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墙壁说话

穿过蟋蟀、蚯蚓等喜阴湿的虫子即便在白天也啾啾鸣叫的牢狱空地，在墙边的角落，有一座低矮的石仓。

那里放置着能制造出人类悲鸣与呻吟的机械——榨取血肉的各种拷问道具，但凡有点倔强的人，被关上一晚，就会屈服。用狱吏的话来说，这好像叫“汤灌”。然而，东仪与力走近时，却听到了如大象般的鼾声。

“起来！喂！”

他在石压道具的台面上坐了下来。里面有些昏暗，只有一扇小窗。带有奇怪木轮的柱子上，血迹斑斑清晰可见，大铜锅里，硫磺色的铅像蚯蚓一样附着在上面。

“喂，还不起床啊！”

他把脚搭在对方肩上，用力推搡了几下，那男子猛然抬头，和东仪与力一样，也在拷问道具旁坐了下来。

嘴巴闭得像蛤蟆似的。

真是个令人费解的男子。就像从古老沼泽里拖出来的山椒鱼怪一样的人。仿佛完全没有神经反射、感觉之类的东西。

（这家伙小瞧我啊。有意思，就算变成哑巴、聋子，我也是在南町奉行所赫赫有名的东仪三郎兵卫啊！）

他抱着胳膊，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

“喂，町人，看你手脚的皮肤粗糙，肯定是乡下人吧。你是哪里的人？是卖炭的，还是农民？”

“……”

那蛤蟆似的紧闭着的嘴巴，依旧纹丝未动，呈へ字形。

“昨晚铠甲柜里装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男子把眼睛和鼻子皱成一团，将双臂朝天花板伸去。从那能看到喉结的大嘴巴里，打了个哈欠。

东仪与力强压着怒火，说道：

“喂，老兄，装聋作哑那都是老一套了。这石仓里的道具是用来做什么的，你应该知道吧。别做那些没用的事了。要是在奉行所把你当成犯人盯上，可不会这么不痛不痒地审问你。犯人的线索在别处也有，不过也不能随便就把你放了，出于职责所在，只是按常规问你些事。快点交代完，你今晚也好回到老婆身边，喝点小酒不是挺好嘛。”

“……”

“怎么，就是不肯开口啊！你打算一直装聋作哑下去，那可没好处啊！”

“……”

男子的脸色稍微变得僵硬了些。

（这家伙，难道是真的？）

他不禁这么想。既然装作哑巴不对话，那就没办法沟通了。

他拿出纸和笔盒，想要试着笔谈，可对方完全就是个瞎子。就算写些玩笑话给他看，他也不笑。

这次，他用手、手指以及面部表情，做了各种各样的询问。在白洲偶尔也会碰到聋哑人，所以他对哑语还算熟悉，可对这个男子，连这招都不管用。不知道是不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反正就像对着墙壁说话一样。

他装作抽烟的样子，突然抓起藏在旁边的短枪，朝着天花板轰然开了一枪。

“啊！”

第一次听到了像是受惊的声音。

“瞧你这副样子！装聋作哑的家伙！”

他为自己的机智欢呼起来。

这男子，是有耳朵、能出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