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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对上沟通的禁忌

[原文]

臣非非难言也,所以难言者:言顺比滑泽,洋洋纚纚然,则见以为华而不实;敦祗恭厚,鲠固慎完,则见以为掘而不伦;多言繁称,连类比物,则见以为虚而无用;总微说约,径省而不饰,则见以为刿而不辩;激急亲近,探知人情,则见以为谮而不让;闳大广博,妙远不测,则见以为夸而无用;家计小谈,以具数言,则见以为陋;言而近世,辞不悖逆,则见以为贪生而谀上;言而远俗,诡躁人间,则见以为诞;捷敏辩给,繁于文采,则见以为史;殊释文学,以质信言,则见以为鄙;时称诗书,道法往古,则见以为诵。此臣非之所以难言而重患也。

[作者智解]

我韩非子不是不会说,之所以难以说,是如果讲得滔滔不绝,非常滑泽,国君就会觉得我华而不实。如果我讲得吭吭哧哧,国君又觉得我笨拙,不伦不类。

(在表达的方式上,过于流畅,人家觉得我说得不实用;过于结巴,人家觉得我木讷,所以要适度,语速不能太快或太慢。)

如果我说得繁复,连用了很多类比,就觉得我讲得太虚,没有实用。如果我说得特简约,径直地讲,不加修饰,又觉得我没有文辩性。

(这里是针对写的。如果用很多排比骈文,倒是有气势和华丽,但是辞章胜过了道理。写了一大段,也只是一个小意思反复地重复。如果把这个“小意思”的论点干巴巴地摆出来,又说我没文采。)

如果我说得特激烈,很直接,把对方的心底话都说出来,对方会觉得我冒犯和不知避讳。如果说的是家常小事,对方又觉得我鄙陋。如果说得很合世俗的道理,中规中矩,对方觉得我是贪图得到好处而讨好迎合上级。如果说得和世俗有距离,奇怪诡谲,对方又觉得我荒诞。如果思维敏捷,辩驳很快,很有文采,对方又觉得我像个书生似的。放弃文饰,说得质朴,觉得我鄙陋。经常引用诗书,列举古代,觉得我是在背诵。这是我觉得对上级难言的地方啊。

延伸论据:商鞅劝说秦孝公——抛弃大道理

一般见君主,是先写一篇文章,君主对内容感兴趣,再见面谈,所以以上的“言”,应该是兼指谈和写,甚至是侧重写。

上面谈了很多关于说(或写)的沟通中的多个纠结之处,这些恐怕没有终极选择。有华丽铺排的文风,有只讲干货的文风,有言辞激烈耿直的文风,有中庸的文风,有求奇(与世俗有距离)的文风,有质朴的文风,有大量引用的文风。每一种文章或说辞,突出了某一特色,自然就不具备另一极端。想要全都兼顾,则又没了特色,留不下印象。

所以,我认为,倒不必真认为韩非子这是纠结,重点在于适合阅读者的口味。

最后一句,韩非子说“时时引用诗书道理,则近乎背诵”,这是对的。光讲大道理,上级不爱听,比如史料上记载的商鞅说秦孝公的故事。

当初,秦孝公下令求贤,商鞅就向西去了秦国。经过秦孝公的宠臣景监的介绍,见到孝公。商鞅对着秦孝公陈说了半天,秦孝公听得直打瞌睡。等商鞅走后,秦孝公骂了景监一顿:“你推荐的这是个什么糊涂人啊,哪值得用!”景监回去就责备商鞅,商鞅却说:“我跟他说了些帝道,但是他不懂啊。”

有时候,我们也会有这样的怨气,我写的报告都是正经大道理,是他看不懂,这是本能反应。但是,商鞅没有固执于此,下次见面时,商鞅讲了些霸道、强国之术。秦孝公大悦,膝盖都不知不觉向前移下了席子。二人谈了三天三夜,兴奋得饭都顾不上吃。就这样,秦孝公任用了商鞅。

帝道和王道,就是儒家修德、施惠这些道理,理论上也成立,但是用功需时太久,不合于战国形势。而霸道,就是春秋时代齐桓公、晋文公这些霸主的成功之路,就是各种富国强兵的有效政策,秦孝公很爱听这些。

儒家的帝道、王道是从天道出发,推导出仁义的准则,然后推行,如果经过实践检验,也可以是正确的。但它是抽象的先验主义。霸道则是经验主义,来自五霸的具体案例,总结出的实际方法。相比之下,后者的体系更受秦昭王喜爱。知识的这两种来源不同,应用价值和效果也不同。

韩非子说,经常引用诗书,列举古代事件,只会让人觉得你在背诵。其中,诗书说的往往是抽象道理,古代案例则是经验,这体现了两种知识来源的兼顾。但把它们列出来,还得能结合现实分析,否则不算活学活用,就是背书,于是沟通也是失败的。

写的报告文辞铺排,或者观念奇诡,这都不代表好,因为这只是抽象理论和泛泛的案例,它没有后续的深刻结合实际的分析。所以只能用文辞铺排和求怪来弥补其空洞,用激烈的直言来弥补道理的实用性不足。相反,只要内容确实有干货,适当讲究下逻辑和文饰,就是很好的报告了。 VIwX66qBWaxBzQZwEx4fURqiVtOdffpyS3AFCrcWxikI3Hr+aY4uq7KmqvHnDwf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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