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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19年,我开始学习笑

那年在省城参加培训,某教授引用作家池莉小说中的一句话:那人走起路来那么疲惫,像小学老师似的。我和其他学员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响亮,也笑得很心酸。

多年后,有时看到个别同事的脸,我会冷不丁地记起池莉的话,同时想:一个人的走路姿态,可以暴露其职业;一个人的脸,岂不亦然?

几天前,朋友问我:“如果为刚入小学的孩子选择教师,该侧重教师哪方面的素质?”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首先看教师的脸,其次听教师说话的语气。孩子年龄越小的时候,教师的脸和说话的语气越重要。”“难道教师的专业素养不重要吗?”朋友又问。“当然重要,也正因为重要,才作出如此选择。因为一名教师的专业素养,会写在他的脸上,流露在他的话语间。”我回答道。

女儿上幼儿园时,我接送孩子,远远地常听到一名女教师极高且尖锐的喊叫声,近乎歇斯底里。而站在园门口的园长,则每天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其任务似乎只是向家长告这状告那状。有一阵子,女儿突然哭闹着不去幼儿园了,我猜,年幼的她大概本能地受不了既冷又粗暴的环境,换成我,也要逃了吧。可是,我们夫妻要上班,家里又无老人帮忙,只得狠狠心一次次连哄带骗把她往幼儿园里推,让她穿过冰冷的目光,走向高而尖锐的吼叫声……

如今,女儿已是高一的大姑娘。最近我问她:“我们找时间去幼儿园拍张照片作纪念,好吗?”女儿竟爽快地答应了。她已经忘记当年的恐惧和泪水了。可我无法遗忘。有时,路过那幼儿园,一些可怕的声音和脸孔,依然隐约袭击着我的神经。这段记忆对我影响至深,如今假如有人无端地朝我大吼大叫,我的排斥心理往往格外强烈,我要么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看,要么干脆一走了之——这是我表达蔑视的举动。

其实,我不该一味指责别人,我又在课堂上真正开怀朗笑过几回呢?从教的第一年,学生黄冠能递给我一张小纸条:“王老师,您的笑,对我们很重要。”这张纸条,我终生铭记。那时,我刚离开象牙塔,跌跌撞撞地拐进另一个非常现实的校园,挣扎在繁重的生存压力与工作压力之间,整天战战兢兢又晕晕乎乎,脸上哪能挤出一丝笑容?

笑,不单纯是一种表情。笑,从本质上说呈现出的是一种心情、心境,甚至是一种感情、一种情怀、一种内在修养。当我年轻时,我的生活陷在极度艰难的泥淖中,笑的花朵失去了必要的滋润,是绽放不出来的。

今天,不再年轻的我,脸又改变几许呢?除了多出一道道或浅或深的皱纹沟沟,还多出些什么?不久前,我的高一年段新生邱钇泽在周记中写道:“老师,您笑一笑,我们才会不怕。”我内心的悲哀无以言表。我为自己十几年教育生涯的失败而悲伤,为缺失笑容陪衬的满脸皱纹而哀伤——它一定干瘪至极点,丑陋到极致,令学生害怕到难以忍受。也许我的语文课曾经精彩过,可是,我没给学生带去为人师者应有的职业欢愉与荣光。没有欢容的教师,其职业尊严令人怀疑。我由此认识到,不管我以何种理由为自己的“不笑”开脱,都是苍白的。说到底,我与那名幼儿园园长有何差别?

我的笑,是献给自己的礼物,也是献给我的学生的礼物。青春需要笑颜来点缀。为什么我要吝啬呢?难道我肩上的苦难、我四周的凄风苦雨有那么重吗?重得10多年来,把心底和脸上的一朵朵笑都压死了吗?

我终于悟出教师的笑的意义了。我决定要笑了,但我必须先学习笑。

我开始对镜自笑,不自然地笑,痛苦地笑,好笑地笑。后来,背着镜子笑,想由心底先笑起,一点点地增加笑的容量,一寸寸往上涨,直至漫过胸膛、漫上脖子,自然而然地溢出脸庞。最后,我才靠近教室,走进课堂,用笑脸迎接学生的目光。

我决定这样行动时,已经是一名拥有19年教龄、年逾40的中年教师了。

2010年10月 hvqMFl/fgPqvkmDc+RCiqU6LwE75EKicuVGnom2Sv0yF7HsATemRcAJKoHhp33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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