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暑假,我站在大厦的楼顶,凝视着地面并想象着:如果从楼顶跳下去,需要几秒钟才能落在地上并砸坏地面呢?
听说,有自杀想法的男性中约有百分之七的人会选择跳楼自杀。城市里林立着许多高层建筑物,如果不多加留意的话,就会将他人卷入其中。自杀者在行人往来的地方跳楼,并把下面的行人卷入其中的事件可谓频繁发生。不过,选择自杀的人多少都有些精神不正常,所以他们应该也不会考虑行人的死活吧?
那我自杀的时候,该从哪栋大厦上面跳下去呢?如果真想死的话,最理想的高度是距地面二十米。其实我在闲暇时就已经进行过筛选,缩小了选择的范围。正当我心不在焉想着这件事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约好的两人应该已经到店里了。
离开屋顶,我乘坐电梯来到了有咖啡厅的楼层。走进咖啡厅的时候,店里正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咖啡厅的冷气给得很足,两个身着日常服装、高中生模样的人,正坐在窗边的圆形桌子旁直直地望向我。虽说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彼此都立刻认出了对方。那个女生便是春川葵,男生肯定就是小林凉了。我是在数日前通过短信认识这两个人的。
我走向他们所在的那张桌子。
“是葵同学和凉同学吗?”
“啊,是的。”
看上去有些紧张的葵对我打了招呼。她是个身材娇小、非常可爱的女生。她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小动物。
“请多关照,友也同学。”
凉伸出一只手,并喊着我的名字。他五官端正,举止得体,给人很时髦的印象,是那种街头风打扮的男生。
我将椅子拉到桌前。由于桌子是圆形的,我们三人都以一百二十度侧身面对着彼此。我们点了一些饮品,过了一会儿才闲聊起来,初次见面的紧张感得以缓解。我们在谈话中互相说明了自己的年龄还有家庭住址。我和凉十八岁,念高三。葵十七岁,念高二。至于大家的居住位置,好像彼此间都需要乘坐几站电车才能到达。
寒暄过后,我们便直奔主题。我从书包里取出地图平摊在桌子上。
“那么,差不多该说一说有关‘夏日幽灵’的事了。”
在县界附近的郊区,曾有一座机场。那里是过去战争爆发的时候,根据军队的要求建成的。听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为了击退飞往首都圈的轰炸机,这个机场配备了战斗机队。战争结束后,民间的航空公司准备利用这个机场随时飞往离岛。然而在计划实现之前,那家公司由于经营失败破产了,机场也因此关闭。机场航站楼以及航空管制塔被移除,最终只剩下用作跑道的宽阔土地。如今,虽说县政府一直在商议关于这片土地该如何有效利用的问题,但从我记事开始,那里就没有改变过,想必是被人遗忘了吧。
偶尔,会有一些年轻人潜入那片场地进行游戏。“夏日幽灵”便是那群年轻人从数年前开始一直私下流传的都市传说。
“最初有人目击幽灵是在三年前的夏天,擅自潜入机场的一群中学生在燃放烟火时看到的。”
我一边进行说明,一边用手指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点。在只有河川和平原的画面上,四周全是空白,那里便是机场旧址的所在地。
“第二次目击发生在第二年的夏天,是被偷偷潜入的小学生们发现的。那群孩子好像是在跑道上点燃手持烟花时看到的。”
“烟花吗……”
凉小声说道。
“好像只要夏天在那个地方点燃烟花,‘那个家伙’就会出现。还有其他人曾目击过类似的事情,有一家人,有暴走族,也有独自一人前去的,只要是潜入过那个机场的人……不论是谁,全都在夏天,并且是在点燃烟花的时候见到了‘那个家伙’。”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个家伙’应该是个女人了?”葵说道。
我又从书包里取出素描簿,一边用铅笔绘制画像,一边向他们说明。我将脑海里浮现出的信息画在了画纸上。
“外表是二十岁上下的女性,有着长长的黑发,穿着黑色长裙,画出来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根据从网上搜集到的信息,我迅速将“夏日幽灵”的形象画了出来。葵看到我的画后钦佩地说道:“友也同学,你画得真好。”
“我上初中的时候是美术部的成员。”
记得在当年,我一直练习胸像素描。即便到了现在,我依旧怀念那时候的经历。
“幽灵竟然有脚?”凉看着我描绘出来的形象,说道。
“如果网上流传的内容属实的话,应该是有脚的。”
“夏日幽灵”。
——一个只在夏天出现的女性幽灵。
葵问道:“听说它是自杀而死的女性幽灵,这是真的吗?”
“不清楚。从头到尾都只是传闻,你见到对方时可以问一下。”
为何我们几个会为了见她而相互联络,并且今天还聚集在这里呢?
走出咖啡厅后,我们开始行动。在建材超市购买了烟花后,我们一同坐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刚驶离商业区没多久,窗外的建筑物就变得稀少起来。郊外有着一望无际的荒地,车上除了我们三人以及司机外,再无其他乘客。
公交车停在县界附近,这里只能见到一片荒地。我们走在未曾铺修道路的土地上,一边确认地图,一边朝机场旧址走去。太阳开始向西方落下,天空一点点泛出红色。
葵站在原地,凉回头望去。
“怎么了?”
“啊,不是。我就是冷静想了想,幽灵还是有点可怕的。”
“你想回去也行,反正我是要去的。”
凉向前走去,我赶紧跟上他的步伐,看上去有些慌张的葵也跟了上来。
“夏日幽灵”真的存在吗?关于这点,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们确实想跟她见上一面,并且有问题想问她。
死亡,是怎样的感觉呢?
会痛吗?
会痛苦吗?
既然是幽灵,作为前辈的她,应该能回答我们这些问题吧?
站在山丘上往下望去,能见到一片被铁丝网包围的宽阔场地。飞机跑道延展于长方形的平坦土地上。曾经有过建筑物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混凝土地基了。除此之外,地面上还生长着葱郁的杂草。
“那里就是机场旧址?”
“看起来像是。”
“从哪里能进去呢?”
“走近些看看吧。”
走下山丘可以看到,划分这片场地边界的铁丝网已经生锈变形。沿着铁丝网寻找,我们发现了一处破损的地方。比起自然损坏,这个缺口更像是被什么人强行撬开的。我们顺着这个缺口进去。
拨开杂草,我们来到跑道上。
“哇,好棒啊!这里让人感觉好舒服啊!”葵开心似的说道。
平坦的地面一直延伸到远方,与晚霞相连。
凉把装有烟花的袋子放到跑道上,然后从中取出烟花。我们买了各式各样的烟花。
“你认为‘夏日幽灵’真的存在吗?”凉问道。
“可能只是个传说吧。不可思议的是,‘夏日幽灵’的传说从三年前开始,突然传播得很广。”
凉将喷泉烟花放在地上,我则取出打火机点燃引线,色彩鲜艳的烟花开始喷出。虽然天空还亮着,但四溅而出的绿色及粉色的火花仍是那么漂亮。葵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火药燃烧的味道伴随着烟雾飘散开来,刺鼻的味道并没有令人感到不快。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天真无邪地欣赏烟花时的情景。
喷泉一般的光束仅仅持续二十秒就结束了。当火药燃烧殆尽,世界重回宁静的时候,我竟然产生了“难不成就这样结束了吗”的心情。
“凉,接下来试试看这个。”
葵沉浸在燃放烟花中,似乎已经忘记“夏日幽灵”的事了。她把手伸进装有烟花的袋子里摸索,然后把一个烟花递给了凉。
太阳落山后,天空变暗了。清风徐来,暑气得以缓和,天上的星星开始闪烁。我们在没有遮挡物的跑道正中央依次点燃了烟花,两种颜色的火花照亮我们的脸。
幽灵并没有出现,燃放烟花产生的垃圾却越来越多。我们并没有准备用来灭火的水桶,只是将燃烧过的烟花堆放在脚边。
“‘夏日幽灵’没出现啊,明明已经点了这么多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的话就糟了。”凉说道。
考虑到返程所需要的时间,的确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买来的烟花所剩无几了。我们点燃了成套的手持烟花,最后只剩下了附赠的数根仙女棒。
“这是最后的了。”
我将仙女棒分别递给凉和葵,彩色的纸捻前端包裹着少量火药,我们一人一根,用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仙女棒前端。
“其实我有点相信幽灵的存在。很好笑吧?不过,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开心了。真的很快乐,谢了。”
凉不轻易表露感情,就算在跑道上燃放烟花,他也不会像葵那样发出兴奋的声音,只会默默看着烟花燃烧。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看上去乐在其中。
能这样就好。
在死之前,能拥有一颗感受快乐的心,其实是件不错的事。
被点燃的仙女棒燃烧出了红色的“水滴”。那个通常被称为火球的球体,一边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一边微微颤动着,开始喷出火花。那让人联想到松针的橙色火花围绕在仙女棒前端,突然出现继而突然消失。
“我也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开心到连讨厌的事都想不起来了。”葵说道。
这时,仙女棒的火花变得激烈起来,前端在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中闪着光。
“好烫……”
葵扔掉手中的仙女棒。
激烈的火花便迅速恢复如常。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我回答了凉的问题。难不成这根仙女棒是残次品?
周围鸦雀无声,安静到令人害怕,既听不到风吹动杂草的声音,也听不到微弱的虫鸣声。
仙女棒还冒着火花,那火花以不可思议的缓慢速度在空中晃动着。刚才它还能瞬间产生松针的形状,现在则像时间延长了一样,光线被吸引到了空中。
“这是……什么?”葵发出困惑的声音。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刚才被她扔掉的仙女棒竟然停滞在空中,并且以即将落地的姿势飘浮着。
它的样子很奇怪,就连时间的流逝也变得很奇怪,现在几乎处于静止的状态。仙女棒的火花已经消失了,火球的四周只飘浮着几个极小的光粒。我懂了,看上去是火花的东西,其实是光粒的残像。极小的点高速飞行然后分裂,其轨道所勾勒出的残像被我们当作火花的形状。
突然,我感受到不知什么人投来的视线。似乎不只是我有这种感觉,凉和葵也回头望向四周。现场被紧张感支配,那冰冷的空气令我们感到心情沉重。
背后传来了叹息声,可我的身后应该没有人才对啊。
就在我战战兢兢回过头想要确认的时候,她不知何时竟悄然无声地站在了那里。果然是位女性,她站在龟裂的跑道以及杂草丛生的场地边界上,样子和来到这里之前我在咖啡厅画出的草图极为相似。那是位留着黑色长发的年轻女子,脸色煞白,气色看上去不太好,暗色的连衣裙下伸出了穿着鞋的脚。不过不可思议的是,她很没有存在感,给人一种仿佛只要触碰一下就会消失的虚幻的印象。
葵和凉似乎都被吓到无法出声。我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对她说道:
“……请问你是‘夏日幽灵’吗?”
由于这是在网上流传的名字,因此她本人并不清楚这个称谓。说起来,对方是能沟通的对象吗?我的大脑已经转不过来了。她歪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注意到她踮起了脚尖。不,她并非站立。准确地说,她的脚尖与地面有着数厘米的距离。她仿佛没有体重般飘浮在空中——是真真正正的幽灵。
“夏日幽灵”的传说是真实存在的。
世上有一种叫作自杀网站的东西,对自杀感兴趣的人会聚集于此,在论坛上交换意见。有些人会向他人倾诉烦恼,有些人则会寻找不痛苦的死亡方式。我、葵,还有凉,就是在这类论坛上认识的。与自己生活在同一地区的高中生,会不会也有想过自杀的朋友呢?抱着这样的疑问,我在论坛上发布了相关帖子。
我们素未谋面,只是通过网络交流。在交换过数次信息后,我得知对方并没有冒充他人,是真正怀有自杀想法的高中生。
葵好像在学校遭到了霸凌,她去找老师商量,结果没人搭理她,就连家里人也对她爱搭不理的,这让葵活得相当痛苦。
凉患有难以治愈的重病,似乎活不到明年。他饱受疾病侵蚀,在变得更加痛苦前,凉认为不如索性结束生命。
与他们两人相比,我的烦恼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或许,我本就对活着持有消极态度。我既没有遭到校园霸凌,也没身患重病,只是对“活着”这件事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疲倦感。
“人死之后,也存在校园阶级吗?”
“这个嘛,怎么说呢,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
“真好。那样的话更轻松呢。”
“毕竟身边有人,不一定全都是好事。”
葵在与“夏日幽灵”对话。
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能够沟通的幽灵。
最开始的惊恐总算告一段落,我们也恢复了平常心。通常情况下,人会在幽灵出现时逃跑。实际上,此前目击过她的人都因为头脑混乱和恐惧而失去理智,火速逃离了机场旧址。
我们已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原本就是为了见她才来到这里的。我们不仅没有逃跑,表现出的渴望与她对话的反应反而令对方有些不知所措。
“来了群奇怪的孩子……”她开口说道。
顺便说一下,她的名字好像叫作佐藤绚音,这应该是她生前的名字吧。她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幽灵,在变成幽灵之前,她还活着。
她看上去二十岁上下,有着长长的黑发,身着长款连衣裙。纤细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项链,上面有一个如血般鲜红的吊坠。美丽的容貌让人联想起在美术馆看到的画作,那忧郁的阴沉气氛以及雪白的肌肤衬得她更加神秘。
她似乎可以根据自身意志,选择飘浮还是站在地面上。如今在和葵说话的时候,她的脚就踩在地上。
“葵,你对死后的世界感兴趣吗?”
“是的。学校太可恶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可恶,所以我想去死。”
“原来如此。不过,我无法详尽地回答你关于死后世界的事情,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
“绚音小姐不是生活在死后的世界吗?”
生活在死后的世界——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在稍微远点的地方一边听着她们的对话,一边这样想着。坐在我身边的凉似乎也有着同样的想法,我们四目相对并耸了耸肩。
“我死后,只能在这片区域附近徘徊。我从没见过其他逝者,大家可能都去了类似冥界的地方。”
说出这句话的佐藤绚音,抬头望向夜空。
“那个仙女棒是怎么回事?”凉看着飘浮在距离地面数十厘米的三根仙女棒,问道。
绚音出现后,我和凉将仙女棒扔了出去,但它们都在落向地面的过程中停住了。
“估计是时间停止了吧。”
周围的杂草没有晃动,就连几只正飞动的昆虫也停在空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的意识流动可能被极限加速了。或许正因如此,我们所看到的时间才是静止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身体为何能够正常活动呢?如果时间是静止的,为了看到物体,视网膜捕捉到的光应该会随之中断,周围会变成一片漆黑才对,衣服会像静止住一样,身体也理应无法活动——但我们还能活动自如。我们很有可能进入了与一般物理空间隔绝的地方。
“唉……光想也没用吧。”凉叹了口气。
对话暂时结束了。
葵回过头对我们说:“你们两个也过来说话吧。这么难得的机会,有什么想要问绚音小姐的吗?”
“我就不用了。能见到幽灵,我已经很满足了。”凉说道。
葵对绚音耳语道:“凉身患重病,活不了多久了。”
“不要擅自透露他人的隐私。”从语气可以听出,凉并没有真的生气。其实,倒不如说自从“夏日幽灵”出现后,凉就跟遇到了好事似的,心情一直很愉快。能像这样见到幽灵的存在,多少减轻了凉对死亡的恐惧吧。在死后并没有消失而是保留了自我的佐藤绚音,或许给凉的内心带来了平静。本次活动的重点,就是听取一下体验过死亡的前辈的意见,从而找到更适合结束人生的方式。
我们正在研究自杀的事,但依旧恐惧死亡,害怕自身会消失,所以才会想到和幽灵见上一面。
凉似乎没有想问的问题,于是我举起手,向“夏日幽灵”问道:“与活着的时候比,人死后有什么变化吗?”
佐藤绚音看着我。她虽然眼神阴沉,瞳孔却很漂亮——就跟人会认为夜色很美一样。
“很多事都会改变。比方说,不用再缴纳税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知道,在幽灵眼里,这个世界是怎样的。”
“你有没有被人说过太认真了?”
佐藤绚音不满似的抱住胳膊。
葵则叉着腰说道:“友也,你这个样子,可不会受女生欢迎。”
我似乎因为没有注意到对方在开玩笑而受到了指责。
“对不起,我道歉。”
“我没有看出你是真心感到歉意,只是在迎合他人吧?”
我被吓了一跳,这确实是我一直以来的感觉。我总是看着对方的脸色,期待对方先做出回应。
“那我换一个问题吧。如果死掉的话,能摆脱活着的痛苦吗?”
有传言说,“夏日幽灵”是自杀的女性的幽灵。如果佐藤绚音是自杀的,那她生前一定有着某些烦恼的事。死亡真的能令人从烦恼中解脱吗?葵和凉似乎也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我们一言不发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吧?每个人都有差异,至少我……”
她停顿片刻,目光稍微下落。
是回想起生前的往事了吗?
“算了,我的事并不重要。”
这时,从视野的角落里闪过一道橙色光芒。在坠落过程中停滞在空中的仙女棒冒出火花,从火球中产生的极小光粒分裂、分支,勾勒出如松针般的轨迹。一开始很慢,后来速度逐渐加快,时间恢复了原本的流速。
佐藤绚音说:“生者的世界和死者的世界,已经恢复了原有的距离。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已经结束了吗?”葵恋恋不舍似的说道。
“夏日幽灵”微笑着冲我们挥手。
“和你们三个聊天很开心。再见。我好恨啊! ”
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旁的葵则很自然地挥舞着手:“我好恨啊,绚音小姐!”
风吹着杂草摇动,虫儿飞来飞去,仙女棒落在地上熄灭了,绚音的身影也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三个站在原地,待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