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美的十五夜呀,亮得跟白天似的。”
“喂喂,波越。”
“怎么了,加山。”
“别光盯着月亮看了,咱们得快点呀。因公事耽搁了会儿,咱们可是今晚负责接待的人呢,迟到了可不好。参会的人要是觉得咱们不像话,说不定会生气的。咱们赶紧去吧。”
“是啊,今晚这场捕绳供养仪式,对老先生来说可是一辈子就一回的事儿呀。咱们俩都受过老先生教导的恩情,有着师徒之谊呢。要是去晚了,参会的人不满,把咱们当不懂事的家伙可就糟了。咱们快点去吧。”
说话的是南町奉行所的同心波越八弥和加山耀藏两人。他俩都朝气蓬勃,目光敏锐,作为年轻一辈,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过了土桥之后,两人脚步加快,大步流星地赶路,到了四岔路口,从那街口往左望去,月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
不多时,他俩气喘吁吁地进了增上寺所在的山内区域。
宽阔的御成道,犹如一片黑白相间的寂静之地,白色是月光,黑色是大树的影子。在其间匆忙赶路时,脸上、肩上、裤裙上,时不时有像海蜇一样的光影闪过,往身后飞去。
“嘘!耀藏——”波越八弥像是踩到钉子似的,猛地停住脚步,说道,“等等,稍等一下。”
“怎么了?”
“有个奇怪的家伙站在那儿呢,刚刚还呼呼地吹口哨呢。”
“不会吧,你听到的应该是猫头鹰的叫声吧。”
“是吗,不过,那家伙样子挺可疑的。哎呀,朝这边来了。”
他俩像蟋蟀一样,悄悄地蹲在草丛里观察,这时,传来一阵轻轻拖着木屐走路的脚步声,正缓缓靠近。
是个夜里看起来都很白皙的武士。可惜的是,那白皙的面容,只有眼睛和鼻子那块能隐隐瞧见,因为眉毛以上都被头巾遮住了。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刀鞘上的金属装饰像蝙蝠翅膀一样,翘在和服外褂的下摆处。
静静地——嚓啦、嚓啦,从他俩眼前走过了。
“搞什么呀,是捉弄人后回家的家臣呢,还是哪家的二少爷呀。”
两人在草丛里相视一笑,不过也不好马上冲出去,正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时,又看到从御灵庙后面走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月光的光斑晃来晃去,干扰着视线,看得不太真切,那是个戴着脚绊、套着手甲的粗壮农夫模样的大汉。背上背着个看起来挺沉的东西,手里拄着个像拐杖一样的物件,矮墩墩的身子微微弓着,一步步走过来。
“呀,那家伙从御灵庙后面出来了呀。”
“那后面按理说不该有人走的呀。”
“他背着的好像是铠甲柜吧。”
“咦?这家伙,有股怪味儿。”
两人的直觉出奇地一致。等着那人靠近,然后“哗啦”一声,踢开露水,猛地跳了出去,从左右两边冲过去,一边一个,用力扭住那人的胳膊,往上一拧,喊道:
“站住!”
“去哪儿呀!”
“……?”
那男人一脸惊愕,眼睛、鼻子、嘴巴都怪异地抽动着,却一声不吭。
然后,他越过肩膀,瞪着像栗子般又大又白的眼睛,猛地往身后看去,波越八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之前那个一身黑衣的武士停住脚步,像是吓了一跳,扭头往这边看过来。
“哦!那家伙是他的同伙!”
八弥刚反应过来,正要冲出去的时候,那武士的身影已经在唐门道洁白的月光下,像夜鸦一般,纵身一跃,同时右手一甩,扔出个什么东西来。
“啊!”
波越八弥顿时觉得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捂住太阳穴,身子晃了晃。原来是一块破空而来的小石头,擦着他的头弹了回去,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就在这时,那个背着铠甲柜、胳膊被加山耀藏拧着的农夫模样的男人,用力甩开耀藏的手,猛地把那根像拐杖一样的木棒横着拿了起来。
“耀藏,别大意!那家伙拿的可是三棱锥呀!”
八弥大声提醒道,不得不出声提醒呀,那木棒顶端有个尖锐的三棱锥呢,那男人横着拿着它,看样子是准备用力扔过来,或者直接刺过来呢,他的眼里满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