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琪和吉吉一天天长大了。
“就算是无可替代的好朋友,每天都这样从早到晚黏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呀。”柯琪莉担心地嘟囔着。
但实际上,她们并非一直都这样相亲相爱,小小的摇篮中,常常悄悄上演争夺地盘的战争。琪琪翻个身,压到吉吉身上,吉吉挣扎着爬出来,四条腿使劲推开琪琪,再夺回自己的地盘。
渐渐地,摇篮变得越来越挤。
柯琪莉做了两床厚厚的褥子,铺到地板上。琪琪的褥子是长方形的,吉吉的是圆形的。
两床褥子上面都铺着小碎花被子和薄毛毯。
柯琪莉把琪琪放到被子上,琪琪立刻翻转身体打了个滚儿,骨碌,又是一个滚儿。琪琪开心地笑着滚啊滚。
“呀,琪琪的精神头儿真好。吉吉,你也来打滚儿吧。你俩要是能早日一起学会爬,那该有多好。”
柯琪莉抚摸着琪琪和吉吉说。
吉吉鼻子里哼了一声,站了起来。它甩开柯琪莉的手,抬着头,慢慢踱起步子。
柯琪莉瞅瞅吉吉。“吉吉,要尿尿吗?”
“喵呜!”吉吉大叫一声,使劲一甩尾巴,瞪着柯琪莉。那眼神分明在说:“太过分了!”
“啊,抱歉。”柯琪莉耸耸肩,说,“吉吉天生就会爬呢。”
吉吉神气地抬起下巴仰起脸,仿佛在说:“那是当然!”然后围着琪琪继续走起来。
六个月过去了。有一天早上,琪琪忽然开始爬了。虽然动作还有点笨拙,但她的确是会向前爬了。
“哇,琪琪太棒了!琪琪会爬了!”
柯琪莉大声喊道。
“这边,来,到这边来!”
奥其诺在琪琪前方拍着手,琪琪咯咯笑着,朝奥其诺爬过去。
“好!爬得好!”
奥其诺双手架住琪琪的胳肢窝,把她举了起来。“举高高!举高高!”他一边喊着,一边抱着琪琪转起圈来。
看到三人如此兴奋,吉吉感到很惊讶。它不由自主地退到房间的角落里,耸立着全身的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什么呀!不就是爬吗?至于这么兴奋吗?吉吉的眼睛发出亮闪闪的光,嘴巴紧紧闭着。
它觉得一点都不好玩,猛地朝奥其诺跳过去。
“噢,噢,噢,”看着紧紧扑到他身上的吉吉,奥其诺笑了,“知道了,你也想玩‘举高高’,是吧?”
他把琪琪递给柯琪莉,两手高高举起吉吉,转了起来。但其实奥其诺完全会错意了,吉吉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游戏。
我才不会输给琪琪呢!吉吉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琪琪,可好吃了。”
柯琪莉挖了一勺香蕉泥,送到琪琪面前。琪琪使劲摇着头,发出“噗噗”的声音。
“真的很好吃。来,张大嘴。”
柯琪莉把香蕉泥塞到琪琪嘴里,琪琪立刻噗的一下吐了出来。
“琪琪,什么都得吃,要不然你就长不高了。”
柯琪莉擦擦琪琪的嘴,又要继续喂她。
就在这个时候——
“不——奥(要)!”琪琪大叫了一声。
柯琪莉吃惊地抬起头,吉吉也吓了一跳,跳了起来。她们两个都瞪圆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琪琪。
奥其诺把手中的书放到桌上,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才,琪琪说什么?”
“不奥……应该是不要吧?不要吃香蕉?”
看到大家吃惊的样子,琪琪很开心,她啪嗒啪嗒拍着手,不停地说着:“不——奥(要)!不——奥(要)!”
吉吉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悄悄向后退出了房间。
“我说,奥其诺,这是琪琪会说的第一句话吧?”柯琪莉有些迟疑地说。
“应该是……”奥其诺眨巴着眼睛,“可是,小婴儿最先说的话不都跟吃有关吗?还有‘嗯嗯’啦,‘啊啊’啦什么的吗?”
“我也这么以为。”
“这不是跟我们学的话。她从哪儿学来的?”
柯琪莉没回答,一脸疑惑地思索着。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难道是吉吉教给琪琪的?”
“不会吧?也就是说……这是魔女猫的语言?”奥其诺问。
“我也不知道。”柯琪莉摇摇头。
“魔女和魔女猫之间的语言,除了她们自己,别人都不懂。不只是声音和动静,这种语言还受到空气波动的影响……那是只属于两个人的魔法。
“可是,‘不奥’这样的话也太普通了点……她们之间的魔女猫语言肯定才刚刚开始。不过,她俩之间已经有魔女猫语言了?我还以为要再大一点呢。”
柯琪莉站起来。“吉吉!吉吉!”她朝外面喊道。可是,吉吉完全不见踪影。
琪琪特别喜欢说她学会的这第一句话。
“洗澡吧。”
“不——奥(要)!”
“睡觉吧。”
“不——奥(要)!”
“琪琪是个好孩子。”
“不——奥(要)!”
就像这个样子。
“这孩子可真难办,稍微有点固执……”柯琪莉噘起嘴,耸耸肩,“像谁呢……”
夜深了,吉吉不知从哪里慢腾腾地回来了。柯琪莉盯着它,它立刻躲开柯琪莉的目光,迅速朝自己的窝跑去,钻到毛毯里团成一个球。白天吉吉被吓了一跳,现在还没平静下来呢。
它万万没有想到,琪琪竟然把她俩的“吵架语言”说了出来。
真是拿小婴儿没办法,一点都不知道秘密是需要保守的。
刚开始,琪琪爬得歪歪扭扭的。
渐渐地,她爬得越来越稳,节奏从“吧嗒、吧嗒、吧嗒”变成了“啪嗒、啪嗒、啪嗒”,一个月之后又变成了“啪、啪、啪”。
“真快,真快!琪琪,这边,这边!”
柯琪莉开心极了。
吉吉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玩。自己走得又快又酷,比琪琪爬得可强多了。照这么下去,她们俩就真变成“一样”的了。可在吉吉心里,一直都应该“自己是哥哥,琪琪是妹妹”。
于是,她们俩一起行动的时候,吉吉总是昂首挺胸地走在琪琪前面。
这下轮到琪琪不满意了。吉吉的尾巴在她面前甩过来、甩过去,不是蹭得她眼睛痒痒,就是打到她的脸蛋,真碍事。
琪琪伸出手,一把揪住这根讨厌的尾巴,跟着吉吉向前爬去。这种方式,吉吉倒也能接受,反正它就当是逗小孩玩了。
什么都跟我学。
吉吉一副大哥哥的样子,用尾巴拉着琪琪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就这样爬着散步。可是,渐渐地,吉吉的尾巴根越来越疼。
“琪琪,松开。不玩了。”
吉吉用魔女猫语言说。
“不——奥(要)!”
琪琪瞪着回过头来的吉吉,又使劲拽了一下它的尾巴。
“疼疼疼疼疼!”
吉吉跳了起来。
“停下!停下!停下!”
吉吉叫着,向外逃去。
“不——奥(要)!”
琪琪就是不松手。
就这样,她被冲向门口的吉吉带着来到了外面。
“松开!”
“不——奥(要)!”
刚刚化茧成蝶的黄色蝴蝶吓了一跳,飞向高空。吉吉加快速度,跑到和院子相连的柯琪莉的药草田中。琪琪拼命抓紧吉吉,不由自主地跟着快速向前爬去。
“嗷呜——”
吉吉疼得不得了,使劲扯着尾巴,拼尽全力向前跑去。
“不——奥(要)!!”
琪琪大叫一声,松开了吉吉的尾巴。吉吉钻进一人高的药草田深处,一溜烟逃走了。
“吉吉!”
琪琪扭动着身子想追上去,不料一下扑倒在地,打了个滚儿。她爬了太长时间,已经累得没有力气了,于是仰面躺在地上,大声喊起来:
“吉吉!吉吉!”
没有回音。
大大的药草叶子随风摇摆,四处弥漫着好闻的味道,黄色的小花也在风中摆动着,琪琪伸出手,抓住一朵。周围安静极了。
一只小飞虫飞过来,落在衣服敞开的琪琪的肚子上,发出“嗡”的一声。小飞虫快速扇动着小小的翅膀,琪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虫子。她伸出手想抓,小飞虫慌忙逃走了。琪琪的目光追着小飞虫,左看看,右看看。
很快,琪琪看到柯琪莉骑着扫帚从蔚蓝的天空中飞过,她小脸一歪,用微弱的“嗨、嗨”声打着招呼,最后声音越来越大,竟变成了“哇哇”的哭声。
“琪琪,琪琪!”
柯琪莉听到琪琪的声音,落到她身旁。奥其诺也从家里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柯琪莉抱起琪琪。
琪琪抽抽搭搭地哭着,脸上满是眼泪和泥土。
柯琪莉用袖子擦着琪琪的小脸蛋,埋怨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看,小手都擦破了!”
说完,她一阵哽咽,胸口也难受起来。
“刚才还和吉吉玩得高兴……”奥其诺纳闷地说,“琪琪一个人来这里,不可能啊。”
“这儿是够远的。奇怪,琪琪是怎么来的呢?”柯琪莉皱着眉,扭头环顾四周,“难道是拐骗小孩的?”
她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得一哆嗦。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镇没有那样的人。”奥其诺说,“真的是自己爬过来的吗?那可真够厉害的,不愧是琪琪呀。”
“也许是被药草的芳香吸引过来的吧……”
柯琪莉捏起身边一片药草叶子,闻了闻。
“琪琪的世界,我们完全不懂呢。”奥其诺轻轻说。
“哎呀,衣服卷起来了,肚脐都露出来了。咦,琪琪的肚脐眼怎么这么鼓?”
奥其诺摸摸琪琪鼓鼓的肚脐眼说。他一边笑,一边又有些担心。
“医生说,以后会好的。”
“是吗?不过……鼓鼓的肚脐也很可爱。”
现在,琪琪又高兴了,嘻嘻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琪琪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柯琪莉说。
“不管怎么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奥其诺说。
柯琪莉抱着琪琪,紧紧偎在奥其诺身边,一家三口一起向家里走去。
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只有吉吉。
快到傍晚时,闯了大祸的吉吉悄悄回到家中。
它趁大家不注意,钻到桌子下面,吧唧吧唧舔着疼痛的尾巴。
第二天早上,它的尾巴终于消肿了。不过,敏锐的柯琪莉还是发现吉吉的样子有些怪。
“吉吉,你走路的样子好怪。你的腿怎么了?来,我给你敷点草药。”
明明是尾巴受伤,柯琪莉却给它的后腿缠上了纱布,心有灵犀果然是件很难的事呀。
不过,吉吉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它的尾巴和琪琪都平安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