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一旦有了恐惧,就得做点什么对抗它。在这里生病会非常糟糕,如果有人想到把我弄进主宫医院
去,我就一定会在那死掉。这是家舒适的旅馆
,门庭若市。许多车子必需尽快穿过空地驶入医院,不冒着被车撞到的危险,就无法观察巴黎大教堂的门面。那是些不停鸣叫的小型公车,如果一个将死的小人物头脑一热,偏要直冲入上帝的旅馆,那么连萨冈公爵
也得让人停下马车。将死之人是固执的。当殉难者大街
的旧货商勒格朗夫人
向城中的某个广场驶来,整个巴黎都水泄不通。要说的是,那些该死的小车都有无比挑逗的毛玻璃,[11]能想象出后面最精彩的垂死挣扎;一个门房
的幻想足矣。如果有更多的想象力,能想到别的方向上,猜测就简直无边无际。我也见过出租车大敞而来,车篷掀起的计时车,按常价载客:一个小时的死两法郎。
1. 1903年8月18日给莎乐美的信(见附录)。
2. 1902年8月31日给克拉拉的信:
这儿到处是医院,让我害怕。我明白了,它们为什么总是出现在魏尔伦、波德莱尔和马拉美笔下。所有街道上都能看到倒下或死去的病人。能在主宫医院的窗口看到他们穿着奇怪的服装,那是疾病忧伤且苍白的修会服。你会一下子感到,这个广阔的城市里有成群结队的病人,有将死之人的军团,有死亡的民众。
3.里尔克对他的法文译者贝茨解释:
活着、看、恐惧,这些是马尔特(巴黎)经验的最初主题。每个主题都在要求其反命题,唯其如此才能显露出真实的意义:“那么,就是说,人们来这儿是为了活,我倒是认为,会在这儿死。”“那是声响。但这里有更可怕的东西:静寂。”“我学着看。不知为何,一切都更深地进入了我[……]”。对立——同时秘密关联——在表象和深层的真实之间,在司空见惯和不可表达之间,这种对立在最后那句颇有讽刺意味的句子中得到总结[……]:“我也见过出租车大敞而来,车篷掀起的计时车,按常价载客:一个小时的死两法郎”。
1.死亡消解对立。
萨冈公爵(Herzog von Sagan)戎马一生、身世煊赫,他的姓氏Sagan却类似于德语的Sage,意为“传说、谣言”。受难者大街上的“伟大夫人”则从事着旧货商这一小市民的职业。然而,面对死亡时,不论是两个人物对比时出现的反差,还是每个个体自身的矛盾,都毫无意义。
2.人们的死。
固然所有人都终将死去,但死亡总是遥遥无期,并不对当下的自己构成威胁,死亡因此“保持在那种用以描述日常照面者特征的不触目状态中。……被领会为某种不确定的东西”,
与生活中种种见惯不怪的无聊之事一样平淡无奇。偶尔有人不合时宜地死去,造成或大或小的麻烦,他们的死也无非只是人们闲话的谈资或发挥想象力的材料。人们并不思考死亡,也因此漫不经心、得过且过(第7节手记)地对待死亡,只把它当作是于己无关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