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卡兹奠基者始建城堡于此,梯里达底一世 进行了重建和修复。在战争时期,它是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在和平时期,它是一座珍藏王室宝物的仓库,是王公贵族安全的军事避难所,是亚美尼亚军队避寒过冬的好地方。曾经瓦尔丹被瓦克背叛导致兵败,当时这座要塞在战争中遭到严重毁坏。如今它完好无损地重新矗立在我们面前。我们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要塞位于格赫山支脉,该山是阿拉拉特地区马扎斯省和沃斯坦省的分界线,后因位于山坡上的格加尔德修道院被命名为格加尔达萨尔要塞。
要塞周围山峦险峻、气势雄伟。巨大的岩石、奇特的峭壁、无底的悬崖、深邃的峡谷、崎岖不平的山脉从要塞口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在要塞前方,河水从高处奔腾而落,冲破峡谷,与阿扎特河一起蜿蜒而下,汇入宽阔的德温河谷,用清凉的河水灌溉滋养着沃斯坦的这片土地。
这座古老的要塞威严地矗立在苍茫的高原上,这里坐落着五座教堂和众多的塔楼,周围是陡峭的悬崖。四面被天然屏障和防御工事所包围——北面是悬崖峭壁,远处与格赫山相连;东面和西面是高大的城墙和塔楼,城墙和塔楼由光滑的玄武岩块凿制,用铅和铁捆绑而成;南面和北面是由岩石峭壁组成的天然堡垒。它们就像峡谷上的巨塔,牢牢守护着这座坚不可摧的要塞。
在王室要塞的后面坐落着错落有致的塔楼和宏伟壮观的特尔达特夏宫,它们如同巨人一般耸立在要塞东南靠近城墙的山坡上。夏宫的门廊由24根爱奥尼亚柱组成。宫殿里完整地保存着罗马艺术作品,这里有精美的雕像和高高的雕花拱顶。从门廊远看整个要塞,群山绵延,雄伟壮丽。国王的避暑山庄不仅是个完美的居住场所,也是个绝佳的观景点。
那是923年的秋天,覆盖在格加尔达萨尔要塞岩石坡上的稀疏绿植早已消失。悬崖峭壁上的石块赤裸裸地显露在外面。格加尔达萨尔要塞的威严宏伟在加尔尼雄伟的宫殿面前毫不逊色。
天色渐晚,峡谷的山路上空无一人。那些需要穿过德温山谷的人或者早已回家,或者选择在艾里万克 的山洞里过夜。加尔尼峡谷强盗横行,旅行者们不敢在天黑后冒险进入峡谷,修士们会为他们提供住所和食物。周围的峡谷和悬崖笼罩着一种可怕的寂静,偶尔有秋风的呼啸声和从高处泄下的流水声。
夜深了,万家灯火都已熄灭,加尔尼陷入了夜晚的寂静。秋季夜晚的山区,潮湿又寒冷,要塞的居民都回到了住所。只有哨兵们是醒着的。他们头戴铁盔,腰间系着重剑,手里拿着铜盾和长矛,在要塞门口、塔楼前、城堡周围来回巡逻。当时城堡里住着阿绍特的妻子——萨卡努伊什王后。
尽管国王刚刚与他同名的堂兄弟暴君阿绍特讲和,占领了首都德温,将入侵者从首都驱逐出去,但局势仍然动荡不安。因为阿拉伯人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将战火引向首都。
国王忙于镇压各处的叛乱,王室成员留在首都很危险。于是萨卡努伊什和其他许多王公贵族一起迁往了加尔尼要塞。
天气寒冷,黄昏将至,王后仍然留在特尔达特的宫殿里。最近,她总是独自一人坐在面对峡谷的露台上,度过漫长的时光。她有时会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下面流淌的阿扎特河,看着翻涌的水花拍打着柳树、撞击着岩石,有时则会望着格赫山间的道路,那里的每个骑马者都会吸引她的注意。她的目光会一直跟随着骑马者,从阿扎特峡谷转到加尼山的小路,直至骑马者从视野中消失。
两个星期以来,王后一直在焦急地等待一个人。唉!可惜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她日复一日地渴望着,也愈发感到焦虑和不安。
这些日子王后总是喜欢独处,不愿与任何人见面或讲话。她想独自面对自己备受煎熬的内心。如果有人胆敢打扰她,她便会十分恼火。在偌大个城堡里要是有人能倾听她心底的秘密该多好啊。可是即便有这样的人,王后也不会告诉她什么的,因为她打心眼里就不相信女人,不相信与她同样出身于王公贵族家庭的女人会为她保守秘密。王后笃定,她们全都是表面上装作同情她,暗地里则在幸灾乐祸,各怀鬼胎。她期待那个同情她、能疏解她痛苦的人出现。此时此刻,她如此渴望着他的出现。然而,信使带来了消息,他的承诺没有兑现,他并没出现。
这时一位中等身材的老妇人来到王后身边。她的脸上闪着慈祥的光芒,眨着一双温柔的眼睛,嘴角含着微笑,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是在担心自己会激起女主人的愤怒。她知道她的女主人为什么如此痛苦,她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早在她和随从们在休尼克山和古加山的时候,她就真心为王后的不幸感到悲哀。
她叫谢达,是王后的乳母,她很喜欢这位被她奶水养大的女儿,这位最善良、最高尚的女人。她早就知道萨卡努伊什的不幸,却什么也没说。因为如果无法帮她消除痛苦,那么最好不要去揭开伤疤。
“那自己能和她谈谈吗?能和她一起哭泣吗?能安慰她吗?她可是自己曾抱在怀里哺乳过的萨卡努伊什啊。”谢达有时会这样想,但马上又反驳自己,“不!萨卡努伊什是加德曼大公的女儿,她不只是自己哺乳的孩子,还是她的王后。谢达可以亲吻她的脚,但并没有资格与她平等对话。”
从谢达意识到王后知道自己不幸的那一天起,这个可怜的女人便再也无法平静了。她无法帮助王后,她努力缓解她的痛苦。她像影子一样跟着萨卡努伊什,尽可能舒缓她的悲伤和忧虑。
“天快黑了,我亲爱的王后。要回要塞了吗?”谢达走到露台上问。
“是你吗,谢达?”萨卡努伊什惴惴不安地转过身来。
“是的,伟大的王后,我是来说……”
“你在这儿待多久了?”王后打断了她的话,似乎担心乳母会察觉到她暗自的忧虑或是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
“自打太阳落山我就在这里了。”
“我下令让所有人都不要来打扰我……”
“是的,我尊贵的王后,我也不敢违抗你的命令,但天色已晚,也起风了,你可能会着凉。我是来提醒你,是时候回要塞了。”
“提醒我是什么意思,谢达?”王后问。
这位善良的老妇人很不安,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默默地低下了头。一抹淡淡的红晕,就像苍茫的冬日黎明,爬上了她的脸颊。她赶紧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来掩饰不安。王后原本用严厉的目光看着她,想让她做出个解释,但心好像突然被这母亲般的温柔软化了。谢达更有勇气了,她坚定地全心全意地爱着王后,时刻关注着她。这并不是为了窥探她的秘密,而是为了确保她的健康。她像慈爱的母亲一样关心着她。真诚的爱有错吗?当然没有。于是她更加自信地说道:“我是来提醒你,现在很冷,王后可能会着凉。”
“我自己知道!”萨卡努伊什说。
“不,我的王后,当你沉浸在悲伤的思绪中时,你就会忘记一切。”
“谢达,谢达乳母,你胡说!”王后很惊讶,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胡说,我亲爱的王后。”谢达坚定地说,“上次那场可怕的大雷雨,每个人都在躲避,连在要塞前站岗的哨兵都躲了起来。而你一直走来走去,就仿佛置身于春天里,仿佛在我们加德曼的天堂里。”
王后身子猛然一抖,她感觉乳母是在责备她,怎么抵赖也没用。她害怕乳母会不会是为了讨好某个公爵夫人才这样做的,她的不幸是不是已经人尽皆知了?如果乳母帮助了她们,那嫉妒她的那些对手现在是不是正津津乐道,羞辱她的王室尊严呢?这些想法让她感到不安,但她隐藏起情绪,平静地问:“谢达,谁告诉你我沉浸在悲伤之中,完全没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没人告诉我,我亲爱的女主人,是我自己发现的。如果我连你脸上那种持续的渴望和额头上悲伤的皱纹都注意不到的话,那我简直就是个瞎子。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你高贵善良的心被百般折磨着。”
王后被这番话打动了。刚刚的怀疑瞬间消失不见,此时心里充满着对乳母的信任。她从乳母的话中感受到了的真诚和温柔,仿佛是一位母亲在同她讲话。她若有所思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没有说话,站直了身子,看到这位老妇人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温柔。此时此刻,她很想从乳母口中听到,她眼中自己一切的痛苦到底是什么,很想验证一下乳母知道的事情。但王室的骄傲让她问不出口。她以前没有向任何人倾诉过自己的心事,所以她也同样不会对乳母说。可她又希望谢达能自己全部说出来。
谢达不明白王后这意味深长的目光是什么意思。她以为是她的冒失让女主人感到不安。她避开她的目光,匆匆忙忙地给王后披上蓬松的貂皮斗篷。王后从长椅上站起,斗篷从肩上滑落下来。
“你年事已高,不适合做这种事了,谢达乳母。我的女仆们呢?”王后轻声问。
“啊,就让我自己为你服务吧,我温柔的王后,我无与伦比的王后!谢达已经老到不适合做任何事情了吗?”
“谢达乳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我的出现让王后不高兴了?”
“谢达,你打断了我。”
“或者我刚刚无心的话让我的女主人伤心了?”
“不,不,我的谢达,你的出现让我高兴。你知道我不允许任何人陪我散步,但不管我是否愿意,你都可以在这里,可以随时打断我。”
“我会这样做的,我的女主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对我发火,但我不能让你长时间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中!这会损害你宝贵的健康的。”
“宝贵的?是的,或许对你来说是的,我的好谢达,但只是对你来说……”王后转身看着乳母轻声说,“你有权与我争论,谢达乳母,我没有生你的气……的确,我在户外逗留太久了。我的女仆们都去哪儿了?”
“你吩咐她们,没有你的允许不准过来。”
“那就去叫她们,让她们备轿。”
说完,王后走到柱廊尽头,停在那里,凝视着从山后缓缓升起的暗红色的月亮。
虽然天气已经相当寒冷,风也在吹,但天空仍然晴朗无云。星星亮了起来,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山顶上空,仿若一盏魔灯照耀着山脊和山丘上的岩石。阿扎特河从高处奔腾而下,河水飞溅起来,泛着银光。
王后被这美丽的夜色迷住了,陷入了沉思。过一会儿,她回到座椅上,怀揣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女仆们的声音和男仆们举起的火把将她从沉思中拉回。
王后转过身来。要塞的主人戈阿尔·马尔兹佩图尼公爵夫人和她的乳母以及女仆们一起走进来。公爵夫人走近王后,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轻轻地责备她说:“我不喜欢,你总是在寻求孤独。”
“我在这盯着这条路,要是马尔兹佩图尼大公来了,我好第一时间告诉你。”王后温柔地笑着回答。
“只要他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我对你感激不尽。”戈阿尔公爵夫人说,同时伸出手来扶着王后走下台阶。
“如果他没有带来好消息呢?”王后问。
“那就让要塞的大门继续对他关闭吧!”公爵夫人开玩笑地说。
王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四个高大的仆人站在下面。他们抬着一顶轿子,上面装饰着带有金色流苏的彩色丝布。女仆们把王后扶上轿。仆人们用火把照亮了通往要塞的路,要塞离他们只有几十步远。公爵夫人和女仆们跟着轿子朝要塞的方向走去。
要塞宽大的拱门前点着灯火,武装士兵守在门口。王后走近时,士兵们站成一排,放下手中的长矛,矛尖轻点在地上。
“你们的守将在哪儿?”王后走上来和士兵们并排,然后问。
“在这里,美丽的王后。”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士兵边说边向她走来,他全副武装,头盔上插着一根羽毛。
“要塞守将有什么指示吗?”
“守将下令,弓箭手和长矛手都已被安置在要塞射孔处,士兵守卫城墙,各队士兵驻守塔楼。”
“要塞的钥匙呢?”
“我们在等待王后下令锁门。”
“为什么这么晚还未锁门?天已经黑了。”
“从艾里万克来了位信使,他告诉我们,卡多利柯斯 将于今晚抵达。守将想知道,钥匙可否留在他那儿等卡多利柯斯到。”
“告诉他把门闩装上,然后向我报告。”
士兵恭敬地鞠了一躬,向通往大门的街道走去。
到了要塞门口,王后从轿子上下来,走进圆形拱顶礼堂。礼堂左右两侧共有四扇雕花小门,分别通向底层的房间和城堡的密室;中央是宽阔的花岗岩主楼梯,主楼梯上面的左侧楼梯通向中层的房间,那里是公爵夫人们的住所;右边的楼梯通向上层的房间,那里是王后和女仆们的住所;楼梯铺就着休尼克地毯;拱顶上悬挂着铜灯,照亮了整个楼梯。
王后和女仆们上楼,右转走进一间漂亮的圆顶房间,这里有柱子、壁龛、雕花檐口和马赛克地板,房间的拱形门通向这层楼的其他房间。
王后经过两个小房间。房间墙上贴着彩色瓷砖,瓷砖在银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地上铺着地毯,地毯上放着靠枕,这是女仆们的房间。之后王后走进了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这是王后在加尔尼的寝宫。四盏古典华丽的吊灯、点缀着彩色马赛克的天花板、镶嵌着白色磨光石的墙壁尽显尊贵气质,满屋铺着地毯,靠墙摆放着沙发,沙发上放着长圆形锦缎靠枕。王后坐到房间尽头的锦缎沙发上。一个女仆弯下腰,把带穗的真丝垫子垫在她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