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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遁的夜云雀

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惊愕呢?

作为东仪与力,面对那样的情况不可能不惊讶。因为,那个突然被从牢房放出来,如梦游般行走的哑巴的身影,穿过广阔的草原斜向而行,望着对面一侧町里的灯光,慢悠悠地往前走时,一个戴着头巾的女子突然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然后,那女子就好像是附近的居民出门买东西一样,若无其事地从哑巴身旁擦身而过,似乎还想用手去碰一下哑巴的后背,可又担心被扮成收废纸的和贱民的两人发觉,一副煞费苦心的样子。

没过多久,她像是突然察觉到从围墙上面目送的东仪与力的目光,大吃了一惊,立刻小跑着往旁边跑去了。

啊,那在夜色中都能看清的白皙脸庞呀!

那轮廓和今天在鹑坂老先生庭院里匆匆瞥见的花世一模一样啊。

而且,就在两三天前,从拷问仓的窗户窥探审问哑巴时,看到的不就是那张妖媚美丽的脸吗?

“畜生!”

东仪与力就这样轻盈地从围墙外跳了下去。

与哑巴的迟缓笨拙相反,那女子有着令人胆寒的敏锐感觉以及极为敏捷的行动力。

被发现了!女子察觉情况不对,当即放弃目的,沿着来时的草原小道,像低飞的云雀一般“嗖”地一下跑开了。

“哼,今晚可不能让你跑了!”

东仪与力也使出了最快的步伐,拼命地追赶上去。

男人的步伐和女人的步伐——

转眼间距离就拉近了,可就在差一步就能追上的时候,女子混入了拥挤的后街小巷中,不见了踪影。

东仪与力的眼睛在昏暗的工匠街小巷里急切地搜寻着,不放过任何角落地来回寻找,可怎么也看不到那女子的身影了。

过了会儿,来到了河边。

往右一看,能瞥见京桥口大街上闪烁的灯光。像她那么机灵的女子,说不定反而会绕到这边后面,大摇大摆地走在被街边房屋灯光照得亮堂堂的街道上呢。

这么想着,东仪与力便大步流星地往中间街道走去了。结果,没走出去三条街,他就遇到了一件让他激动不已的事。

找到了!那女子在这儿呢!

而且她还大胆地把头巾都解了下来,坐在一家叫“丸八”的大吴服店(卖和服)的布帘后面,正看着腰带布料之类的东西。

这个女子,虽说身姿优美,但绝非等闲之辈,光是她大白天竟敢潜入奉行所的拷问仓这一点,就足以知晓了,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机智灵活,还能这般巧妙地佯装镇定。

“嗯,故意挑些没必要的东西看,故意在这儿消磨时间呢。”

他缩身在衣袖布帘后面,等着女子出来,可女子全然不知,过了会儿,又把头巾裹在脸上,做出要起身的样子说道:“那明天再来吧,还有,那条腰带,请帮忙送一下呀。”

好机会!她在吴服店这儿,说不定顺着就能找到她的住处了,既能抓住她,又能让她招供,这是多么幸运的一个夜晚啊!东仪与力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裹着头巾的背影从眼前闪过,朝着大街方向大概走了十来步。

就是现在!这个如梦般神秘的女子——

东仪与力悄无声息地迅速靠近,紧接着大喝一声:“女子,站住!”

这声厉喝传入对方耳中的同时,他伸出双臂从后面绕到女子胸前,紧紧抱住了她。

女子肯定被吓了一跳,脸色煞白,扭过头,黑色的眼眸越过肩膀望过来,随后像是强作镇定般说道:“啊,东仪大人,您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呀?”

“啊?说我是东仪?呀,你是……”

“我是富武五百之进的女儿,花世呀。哎哟,您是不是认错人啦?”

东仪与力心里慌乱,满是惶恐、疑惑、迷茫与否定交织的复杂情绪,就像失了心智的人一样,茫然地松开了手。

花世那冷艳动人的面容,终于从惊讶转为略带笑意,温和地说道:“东仪大人?”

“是,是,我错了,是认错人了。”

“也有长得很相像的人嘛……”

“真是失礼了,实在不好意思,还请您不要告诉令尊呀。”

“好的,我毕竟是个女孩子,夜里独自外出,要是被父亲知道了,可是会挨骂的呢。”

“不过,您也没带个仆人陪着,一个人这是要去哪儿呀?”

花世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不太好回答,可东仪与力的眼神依旧充满怀疑地看着她,于是她说道:“您应该也从老先生那儿听说了吧……那个,塙大人的儿子郁次郎大人,不久后就要从长崎回来了呢。”

“嗯,这个我知道,听说他一回这儿,马上就要和你举行婚礼了呀。”

“说来惭愧,为了他旅途平安,我每天晚上都会悄悄去白鱼桥的水天宫参拜呢。”

“可是,刚才看你好像在那边买东西了呀。”

“是的。”花世越发羞涩地说道,“我想给从小照顾我至今的乳母和家仆们买点心意之物。”

“原来如此。哎呀,你还挺细心周到的呀。”

这么说来,每件事似乎都没有可疑之处了。不过,在他心底深处,那探究的心思依旧像虫子一样挠个不停。

“我送您回去吧,送到府邸前。”

“不用,真的不用了。”花世一脸为难地说道,“就像刚才跟您说的,这事瞒着父亲呢。”

“我刚才实在是太失礼了,就这么走了我心里过意不去,就当是赔礼道歉了。”

说着,也不管对方同不同意,就一起走了起来。

过了桥,来到八官町地区的旗本町,花世行礼道谢后,轻轻地打开某扇门的侧门,走进门后就消失了。那里确实就是大番组御书院方、富武五百之进的宅邸没错。

“搞不懂……那美丽的身影,到底是一个人呢,还是两个人呀?我都糊涂了。话说回来,这事又没法去问老先生……”

东仪与力靠着围墙,陷入沉思,这时,从宅邸深处的树木间隙中传来了优雅的八云筝声,仿佛是在诉说着对爱人的思念。 9SzTEIMU0oX8zC2R9+cH8xuLDqfVCwnd+y7OTd3BCDcuGAbXpc8FV5aS3k4/TPC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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