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了探究性教学的意义与价值之后,人们就要考虑它在中小学实施的可行性。中小学生有能力开展探究活动吗?这是不少学校在开展探究性学习时顾虑较多的问题之一。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重视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认为这是人类文明发展过程的组成部分。确实,科学发现和创造发明非常重要,没有新的发现和发明,人类就不可能发展与进步。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发现与创造又总是个体(包括个体的结合)的行为。离开个体的发现,就不会有人类的新发现和新发明。个体的发现与发明依赖于个体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个体的想象力与创造力越高,发现与发明就可能越多。有不少人始终担心中小学生创造能力不强,从事探究活动有可能事倍而功半。
但是,上述担心忽视了一个重要事实,人的创造能力是可以培养的,也是学校应当重点加以关注的。研究表明,个体的创造力可以分为多种水平。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Abraham H.Maslow, 1908—1970)把创造力分为两种:一是“特殊才能的创造力”,它是科学家、发明家、作家和艺术家等有杰出才能人物的创造力,由此产生的新思想、新事物是整个人类前所未有的;二是“自我实现的创造力”,它是在开发人的自我潜能意义上的创造力。由此产生的新思想、新事物对于社会和他人来说不一定是新的,但对于创造者自己来说是新的。
美国的另两位学者格洛弗(J.A.Glover)和布鲁宁(R.H.Bruning)则进一步指出:创造力最重要的特征是新颖性和有价值。这两个特征根据不同的参照系会有不同的评价。他们认为有三种参照系:个人参照、同等群体参照和社会参照。因此,也就有三种不同水平的创造力:个人水平的创造力、同等群体水平的创造力和社会水平的创造力。
个人水平的创造力指的是,个体在特定领域或任务中表现出的创造力。这种创造力往往与个体的独特性、天赋、兴趣和技能等因素有关。个体出于好奇心,或者对某一现象的疑惑,通过自己动手动脑,而不是通过别人的讲授而获得“新知”。这种“新知”是属于个人的,一般而言,它并不涉及该项创造独特的社会贡献。
同等群体水平的创造力指的是,个体在所属的特定群体或专业领域中表现出的创造力。这种创造力通常受到群体共同的文化、价值观、规则和技能等因素的影响。例如,在某个特定的行业或领域中,一些人可能因为具备独特的技能、知识和经验而表现出卓越的创造力。同等群体水平的创造力往往与某些群体的独特性有关,比如,在我国就有多种类型的中学生技能与创造力的竞赛,这种竞赛为中学生这一群体提供了展现自己才能的舞台。
社会水平的创造力指的是,个体在社会或更大范围内表现出的创造力。在人类发展史上,一些科学家以其独特的才能提出了科学概念,发现了科学原理,有力地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一些艺术家创作一大批经典名作,极大地丰富了人们的精神生活,为社会文明进步作出了巨大贡献;还有一批发明家可能因为开发出一种具有创新性的产品或服务而受到社会的广泛认可和赞誉。这种创造力就是社会水平上的创作力。它通常与社会的需求、目标和价值观念相关联。
当然,这三种创造力的高低之分只是相对的,有时是很模糊的。在历史上,曹冲称象就是一直被人们称道的例子。其实在公元前200多年,古希腊哲学家、百科全书式的科学家阿基米德(Archimedes,约公元前287年—公元前212年)在曹冲之前就已经发现了浮力定理。用今人的话来说,曹冲称象只是阿基米德定理的运用与再发现。但是,这并不妨碍至今为止,人们对曹冲聪明才智的赞誉。
更重要的是,这种创造力固然有水平或程度的差异,但它们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只要有适当的条件,人的创造力是可以不断提升的,个人水平的创造力与社会水平的创造力在本质上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国著名教育家、华东师范大学原校长刘佛年强调:“创造可以从低级到高级。知识少、能力不足的幼儿和少年也可以创造,当然那是低级的。很多科学、技术、文学、艺术的创造,需要很多的知识,很强的能力,那是高级的,没有低级的创造习惯,也就不能发展高级的创造。”
在探究性学习的过程中,学生的创造大多属于个人水平的创造力、同等群体水平的创造力,相比社会水平的创造力来说,它们都还属于低级的创造力。但是,正如刘佛年教授所强调的,没有低级的创造习惯,也就不能发展高级的创造能力。探究性学习就是培养学生“低级的创造习惯”,指向发展学生“高级的创造能力”的活动。如果我们认识不到“低级的创造”与“高级的创造”的关系,认为“低级的创造”没水平而否认它的意义,那么可以肯定地说,学生“高级的创造”能力是很难发展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