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崔氏以手掩唇,眼中惊色显而易见,毕竟两只白狼,加起来有一百多斤重,扛在一个人的身上,那是何其的令人感到震撼。
待李希越走越近,李大壮惊呼道:“是白狼,冬季里最凶戾的狼。”
“莫说猎杀白狼,就是见它一眼,能活着回来,何止是祖坟上冒青烟啊,简直是老祖宗积了大德。”
张大状震惊万分,因为他实在难以相信,记忆中李希就是一个乖孩子,平时沉默寡言,也没有一技之长。
以十六岁的年纪,能猎到两只白狼?
要知道,猎户如果能侥幸搞到一身狼皮,拉到市集上去买,最低也能卖到三十贯钱一张,这还是最低级的狼皮。
狼皮的价格,取决于皮毛的光泽层度。
而这白狼皮,那些达官官人的贵妇更喜欢,因为它毛发雪亮,恐怕能卖更高的价钱。
一贯钱是一两银子,而一贯钱又是一千文!
而普通庄稼人,干五年农活,也难以攒够六十贯钱。
六十贯钱,足以让这一家三口什么都干,省着用,也能用很久。
听到李大壮的话,聂柒也是知道两匹狼的价值极高,她去过县城,知道物价。
现在三人都有一个疑惑,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是如何猎到两只白狼的?
不等聂柒询问,李希直接主动开口。
“运气好,一只大虫,把两只白狼咬残了,我这才捡了便宜。”
李希笑着说道。
“大虫!”聂柒瞬间脸色惨白,她没有像李大壮夫妇一样,馋兮兮的看着李希将两只狼躯放在地上,而是听完这句话慌里慌张的上前,握着李希的双手,上下查看身体有没有伤势。
见到他没有受伤,这才安心。
大虫是老虎,而老虎,那对人类来说,跟鬼魅没有什么区别。
“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呢?”
聂柒板着一张俏脸,伸手捏着李希的耳朵,“你要是没了,我和你妹妹怎么活?”
李希笑道:“姨娘放心,老天爷会眷顾我的。”
聂柒这才笑道,道:“我家希哥儿就是有本事,狼都能猎到,我们回家。”
“哎哎,大侄子!好本事啊!”正当李希肩抗两只狼要走的时候,张大壮又看到他身后背的草框里面,有两只野鸡,还有很多野鸡蛋,顿时眼睛都红了,这天寒地冻的,想吃点东西都是难事,这小子怎么能找到野鸡呢?
这时,聂柒也注意到那两只野鸡,顿时好奇的看向李希,如果说白捡了两只狼是运气好,那这两只野鸡呢?
野鸡窝在山林中极其隐蔽,不是光凭猎户的经验就能找到的。
“就拿大壮叔说吧,我白天夜里都去山上,也没找到野鸡窝啊。”
李大壮目光深深的看向李希,道:“大侄子是真能干,下次上山狩猎,能不能带上叔?”
聂柒此刻的心里是无比爽快的,好家伙,李家村最会打猎的人,平常被村民们赞不绝口的李大壮,都在我家希哥儿面前甘拜下风。
别人夸她漂亮,那是事实,她已经听腻了。
但是要夸她两个孩子,这心里真叫比吃了蜂蜜还要甜呢。
“希哥儿,真是越长越高了,你看,婶婶都快认不出你了。”
崔氏站在李希面前,笑容温暖的说道。
“弟妹啊,希哥儿也该找小娘子了,我记得大桥镇有一家做木材生意的商人,你是没见过,他家闺女,那叫一个水灵。”
“我和她父亲是旧相识,要是愿意的话,你给我一只野鸡,我去牵线。”
崔氏笑的很亲切。
没办法,饿啊!
和那商人是旧相识,这话倒也没错,她年轻的时候,也是高朋满座,可是一上年纪,只能找一个老实人嫁了。
“这不劳你操心。”
“至于李大壮,你要跟我家希哥儿上山打猎,此事也别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半大孩子混,像什么话。”
聂柒毫不留情的说道。
然后就带着李希回家。
只留下大雪之中,冻得冷飕飕的李大壮夫妇,满脸忧愁的看着天空。
“贼老天啊,你这是要杀死我们这对苦命鸳鸯啊!”
“她真是太心狠了!”崔氏语气难过的说道。
“你别忘了,她刚来到李家村第三年的时候,她男人感染风寒走了,我们夫妇也随着众人一起嘲笑她,说她是克夫命,明明我们两家距离最近,本该关系最好。”
李大壮苦笑道:“我们没有在她冷的时候,送一把火,却撒一把霜,事到如今,活该啊!”
崔氏抹着眼泪,跟着李大壮回到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夫妇二人抱头无言,窗外寒风似刀,如果睡着了,可能明早剩下的就是两具尸体。
夫妇二人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只能活一会儿,算一会儿。
这李家村,哪怕是李氏本宗的人,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莫说这一对外来户了。
比起这里的冷风凄雨肚中饥饿,而隔壁的篱笆小院的灶火中,灯火通明,李明珠这个八岁的小女娃,正蹲在那里,双手拔着热水陶盆中的野鸡毛,瓷娃娃的一样的小脸笑容满面,嘀咕着,“吃肉肉,长高高!”
正在拿着木柴烧火的李希,狼肉已经切好洗净,现在正在绰一遍狼肉之中的血水,然后再卤一遍。
反正什么调料都有。
两匹狼,一百二十斤的肉,足够一家三口吃好久了,李希听到妹妹的嘀咕声,爽朗一笑,道:“小家伙,可劲吃!哥答应你,以后有哥在一天,姨娘和你,都不会饿肚子。”
正在翻炒野鸡蛋的聂柒,突然感到油星子钻进眼睛里了,倏然一酸,握着勺子的手,轻微发颤。
多少年了,自从那个嗜酒如命的死鬼到了地下,她就有了克夫之名,可想而知,一个三十岁的寡妇,没有人做她的遮风之墙,她凭着坚持,含辛茹苦的将这两个孩子拉扯大,多年来,听了多少的闲言碎语,而此番听到李希这句话,宛若冬季的寒冰,瞧见了日光,正在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