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不再坚持惯常行为模式时,便打开了通向未知可能性的大门。
当肆意破坏的能力与创造性技能相结合时,将会产生最大威力。
——蒂姆·哈福德(Tim Harford)
美国经济学家、记者
我在阿尔伯特公园附近住了将近3年,几乎每天都会跑步。然而,从前院出门之后,我从未向右转过。每次离开家,我都会在花园门口向左转。我甚至未曾细想过这一决定,一切只是惯性使然。我家所在的街道与海岸线平行,当我左转两次之后,便会到达海滨路。当然,我同样可以右转两次到达海滨路,科里就是这么做的。但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向右转。
我没有时间进一步思考我们选择的路线方向。尽管只跑了几分钟,但我的焦虑有增无减,我浑身都感觉不对劲,不舒服。科里怀揣使命,当他的定位手表发出完成第一公里的提示时,他加快了步伐。眼前的科里与平时和我一起训练的那个科里判若两人。以前我们在早上一起训练时,他总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进入状态,而现在我们只跑了5分钟,他就开始以跑马拉松的速度奔跑。我紧随其后,同时大脑飞速运转:他会坚持多久?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早该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也早该拒绝神秘跑的提议。我真蠢。或许,也不是没办法解决?我可以早点叫停神秘跑,或者更直接点,现在就叫停。
在我还没来得及叫停时,我竟然意外地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科里快速跑了1公里后便放慢了速度,我们沿着一条我从未跑过的路穿过圣基尔达城,路过一间间商店和一些不熟悉的住宅区街道。科里显然是想让我坐上情绪的过山车,接受精神上的折磨,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摇摆不定。眼看着我们即将进入下一个不平坦的路段,科里却领我跑入一个橄榄球场,并在环形跑道上加快了速度。他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在带跑。我气喘吁吁地竭力完成了第一圈。然后,我们既没有停止也没有稍作休息,紧接着就开始跑第二圈。“科里!不要跑垮我!”我大声喊道,但他丝毫没听见。因为求救的呼声只回荡在我的脑子里,我的肺部根本没有足够的空气能让我大喊出声。一定是自尊心再次阻止了我选择放弃,不过,我的自尊心也已所剩无几。我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幸好,我们只跑了两圈就离开了环形跑道,甚至还没跑到10公里,我们就已在往回跑的路上了。现在距我们离家还不到一小时,我很庆幸自己成功熬过第一次神秘跑训练。
科里看着我并笑着说道,他第二天要参加铁人三项赛,因此要保存体力。难怪,这就解释了为何第一次神秘跑如此轻松。然而,我很快意识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科里朝我家的方向挥了挥手,一边微笑一边再次加快步伐。这场神秘跑离结束还早着呢。我们继续向墨尔本港前进。
这次,科里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我,我们以非常快的速度跑完2公里。科里显然很享受对我的“控制”。对我来说,令我痛苦的并非跑步速度。这种速度我完全跟得上,令我痛苦的是我脑海中不断铺展开来的独白。我做着最坏的打算,但不确定究竟应何时放弃。通常,不断接近固定终点线的想法让我坚持跑完全程。我会暗自告诉自己:“虽然我已经筋疲力尽,但我还可以再坚持最后1公里。只剩1公里就结束了。现在只剩500米了。我可以看到终点线了。还剩200米。到了。”
但眼下,我连终点究竟在哪都不知道,又该如何让自己坚持跑到最后?科里已摘下“面具”,不再伪装成我的朋友,这令我对他好感全无。我感到十分无助。
幸运的是,最终科里并没有全力“跑垮”我。跑完17公里之后,我们回到了家。我还活着。瞬间,我的不安和恐惧都烟消云散,这场神秘跑本身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难。我不确定我是否喜欢这场神秘跑,因为它有别于我之前做过的任何事情。我很感激科里,因为他并没有为难我。回顾这次跑步时,我才意识到最有意思的时刻其实发生在我们开始跑步之前,就发生在我家花园门口:迈出家门的那一刻,我向右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