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朕知道了,退下吧。”
观文殿内,夜色深沉,武帝挥手让密探退下,自己则疲惫地揉着额角。
他今年已经四十五岁,再没有年轻时的精力了。
秦过立在下首,愤愤说道:“这些北胡人口口声声重义守信,结果却妄图假借和谈来麻痹我大周,真是恬不知耻。”
说完他又叹道:“唉,只可惜没找到确凿的证据,密探之言不足以说服朝中那些主和的大臣。”
“是啊,朕也为此颇为头痛。”
武帝揉了揉额角,说道:“北胡此举乃是阳谋,吃准了朝堂上那些愚夫蠢货。哼,他们也不想一想,北胡与我大周打了三百多年,双方仇深似海,岂是一纸和谈所能平息?”
秦过宽慰道:“父皇不要动怒,小心身子。咱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北胡的阴谋,就定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话虽如此,但重要的是如何去做。”
武帝叹道:“我大周连年征战,不但国库空虚,民间亦有不稳之象。若朕一意孤行阻止和谈,群臣们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秦过看着他,忽然眼珠一转,说道:“父皇,儿臣有一法,既能阻止和谈,又能让北胡来背骂名。”
武帝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哦?说来听听。”
秦过道:“只要咱们找到北胡假和谈的证据,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武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能找到?”
秦过自信笑道:“只要用心去找,肯定能够找到。”
“哈哈,好,好。”武帝笑了起来,“你放手去做,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
秦过躬身拜道:“儿臣遵命,定不负父皇所托!”
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破,因为根本没有所谓的证据,秦过的计划是捏造一个证据!
而这也是武帝在宴席后单独召见秦过的原因,只有秦过这个一心外放的皇子才能去做这件事,无论他捅出多大的篓子,大不了就是发配边关嘛。
一箭双雕,双喜临门,双赢!
见秦过领会了自己的意图,武帝也终于可以放松下疲惫的心神,招了招手让秦过坐下,自己则拿起脚下的神威弩仔细端详起来。
他帝号为武,曾数次御驾亲征,对军中的各类器械十分熟悉。
这把神威弩制作精良,比军中所用的黄龙弩强出许多,让他一见便爱不释手。
武帝问道:“这钢弩叫什么名字?朕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秦过早就想好了说辞:“启禀父皇,此弩是儿臣在一卷古籍残本中寻得图谱,又请能工巧匠打制数月才得此一件,世间再无第二把。”
“是么……”武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站起来亲自踏住弩环缓缓上弦。
上好弦后,武帝并未装填弩箭,只是举在眼前虚瞄远方,扣动了扳机。
绷——
弩弦独特的振动声在观文殿内回荡,武帝放下神威弩,遗憾说道:“可惜不能批量打造,而且上弦也太慢了些。”
秦过佩服说道:“父皇明见万里,一眼就瞧出了此弩的不足之处。”
“嗯。”
武帝点了点头,把弩放回椅边,丝毫没有还给秦过的意思。
??
【啥意思,你这么大个皇帝,还想抢儿子的东西?】
秦过万万没想到,武帝竟然根本不打算把弩还给自己,又不敢去要,万一惹的武帝不开心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只得捏着鼻子说道:“父皇,这神威弩儿臣留着也是无用,还是请父皇收归宫中吧。若宫中巧匠能找到批量制造的办法,咱们大周又能多一件神兵利器。”
“如此也好,吾儿有心了。”
武帝赞许地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神威弩。
【你还真要啊?!】
秦过此时方知,自己这老爹为何能坐上那张龙椅,脸真厚,心真黑啊!
又要让自己替他办事,不给钱不说,还要拿自己的东西,两世为人都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听说武帝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太子,参与夺嫡的有十几个皇子,比当下的境况激烈的多,但武帝硬生生斗垮了所有人,把自己的屁股焊死在了那张龙椅上。
论厚黑权谋,武帝当属大周历代帝王第一人。
只可惜时运不济,大周传国至今已三百多年,内部士农工商矛盾尖锐,外有北胡西戎南越强敌环伺,否则秦过还真没有翻天的机会。
眼见秦过讪讪的神色,武帝嘴角勾起一丝莞尔,一眼便看出秦过在想什么。
笑道:“好了,朕也不会白拿你的东西。明天一早你去找李德忠,你那一百个兵需要什么铠甲军械随便开口,朕无不允准。”
秦过大喜,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连忙叩首谢恩。
谁知还没高兴多久,武帝又道:“对了,等北胡人把马送来,你留下一百匹,剩下的也都给李德忠吧。”
??
秦过帅气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万万没想到这老登图穷匕见,竟打起了自己战马的主意。
脸还要不要了?
一百人的装备换五百匹马,你咋不去抢呢?
看着他惊愕的眼神,武帝强压笑意,说道:“还愣着做什么?你那一百人又用不到那么多马,朕帮你养着你还不高兴了?”
【放屁,你替我养?你就是明抢!】
秦过心在滴血,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只得苦着脸拜道:“多谢父皇,儿臣遵旨。”
【我还得谢谢你!】
武帝笑眯眯坐了回去,挥手说道:“天也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五日后与北胡一战,朕会亲自为你助威。”
“谢父皇,儿臣告退。”
秦过咬着牙谢恩离开,等他走远之后,忍不住回望这座大殿。
星光璀璨,殿堂巍峨,但在秦过眼里这就是一家黑店。
【比我还不要脸啊!】
离开宫门,暮秋姑姑和罗黑塔已经等在外面,看来秦过出来立刻凑上前来。
虽然是黑夜,罗黑塔的眼睛却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急切问道:“殿下,咱们真要和北胡人对阵吗?”
秦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错。怕不怕?”
“怕个球,我当年就在北疆杀了十几个北胡鞑子,这次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说起打仗,罗黑塔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憨厚的脸上写满兴奋,恨不得立刻就冲进战场。
这倒让秦过对他更加另眼相看,一个为战争而生的军 人,却为了保护战友的遗孀离开了热爱的战场,可见其重情重义。
这样的人只要归心,用起来才放心。
“哈哈,说的好。”秦过朗声笑道,“咱们定要让那些北胡鞑子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