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那个人也被杀了呀?”
波越八弥把盖在尸体上的草席一角稍稍掀开让阿茑看了看,阿茑见状,缩着肩膀颤抖起来。
而后,众人认定,这具自十五月圆之夜后就一直被藏在雪枝家、身上没有伤口的町人男子尸体,正是本石町为金座供货的兑换商佐渡屋和平,也就是俗称的佐渡平。
“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呢?”
塔十郎一边动笔记录一边问道。
“因为我家主人工作的地方和他家店铺离得很近呀。而且,这位佐渡屋的老板,比其他任何弟子来这儿都更频繁,所以自然就经常能见到他了。”
“这么说,这个佐渡平也是来跟雪枝女士学笛子的弟子之一了?”
“是的。佐渡平一来,常常到夜里很晚都还能听到笛子声,有时候还会笛、三味线合奏,感觉他们时常融洽地一起喝点酒什么的呢。”
“嗯。”
塔十郎点了点头,暗自思忖着。
这么说来,雪枝可能是被这个佐渡平包养的女人。奇怪的是,佐渡平的尸体,一处刺伤、刀伤都没有,也看不到像是中毒的斑点或者被勒死的痕迹。
把阿茑送回邻家后,塔十郎不慌不忙地朝东仪与力说道:“您看,这下差不多心里有数了吧。”
东仪与力歪着头,疑惑地说道:“啊?”然后陷入沉思。
“这案子挺简单的。杀人的原因无非就是常见的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罢了。也就是说,佐渡屋和平和女笛师雪枝,很早以前就有私情,可能是出于某些缘由,才把外宅搬到这儿来了。然而,这女子还有别的相好。”
“原来如此。”
“就是那个蒙着脸的武士。”
“啊,是这样啊。”
“那两人偷偷幽会的时候,被佐渡平发现了,所以我觉得是那个蒙着脸的男人用柔术把他给打死了。”
“可是,那个蒙着脸的男人,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把自己心爱的雪枝砍杀了,而且还把尸体装进铠甲柜,让哑巴给运出去呢?”
“也许是那女人看到男人如此残忍的行为后,心生厌恶,不同意跟他一起逃走,又或者是被杀那晚佐渡平身上带着巨额钱财,比起女人,那男人突然改了主意,为了严守秘密,就连雪枝也一并给杀了,也有可能是这样的情况呀。”
“不过,雪枝的食指被砍掉了,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狡猾的凶手常常会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故意迷惑查案人的眼睛。这可能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吧。”
塔十郎的回答就像一击即响那般清晰明了。不过,要是相信他的话,那江汉老人所说的并非感情纠葛导致案件发生的鉴定,可就从根本上被推翻了。
只是和江汉老人说法一致的地方在于,哑巴肯定是真的聋哑人,并非假冒的,还有那个蒙着面、身着黑衣的奇怪武士,是隐藏在这桩罪恶背后的重要人物,仅此而已。
“抓到那个蒙脸男人的日子应该不远了。瞧,已经能看到曙光了。”
塔十郎回到之前放笛子的地方,拿了两支京笛过来,拿给东仪与力看。
“您看,这笛子上的铭文。”
其中一支上面刻着“野分”的铭文,下面还小小地刻着“佐渡平”三个字。
“啊,这是被杀的佐渡平的笛子呀。”
“没错。那边的那些笛子,大概都是来跟雪枝学笛子的弟子们的吧。不过,先不说那些,您快看看这支。”
另一支上面刻着“时雨”的铭文,在旁边,还用像虫子般细小的字刻着一个“郁”字。
“郁?”
东仪与力一边小声念叨着,一边满脸疑惑地问道:“这到底是谁呀?”
“也就是说,这就是杀害佐渡平、杀死雪枝的凶手,那个蒙脸男人的名字呀。”
“啊?您怎么知道的呀?”
“您吹吹这支笛子看看。”
“吹不响呀。”
“本来就吹不响的。您敲敲看就知道了。”
东仪与力心里想着这话好奇怪呀,不过还是轻轻用手掌敲了敲笛子,结果从笛子里掉出来一张细细卷着的纸条。
罗门塔十郎之前查看的时候就已经迅速读过了,所以现在并没有感到惊讶,可东仪与力以及波越、加山他们,一看到展开的纸条上的内容,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上面是这样写的:
致雪枝小姐:
之前的事,就在今晚做个了结吧,想与你好好谈谈,九时左右,请悄悄来庭院后面的木门处,我在那儿等你。
其他的事,见面时再说。
八月十五日
郁次郎
“您看如何?”
“嗯,原来如此。”
“而且男人送出这封信的日子,和雪枝被杀的十五月圆之夜是同一天呢。那女子想必是因为男人说来做最后的商谈,就把信卷好放进了男人珍视的这支刻着‘时雨’的笛子里面了。对于总是害怕被正牌丈夫发现的情妇来说,这种做法是很常见的呀。”
“您目光敏锐,真是令人钦佩呀。凶手应该就是这支笛子的主人,叫郁次郎的这个人无疑了。”
“要说长相容貌嘛,您那边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那,今天我还有其他紧急的私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罗门塔十郎很干脆地告别,迅速穿上草鞋,就出门去了。
“啊,罗门先生!”
东仪与力赶忙追到门外,说道:“等一下!”
“怎么了?”
“听了您诸多高明的见解,感觉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一样啊。”
“哪里哪里,就这点事儿,可能也称不上什么参考意见,不过我总归会留意的,一旦抓住那个郁次郎,我会马上通知您的。”
“话说回来,就这么分别的话,总觉得心里有些遗憾,要是不麻烦的话,能否劳烦您和我一同去奉行所,看看与雪枝的尸体相关的证物以及文件之类的东西呢?”
“这个……其实我接下来有点私事要办,得先去八官町一趟才行,不然抽不出空来呀。”
“要是八官町的话,反正我回去也要经过那儿,要是不妨碍您的话,我可以和您一起同行呀。”
“那,那就一起走吧。”
“能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东仪与力匆忙地返回屋里,吩咐加山耀藏做好这儿的后续事宜,又让波越八弥去本石町佐渡平的店里,调查一下他离家前后的相关情况,然后说道:“呀,让您久等了。”便立刻又折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