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的第一个生日,收到了爸爸妈妈和小镇居民的温暖祝福。
“吉吉也一岁了,我们没有忘记你哦。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柯琪莉让吉吉坐在琪琪身边,向她们俩一起表示祝贺。
“快——热(乐)!快——热(乐)!”
琪琪学着柯琪莉的样子,对吉吉说。
这第一年,琪琪和吉吉勉强算是平安无事地度过了,现在她们迎来了第二个春天。柯琪莉在春分那天种下的药草已经发出了新芽,散发着好闻的气味。
“今天,我们去山那边散步吧。”柯琪莉说。
“三(散)——步!三(散)——步!”
琪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啪嗒啪嗒迈出步子。
柯琪莉倒吸一大口气,惊讶得只说了一句“小心点”就呆住了。
“啪嗒,啪嗒……”琪琪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最后跌进了她的怀里。
“哇!”柯琪莉叫了起来,“会走了!琪琪,琪琪会走了!奥其诺,琪琪她……”
奥其诺打开房门,跑了进来,琪琪又摇摇晃晃地向奥其诺走过去,“啪嗒啪嗒……”
“噢!噢!琪琪真厉害!”奥其诺蹲在琪琪前方不远处,拍着手说,“到这儿来!到这儿来!”
琪琪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一步一步向前走,“啪嗒啪嗒啪嗒……”
“好棒!琪琪好棒啊!”奥其诺情不自禁地大声道。
柯琪莉紧紧抱住奥其诺和琪琪,先亲了亲琪琪的脸蛋,又轻轻抚摸她的后背。
吉吉缩在房间角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三个。
什么学会了个新动作,不就是只用后腿向前走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它不服气地撇撇嘴,也学着琪琪的样子,只用后腿站立,然后猛地一挺肚子,两条后腿一使劲,啪嗒啪嗒走了起来。虽然身体有点晃,但也没什么问题嘛,它能走得和琪琪一样好!可是,柯琪莉和奥其诺只是瞅了吉吉一眼,什么都没说。吉吉忽然觉得好难过。
吉吉使劲撑着双腿,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嘭的一声坐到了地上。它拖着沉重的步伐,悄悄离开房间,来到了外面。
吉吉耷拉着脑袋,迈着无力的步子,无精打采地向前走去。有生以来,它第一次感到这么失落。
果然,我还是和他们人类不一样啊。我是一只孤零零的猫。
吉吉朝着药草田对面平缓的草山走去。它吸了吸鼻子,想起了很久以前曾经闻过的干草的芳香。不知为什么,它总觉得草山对面有一个“只属于吉吉的柯琪莉”。吉吉隐约地想起了一些人和事。
“玛——丽——娜。”
吉吉轻轻说出这个名字。
对,玛丽娜!
玛丽娜给自己菜粥吃,让自己睡在温暖的篮子里。
我要回我真正的家!
吉吉加快脚步,穿过药草田,爬上草山,又从草山背面下来,一路向前。走着走着,它听到一阵熟悉的叫声。
“哞——”
随即闻到牛的气味,是玛丽娜的牛。
吉吉继续向前走去。
啊,是那个牧场!对……就是那个屋檐!在牛棚旁边,我在那里吃过奶,那里有我的妈妈!
吉吉跳进干草棚。
到处都充满了令人怀念的味道,吉吉一下子想起了它还在这里时的所有事情。可是,好像有什么变了。以前它常常钻进去睡觉的暖烘烘的干草,如今只剩角落里的一点。最重要的是,用两条前腿抱着自己的妈妈不在了。虽然阳光依旧从高处的小窗户照进来,可这里已经不是吉吉趴着睡得又香又甜的地方了。吉吉转过身,泄了气似的走了出去。
肚子好饿。
吉吉吧唧着嘴,回想着第一次喝的菜粥,不知不觉来到了旁边的正屋。
“哎?这不是……”正坐在椅子上缝东西的玛丽娜抬起头,吃惊地说,“是琪琪家的吉吉吗?你怎么回来了?”
“喵——”
吉吉发出一声细长的叫声。
“呀,怎么撒起娇来了……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玛丽娜靠近吉吉,抚摸着它的背。
吉吉不高兴地闭上了嘴,心想,不能想妈妈吗?
“你妈妈已经不在这里了。”
玛丽娜抱起吉吉,又坐回椅子上。
“你已经是琪琪的猫了,知道吗?以后,你会成为一只魔女猫,是会魔法的猫哦。这可很少见呢,多棒啊。你的妈妈是一只旅猫,旅猫啊,就是独自旅行的猫。你妈妈来到这里的干草棚是为了生下你。小猫断奶,能喝菜粥之后,就算长大了,于是你妈妈就又开始了独自旅行。虽然我不喜欢旅行,觉得那样太孤单,但对你妈妈来说,那是它最习惯的生活。你懂吗?你懂的,对吧?你已经长大了。”
吉吉默默听着玛丽娜的话,然后伸展开身体,舔舔玛丽娜的脸颊,从她膝上跳了下来。
“喵呜!”
吉吉大叫了一声,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要走了吗?真够干脆的。在急性子这一点上,你和你的旅猫妈妈还真是一模一样呢。喝点菜粥再走吧,我再给你加点刚挤的牛奶。”
吉吉犹豫了一下。它的肚子饿极了,不过它还是忍住菜粥的诱惑,离开了。
吉吉从牛棚和干草棚之间穿过,走进广阔的田野。
我也想当一只旅猫……
“喵——”魔女猫什么的,真孤单。
吉吉累了,停下脚步,朝身后望了望。它没有折返回去,而是继续努力向前走。
收割后的田野一片空旷,广袤的土地无边无际。风从远处吹来,吹起田野里干燥的尘土,扑打着吉吉的眼睛。
这时,吉吉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小河,河对面是一片茫茫枯草。吉吉弯下身子,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过了河。它用前爪分开草丛,钻进草里。风吹过草尖,草丛里温暖极了。吉吉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躺了下来。它又累又饿,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
“好困,好困哪……”
吉吉喃喃自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它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全黑了。它好像睡了很长时间,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了。吉吉试着动了动尾巴。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尾巴确实在动,这让它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是一只猫。我们猫应该能在暗处看见东西的呀,奇怪。我真的是一只合格的猫吗?
吉吉使劲闭上眼睛,想摆脱脑中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
这时,它的肚子咕咕叫起来。有生以来,它头一次感到这么饿。
玛丽娜刚才说要给我菜粥喝的,我要是不那么着急出来就好了……急性子可是要饿肚子呢。
想着想着,天渐渐亮了,吉吉恢复了一点精神,可肚子还是饿得咕咕直叫。吉吉走出草丛,来到小河边,伸出舌头去喝水。喝完水,它挺直身子,肚子咕咕叫得更响了。
吉吉伸出爪子去刨土,刨出了一些草根。草根比干草要软一些,吉吉哆哆嗦嗦地把它们送到嘴中,却立刻噗噗吐了出来。口感好粗糙,一股土腥味,根本咽不下去!
现在要是有一点琪琪的饼干渣也行啊,真想吃柯琪莉准备的小鱼干,小鱼干真是越嚼越香啊!
尽管琪琪沾满口水的手把自己的尾巴拽得生疼,家里人也只宠琪琪一个,但在那个家里,自己从没这样饿过肚子。
可我不想过得不开心,我什么都想当第一。不过没想到没东西吃竟然这么难受,我可真懦弱!
吉吉挺直腰,转头看向琪琪家的方向。
什么呀,懦夫!肚子一饿就想投降吗?一想到吃的,你就打算夹着尾巴回去吗?你打算永远那么窝囊地活着吗?
不管是什么猫,都能找到吃的活下去。吉吉觉得自己也能做到,它身上可流着旅猫的血呢!
吉吉决定继续向前走。
吉吉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就这样,夜晚又降临了。它搂着自己空空的肚子,躺倒在地上。天空中繁星密布,吉吉盯着星空看哪看,觉得星星仿佛在对它说话。
来这儿啊,来我们身边啊。
吉吉用目光追逐着一颗又一颗星星,不知不觉,它睡着了。
在阳光的照射下,吉吉睁开眼睛。已经又是早上了。吉吉更饿了,身体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它想吃东西,什么都行!吉吉在干草丛中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有什么东西在它眼前动来动去,是绿色的小飞虫。吉吉扑了过去。可是,小飞虫从它拍下去的爪子中溜了出去,不慌不忙飞走了。
“真丢脸!”
“像什么样啊!”
旁边有声音传来。
吉吉吃惊得往后一跳,摔了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只见三只猫嘿嘿笑着向它围过来,一只虎斑猫,一只花猫,还有一只白猫。
“你连一只虫子都逮不到?你也算猫?”
虎斑猫皱着眉,嘲讽地说。
“不过,那只虫子就算了,臭得很。”
“你连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也分不清吗?你可真是只不够格的猫哇。”
另外两只猫也毫不客气地说。
“你从哪里来的?”白猫问。
被三只猫这样责问,吉吉惊慌万分,嘴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终于,它嗓子眼儿里挤出“琪琪、琪琪”这几个字。
“你说的什么呀?是还有一只叫琪琪的猫吗?”
“可爱吗?”
“长得帅吗?”
“不、不是……那、那是个小孩,人类的小孩……”
“什么?你被人类的家庭收养了?”
“不、不是!是他们请我去的。说、说想和我成为朋友。”
“哼!朋友?什么呀。那你怎么不回你那位重要的朋友家呢?”
吉吉回答不上来。为什么不回去呢?连它自己也不明白。
“这、这个嘛,呃……我、我想成为一只飞猫,不不不,成为一只旅猫,我妈妈就是旅猫。”
三只猫又龇牙咧嘴地笑起来。
“所以你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算了吧,你根本就不行,你连一只虫子都逮不到。旅猫?没有一颗强大的心可当不了旅猫。旅猫最喜欢孤身一人,在所有猫当中,旅猫可相当厉害。它们到处流浪,四海为家,独自旅行,这可不是能轻易做到的。
“到现在还一口一个‘妈妈’,光会撒娇,你也该长大了吧。真是不像样。”花猫不屑地说。
吉吉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花猫太过分了!它想要辩解,可是……花猫说得好像也没错。
“你们也是旅猫?”
“哼!你们?装腔作势!我们是想干啥就干啥的自由猫,人称‘野猫’!”
说着,虎斑猫忽然伸出爪子,敏捷地刨了一下旁边的草根,然后将爪子伸到吉吉面前。只见它的爪间有一只小虫子在扭动。
“吃吧。”
“可以吗?”
吉吉战战兢兢地用爪子抓起虫子,送入嘴中。嘴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不过很快,它感觉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恢复了些力气。
“虫子是这么逮的,懂了吗?不过,你是不行的。”
“我能像你们一样,成为一只自由猫吗?”
“算了吧,自由猫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当的。就说抓虫子吧,那也得好好练一番呢。”
说着,虎斑猫开玩笑地用尾巴碰了碰吉吉的脸。
“对了,你说的话好奇怪呀,有点像猫的语言,又不完全是猫的语言;有点像人的语言,可又不完全是人的语言。我们连猜带蒙,才能听懂你的话。你到底是什么?你是人和猫的合体,还是扮成猫的怪物?”
“我、我就想当一只普通的猫。”吉吉轻声说着,低下头缩成一团。
自己到底是什么呢?吉吉的脑中也一片混乱。
我曾经想当琪琪的哥哥,可是……
“你还是回去吧。”虎斑猫仿佛看透了吉吉的心思,对它说。
它说得对,也许回去是最好的选择。吉吉眼前浮现出了柯琪莉的脸庞。
并没有人欺负我……没有吵架……是我自己任性闹别扭。吉吉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
“嘿,你知道回去的路吗?”虎斑猫的声音追了上来。
吉吉看看四周,周围全是高高的草。它仰起头来,透过草丛隐约看到了远处的那座小山。
“我知道玛丽娜。”
“哦。你不是玛丽娜家的猫?”
“不是。不过,只要找到玛丽娜家,就能找到我家,我想……”
“玛丽娜家我们熟得很。”
“天气寒冷的时候,她会让我们在她家的干草棚里歇着。”吉吉的眼睛湿润了,想到玛丽娜家,它感到非常安心。
“我也在干草棚待过,那里很暖和……玛丽娜的菜粥……”
“喂,喂,你说话越来越奇怪了,说着说着就听不见了。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你是想回去吧?快回去吧!快回去吧!”虎斑猫说。
“看那座山,那座植被茂密的小山,看见了吧?朝那儿一直走就行。中间有条小河,来的时候你想办法过来了,是吧,怪物先生?只要到了那儿,就能看见玛丽娜家了。”
“对了,你到底是什么猫?”
吉吉没有回话。现在,它还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谢谢你们。”
它向三只猫点头行了个礼。
按照那三只猫指的路,吉吉终于走到了玛丽娜家。吉吉用余光看了看在院子里收衣服的玛丽娜,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又走了很久很久,它终于回到了琪琪家,扑通一下倒在门前。
“啊,吉吉!吉吉!”
琪琪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猛地站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柯琪莉跟在后面,帮她打开门。
果然,吉吉浑身无力地躺在那里。
“吉吉!吉吉!”
琪琪张开双手,扑到吉吉身上。柯琪莉什么都没说,她抱起吉吉和琪琪,走进家中,然后把吉吉轻轻放到了它的褥子上。
“吉吉!吉吉!吉吉!醒醒!快醒醒!”
琪琪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压到了吉吉身上,不停地叫着它,满脸都是泪水。
“琪琪,吉吉不舒服。”
柯琪莉抱起琪琪,让她坐到旁边,然后给吉吉盖上毛毯。
吉吉一动不动。刚才,琪琪和柯琪莉激动的声音它都听见了,那是让它无比开心的声音。
但是,它故意闭着眼睛没动。
“吉吉!木(没)事吧?木(没)事吧?”
琪琪紧紧抱着吉吉,脸蛋使劲贴着它。
吉吉用前腿推开琪琪的脸,用魔女猫语言说:“肚子卧(饿)!”
“琪琪,刚才吉吉说什么?”柯琪莉探过头来问。
“饭,饭!”
“啊,原来你们已经能听懂对方的语言了。看来,无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突然开始……都有可能毫无预兆,都有可能出人意料。”
柯琪莉的声音越来越欢快,最后竟然哼唱了起来:
所以呀,所以呀,
魔女的,魔女的,不可思议在继续。
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啦啦啦……啦啦啦……
她一边唱一边走进厨房。
面包粥,双人份;
热牛奶,双人份;
盐,双人份;
白砂糖,一点点,双人份;
面包粥,咕嘟咕嘟,热腾腾。
我的歌声,多么美好!
柯琪莉开心极了。
她盛了两份面包粥,端到餐桌上,喊道:“吃饭啦!”
琪琪急忙爬到椅子上。吉吉也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爬到餐桌上,盘起双腿坐好。
“啊,吉吉真有礼貌。琪琪,你也和吉吉一样,自己吃吧。要先说‘我要开始吃了’。”
柯琪莉说着把勺子放到了琪琪手中。
吉吉吃完后,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看到吉吉的样子,琪琪也把黏糊糊的勺子和手指头舔得干干净净。
吉吉跳到沙发上,仰面躺下来。现在,它完全恢复了精神。
“啊,好饱哇!好饱哇!”
它的肚子吃得圆鼓鼓的。
看到吉吉的样子,琪琪也掀起上衣,露出肚皮,仰躺在沙发上,用魔女猫语言说:“啊,好饱哇!好饱哇!”去年还鼓出来的小肚脐现在已经缩进去了很多。
“我的肚皮更鼓!”
“我的更鼓!”
“我才是第一”的比赛又像往常一样开始了。
过了一会儿,吉吉瞅瞅琪琪的肚皮,说:“也许……我们一样鼓吧。”
现在,吉吉认为“两个人一样”也不错。不,还是“两个人一样”更好。
“嗯,一样!一样!”
琪琪高兴地在椅上晃来晃去。
“你们在说什么?”柯琪莉问。
“没!没!”琪琪对柯琪莉说完又对吉吉说:“保密,好不好?吉吉,保密。”
吉吉啪嗒一甩尾巴,意思是“好”。
“好吧。”
柯琪莉苦笑着,心里既高兴又有点失落。
她被排除在外了。
就在这个时候,柯琪莉的伙伴猫麦麦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多年前,麦麦就离开柯琪莉,独自生活了。
“啊,麦麦,好久不见。”
柯琪莉开心地抱起麦麦。
“你还记得我们的暗号吗?”
听到麦麦的话,柯琪莉皱起了眉头。她已经把暗号忘得一干二净了。
“真是的!不是‘正正反反、反反正正’吗?”
“啊,就是这个!”
柯琪莉望着远方,点点头。小时候她和麦麦一起调皮捣蛋的时候,只要一说“正正反反、反反正正”,意思就是“保密”。
她和麦麦曾把妈妈喜欢的花摘了个精光,开“花饭店”玩,那时候她们就约定绝对要“正正反反、反反正正”。被妈妈发现后,她们俩异口同声地说:“都是乌鸦干的。”
琪琪和吉吉,她们俩的“秘密”——只属于她们俩的魔法——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