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一月,寒意直往心里钻。
在靠着租住在简陋木屋里的日子里,口袋里的钱也渐渐花光了。味噌久仰望着冬日的天空,沮丧地叹息道:“喂,市十郎,咱们得去干点什么了呀,不能去当小偷,也不能去敲诈勒索,要是光说这些胆小怕事的话,这孩子可要冻死了呀。”
两人背着小燕,今天也漫无目的地、失落地走在繁华街市背后的小巷子里。
寒冷和饥饿,会驱使人盲目地走向邪路,可没有像龟次郎、阿能十那样的“前辈”带着,味噌久就是个连偷抢都干不了的人。更何况,市十郎在这方面更是没什么能耐。
不,市十郎如今每天背着哭泣的孩子,落寞地在街上游荡,倒渐渐从中找到了些许别样的滋味。阿袖,阿袖,阿袖你在哪里呀?他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一想到这是为了寻找那个女人而经历的相思之苦,饥寒也就不算什么了。那顶遮羞的破斗笠,在他看来,戴在自己头上也没觉得有多丢人了。哪怕穿着磨破的草鞋的双脚被夹着霰粒的寒风吹打,可当在人群中偶然看到一个酷似阿袖背影的身影时,他的心里就像烟花绽放一般猛地一颤。跑过去一看,发现是认错人了之后,那甜蜜的感伤依旧苦涩地残留着,他暗自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恋爱中的诗人。
然而,阿袖的下落依旧杳无音信。即便四处打听,心里大致有了些猜测,可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呀。而现实就摆在两人面前,今晚的食物和睡觉的地方该怎么办呢。难道要让还不懂事的小燕饿死,变成弃儿吗?冷酷的现实不断逼迫着他们去做艰难的决定。
“啊,好漂亮的印笼呀。就是那个印笼呀。”
味噌久的注意力被走在前面的一个美少年腰间的物件吸引住了。那是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人。穿着虽然朴素,但透着一种气质高雅的风范。从头发到下巴,用紫色的布当作头巾裹着,穿着皮裤,蹬着崭新的草鞋,迈着悠然的步伐走着。
在靠近有很多戏园子的堺町的一条偏僻小路,寒风中,几面戏园子幌子被吹得呼呼作响,声音格外刺耳。还没走到拐弯处,那周围就已经开始被嘈杂喧闹的声音包围了。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市十郎身边的味噌久,在人群中大声叫嚷了起来:“啊,对不起呀!”
那声音盖过了小孩子的悲鸣,让市十郎心里猛地一揪。
小燕原本在味噌久的背上呢。味噌久背着孩子,却还晃晃悠悠地跟在美少年身后窥探,然后伸手去偷人家腰间的印笼。
可没想到,这美少年不是一个人。在几步远的身后,同样用黑布裹着头巾蒙着脸的一个武士,正悄悄地跟随着呢。
“你这家伙”,几乎瞬间,味噌久的衣领就被那个动作迅速的武士一把揪住,朝着路边卖熟食的店铺的芦苇帘子那儿,像摔东西一样,把味噌久狠狠地往那儿摔打。
“怎么回事呀?半之丞。”
“您腰间的印笼好像没了。”
“哦?没了?被偷了吗?”
被称作半之丞的随行武士,从味噌久手里夺过印笼,说道:“您小心点,别再大意了。”
然后把印笼交回到像是主人的美少年手里。
转眼间,周围就围聚起了黑压压的人群。大家七嘴八舌地骂着“小偷”“盗贼”,吵吵嚷嚷的。可是,当看到趴在芦苇帘子边,弯着腰,和背上的孩子一起狼狈不堪地抽泣着的味噌久那可怜的样子时,众人的目光都变得犹豫起来,面面相觑,心里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美少年那明亮的眼睛也看向了味噌久的样子。那十八九岁的俊俏面容,在头巾下露出了微笑。那神情仿佛觉得这事特别有意思似的。然后,他拿着刚拿回来的印笼,朝着味噌久的膝盖的方向,轻轻一扔,说道:“是这个吗孩子想要这个吗?”
说完便转了个身,一下子隐没在人群中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