓。治要作：「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故德教加於百姓也。」形釋文出「形于」，云：「字又作『刑』。」是陸氏所見今文孝經，已有「形」、「刑」二本。新出寫本有作「刑」者，石臺本、明皇御注本皆作「刑」，且鄭注寫本有作「刑」並注云：「刑，見也。」是形、刑可通，而鄭解爲「見」。于臧庸云：「凡古文經作『于』，今文及傳注作『於』，論語、孝經皆傳也，今孝經又今文，故字皆作『於』而不當作『于』。此章『加於百姓，刑于四海』，與感應章『通於神明，光于四海』，於、于字前後皆錯見，非也。考此經石臺本、唐石經、岳本皆作『刑于四海』，蓋因詩思齊有『刑于』之文，相涉誤解。庶人章正義作『加於百姓』，『刑於四海』，當據以訂正。」龔向農云：「治要本正作『刑』，『於』仍作『于』，臧氏謂今文經、傳、注皆作『於』，未足據。惟此經『於』字三十六見，不應此二處獨作『于』，故用臧説改正。」案：臧庸所云石臺本、唐石經、岳本之外，尚有日本所藏覆卷子本唐開元御注孝經寫本、新出孝經經文、注文諸寫本，皆作「刑于」，故不從臧、龔之説。四海，形，見也，治要。唐寫本有作「刑，見也」。德教流行，見於四海，無所不通。治要作「德教流行，見四海也」。嚴可均云：「文當有『于』字。」徵諸寫本，是「於」而非「于」。蓋天子之孝也。蓋者，謙辭。邢疏。寫本有「之」字，林秀一補爲「蓋者孔子之謙辭」。方制海內，謂之天子。鄭注諸侯章「諸侯之孝」云：「列土分疆，謂之諸侯。」注卿大夫章「卿大夫之孝」云：「張官設府，謂之卿大夫。」注士章「士之孝」云：「别是非，知義理，謂之爲士。」是知此「天子」必有注，而其文佚失。敦煌新出寫本伯3274爲皇侃孝經鄭注義疏寫本，其解此處有斷文云：「方制，即義……服內，是白虎通云：『王者父天而……』」補全其義，此句當爲：「方制即義（以方外）……服內，是白虎通云：『王者父天而（母地，故曰天子）。』」是鄭注以「方制」二字起。觀鄭解「諸侯」，云「列土分疆，謂之諸侯。」鄭注「卿大夫」，云「張官設府，謂之卿大夫。」皆用漢人成語也，其注「天子」，必亦如是。白虎通封公侯云：「列土爲疆，非爲諸侯，張官設府，非爲卿大夫，皆爲民也。」潛夫論三式篇云：「封疆立國，不爲諸侯，張官置吏，不爲大夫，必有功於民，乃得保位。」而漢書谷永傳有云：「方制海內，非爲天子，列土封疆，非爲諸侯，皆以爲民也。」鄭注疏文有「方制」二字，必爲「方制海內，謂之天子」。天子行孝，當如此章。下卿大夫章「蓋卿大夫之孝也」，注云：「張官設府，謂之卿大夫。卿大夫行孝，當如此章也。」士章「蓋士之孝也」，注云：「别是非，知義理，謂之爲士。士之行孝，當如此章。」庶人章「此庶人之孝也」，注云：「庶，衆也。衆人爲孝，當如此章。」皆先解其名，後言其行孝當如此章，故此必有「天子行孝，當如此章」之文也。

【疏】「愛敬」至「孝也」天子有宗廟，而本章不言「保其宗廟」，有祭祀，而不言「守其祭祀」者，劉炫述議云：「諸侯、大夫、士皆言『保』、『守』，此章不言『保』、『守』者，天子施化之主，言其教化臣民，至於天下大治，乃使保祐兆庶，非徒自守而已，故不得設『守』之文。」案：諸侯章言「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卿大夫章言「守其宗廟」，士章言「保其禄位而守其祭祀」，凡社稷、宗廟、禄位、祭祀，皆諸侯、卿大夫、士所有，天子有天下，故不能言保、守也。呂氏春秋孝行覽云：「先王之所以治天下也。故愛其親，不敢惡人；敬其親，不敢慢人。愛敬盡於事親，光耀加于百姓，究于四海，此天子之孝也。」孝行覽爲徵引此經最早者。

注云「盡愛於母，盡敬於父」者，皮疏云：「士章曰：『資於事父以事母而愛同，資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愛，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據經義，是愛當屬母，敬當屬父，故鄭據以爲説。表記曰：『今父之親子也，親賢而下無能；母之親子也，賢則親之，無能則憐之。母親而不尊，父尊而不親。』然則尊親敬愛，固當有别矣。」

注云「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是故德教流行，加於百姓」者，周易坤卦：「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德不孤。」鄭君斷引周易之文以注此經。內者，一家之內，外者，一家之外。「敬以直內」者，解上文「愛敬盡於事親」也。上經注皆言愛、敬，此注專舉「敬以直內」者，廣要道章云「禮者，敬而已矣」，鄭注云：「敬者，禮之本。」敬以直內，以禮言也，天子爲世子則有父有母，可以行事親之禮，既爲天子，則無父，故盡敬於父者，宗廟致敬也。「義以方外」者，解「德教加於百姓」也。天子行孝弟之禮於家，垂範於萬國，使萬國得其教化，此親親而仁民也。鄭注無解「百姓」之文，經記之言「百姓」者有二義。其一爲百官族姓，左傳隱八年衆仲之言云：「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爲謚，因以爲族。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非有功德，不能賜姓，故尚書堯典「平章百姓」，傳曰：「百姓，百官也。」堯典「辨章百姓，百姓昭明。」鄭注云：「百姓，群臣之父子兄弟。」詩小雅天保：「群黎百姓，遍爲爾德。」毛傳云：「百官族姓。」其二爲庶民，蓋以民不一姓，故以百表其多，論語顔淵有若對哀公云：「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論語憲問孔子答子路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此皆以百姓爲萬民也。論語爲弟子記録孔子之言，其中孔門師弟言「百姓」者，皆爲庶民之義，且此經「德教加於百姓」，上承「事親」，下接「形于四海」，是以百姓爲萬民也。

注云「形，見也，德教流行，見於四海，無所不通」者，感應章「孝悌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無所不通」，「形于四海」即「光於四海」也。四海，爾雅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詩蓼蕭疏引孙炎云：「海之言晦，晦闇於禮儀也。」御覽引舍人云：「晦冥無識，不可教晦，故曰四海。」鄭注周禮調人「凡和難，父之讎避諸海外」、周禮布憲「達於四海」，皆曰：「九夷、八蠻、六戎、五狄，謂之四海。」天子之德教，於百姓用「加」者，天子一人在萬民之上，風行草偃，故用「加」也。於四海用「形」者，天子之教化行于天下，四海蠻夷見其教而慕，近者悦，則遠者來，故用「形」也。

注云「蓋者，謙辭」者，禮運：「蓋歎魯也」，孔疏云：「言『蓋』者，謙爲疑辭。」與注義合。劉炫述議云：「或云：『夫子謙，故云蓋。』若以制作爲謙，於庶人亦當謙矣。若以名位爲謙，夫子嘗爲大夫，於士須何謙？而不云『此』乎。」劉炫引「或云」，即鄭義也。劉氏因孔傳解「蓋」爲「辜較之辭」，云「辜較猶梗概，大略之語也」，遂以之駁鄭注，然孔聖制作，可以貶天子、退諸侯，何須謙也？夫子名位，昔爲大夫，今爲民庶，何必謙也？鄭注以爲謙者，孝經夫子制作之書，必無辜較之辭。夫子之謙，尊有德，重有位也，雖以士之位卑，然爲有德之人，故夫子述其孝，猶重之稱「蓋」，而庶人之孝要在於養，故輕之惟稱「此」也。

注云「方制海內，謂之天子」者，漢書地理志：「昔在黄帝，作舟車以濟不通，旁行天下，方制萬里，畫壄分州，得百里之國萬區。」顔師古注云：「方制，制爲方域也。」漢書谷永傳云：「天生蒸民，不能相治，爲立王者以統理之，方制海內非爲天子，列土封疆非爲諸侯，皆以爲民也。」三國志魏書棧潛傳云：「天生蒸民而樹之君，所以覆燾羣生，熙育兆庶，故方制四海匪爲天子，裂土分疆匪爲諸侯也。」

注云「天子行孝，當如此章」者，邢疏云：「孝經援神契云：『天子孝曰就。』言德被天下，澤及萬物，始終成就，榮其祖考也。」舊唐書禮儀志履冰引援神契云：「天子孝曰就，就之爲言成也。天子德被天下，澤及萬物，始終成就，則其親獲安，故曰就也。」法琳辯正論云：「就者成也，言天子之孝，謂禹之德能盡力溝洫以成大功，菲食卑宫，故仲尼云『吾無間然』。」辯正論多存古義，此以天子之孝爲禹，乃據鄭君以開宗明義章「先王」爲「禹」言之。

甫刑云：『一人有慶，兆民賴之。』」甫刑，尚書篇名。云，言也。一人，天子。治要作「一人，謂天子。」土無二王，故言一人。慶，善也。賴，蒙也。億萬曰兆，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五經算術上。嚴可均案：「甄鸞引此注，但云『從孝經注釋之』，今知鄭注者，隋書經籍志云：『周齊唯傳鄭氏。』」天子爲善，天下皆賴之。治要不言尚書而言甫刑者何？伯2674寫本存「……者何尚書……也。」上注「大雅」有云：「不言詩而言雅者何？詩者通辭，雅者正也。方始發章，欲以正爲始。」故補入「不言尚書而言甫刑」。尚書録王事，故證天子之章，引譬連類，引類得象也。邢疏云：「鄭注以書録王事，故證天子之章，以爲引類得象。」邢疏蓋概括鄭意而言，非鄭注本文也。「引譬連類」四字見文選孫子荆爲石仲容與孫皓書注，明言「鄭玄孝經注」之文，故係於此。

【疏】「甫刑」至「賴之」董仲舒春秋繁露爲人者天：「傳曰：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一國則受命於君。君命順，則民有順命。君命逆，則民有逆命。故曰：『一人有慶，兆民賴之。』此之謂也。」爲人者天五則，引孝經者四，此雖引書，然上下皆解孝經，故此非解書之文，而乃解孝經引書之言也。

注云「甫刑，尚書篇名」者，皮疏云：「今文尚書作甫刑，古文尚書作呂刑。孝經之外，如禮記緇衣、史記周本紀、鹽鐵論詔聖、漢書刑法志、論衡非韓篇，鄭君引書説，趙岐注孟子，皆從今文，作甫刑。惟墨子從古文，作呂刑爲異。孝經本今文，鄭注孝經，亦從今文也。緇衣疏引鄭君孝經序曰：『春秋有呂國而無甫侯。』鄭意蓋以甫侯之國，其先稱甫，至春秋後始稱呂國。左氏傳曰：『子重請取於申、呂，以爲賞田』，是春秋後稱呂之證。詩揚之水曰：『不與我戍甫。』崧高曰：『生甫及申。』毛傳曰：『於周則有甫、有申。』鄭箋云：『周之甫也、申也。』『維申及甫』，鄭箋云：『申，申伯也。甫，甫侯也。』是其先稱甫之證。國語周語曰：『賜姓曰姜，氏曰有呂』，是呂其氏也，甫其國也。鄭語曰：『申、呂雖衰，齊、許猶在』，以呂爲國，與左傳言申、呂同。春秋時或以氏稱其國，或其國改稱呂，皆未可知。要在周初，其國當稱甫，不當稱呂，今文尚書作甫刑，爲得其實。邢疏引孔安國云：『後爲甫侯，故稱甫刑。』然則春秋有呂國，無甫侯，豈其先國名呂，而改稱甫，後又由甫而改稱呂乎？知不然矣。」皮疏是也。

注云「一人，天子，土無二王，故言一人」者，白虎通號篇言天子「或稱一人。王者自謂一人者，謙也，欲言己材能當一人耳。故論語曰：『百姓有過，在予一人。』臣下謂之一人何？亦所以尊王者也。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內，所共尊者一人耳。故尚書曰：『不施予一人。』」玉藻疏云：「天子與臣下言，及遣擯者接諸侯，皆稱『予一人』，言我於天下之內，但祇是一人而已。自謙退，言與餘人無異。若臣下稱『一人』，則謂率土之內，唯有此一人，尊之也。」邢疏亦云：「舊説天子自稱則言『予一人』。予，我也，言我雖身處上位，猶是人中之一耳，與人不異，是謙也。若臣人稱之，則惟言『一人』，言四海之內惟一人，乃爲尊稱也。」天子之謙稱者，禮記曲禮云：「君天下，曰『天子』。朝諸侯，分職授政任功，曰『予一人』。」玉藻云：「凡自稱，天子曰『予一人』。」故尚書湯誓「爾尚輔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賚汝。」國語周語引湯曰：「萬夫有罪，在予一人。」墨子兼愛引武王曰：「萬方有罪，維予一人。」臣下之尊稱者，如詩經烝民：「夙夜匪解，以事一人。」案：天子一人，與天子之爲爵稱相合。曲禮孔疏引五經異義云：「天子有爵不？易孟、京説，易有周人五號：帝，天稱，一也；王，美稱，二也；天子，爵號，三也；大君者，興盛行異，四也；大人者，聖人德備，五也。是天子有爵。古周禮説，天子無爵，同號於天，何爵之有？許慎謹案：春秋左氏云施於夷狄稱天子，施於諸夏稱天王，施於京師稱王。知天子非爵稱，同古周禮義。」鄭駁云：「案士冠禮云：『古者生無爵，死無諡。』自周及漢，天子有諡。此有爵甚明，云無爵，失之矣。」天子稱一人，自稱以謙則言才當一人耳，尊稱之則言當處衆人之上，何得同號於天？鄭君以天子爲爵稱，是也。

注云「億萬曰兆，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者，禮記內則「後王命塚宰，降德於衆兆民。」鄭注云：「萬億曰兆，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與此注同。孔疏云：「『萬億曰兆』者，依如演算法，億之數有大小二法，其小數以十爲等，十萬爲億，十億爲兆也。其大數以萬爲等，萬至萬，是萬萬爲億，又從億而數至萬億曰兆，億億曰秭，故詩頌毛傳云：『數萬至萬曰億，數億至億曰秭。』兆在億秭之間，是大數之法。鄭以此據天子天下之民，故以大數言之。詩魏風刺在位貪殘，魏國褊小，不應過多，故以小數言之，故云『十萬曰億』。云『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者，閔元年左傳文。周禮是天子之法，每云萬民者，據畿內言之，或可通稱也。鄭引此者，明天子、諸侯之異。經云『兆民』，互明天子也。』」

注云「天子爲善，天下皆賴之」者，邢疏云：「言天子一人有善，則天下兆庶皆倚賴之也。善則愛敬是也。一人有慶，結『愛敬盡於事親』已上也。兆民賴之，結『而德教加於百姓』已下也。」

注云「不言尚書而言甫刑者何？尚書録王事，故證天子之章，引譬連類，引類得象也」者，皮疏云：「鄭意經引詩、書爲譬況，皆以其類，由類得象。此章言天子之孝，故以書之録王事者證之。」劉炫述議釋開宗明義章「大雅云」，引「或稱」云：「雅者，正也。將論一篇之致，取其以正爲始。天子刑罰所由，故取呂刑爲證。」此云「天子刑罰所由，故取呂刑爲證」，正鄭注之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